第46章 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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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陽。
    台閣小樓,立於城中。
    雨水傾盆,打在屋簷上,劈裏啪啦作響。
    偌大的雨水,卻沒有影響即將赴宴之人的興致。
    屋中侍女,正在桌案上擺放著漆盤、酒爵,其上擺滿了菜蔬、瓜果。
    不一會兒,赴宴之人,相繼趕來。
    以臧霸為首,泰山諸將各引兵馬,依次到場。
    吳敦、尹禮、孫觀等人相繼入場!
    泰山諸將是一個很特殊的群體。
    他們的出身都很低,首領臧霸也不過是個有當縣獄掾的父親。
    即使如今都成了一郡之守,可依舊被外人稱為泰山賊。
    不過在亂世之中,出身並不能說明什麽!
    泰山諸將所率領的泰山兵都是精兵,當初官渡之戰,於禁便是靠著兩千泰山兵駐守延津,擊退了袁紹的大軍,壯大了曹軍的聲威。
    泰山諸將是當地的地頭蛇,效命過陶謙、劉備、呂布,基本上誰控製了徐州,他們就效命誰?
    現在輪到曹操了!
    不過,明麵上的臣服是一件事情,要真正讓他們出力又是另一回事。
    曹操對此也很頭疼!
    這些人沒有遠大的誌向,隻在乎眼前的利益。關鍵的是,他們的戰力都很強悍。
    曹操固然能夠消滅他們,可代價太大,得不償失。
    眾人聚集在一起,酒宴還未開始,便互相吹牛,說著自己今年的收獲如何如何!
    基本上就是收獲了多少的糧食,搶了多少錢財,得到了多少貌美的女子,朝廷賞賜的官爵如何如何……
    說到一半,屋外響起了一陣大笑聲。
    “你們這幫土財主!”
    來人的話語很猖狂,不過在場人也沒有多少人在意,反而有人起哄。
    “昌豨,你投了劉備,都快吃土了吧,還有力氣嘲笑我們?”
    從屋外走進了一個毛發旺盛的大漢,拖了鬥笠、氈衣,走到一眾泰山諸將前,抖著水花。
    昌豨與一眾人如今各為其主,不過,他們卻並不在乎,甚至仍有心情一起赴宴。
    畢竟,投降與反叛,在泰山諸將看來,都是一種策略。
    泰山諸將以及他們的部曲,都是以村落、血緣、鄉誼等為紐帶聚集在一起,彼此熟識。
    相互之間,即使處在不同陣營,也可以聚在一起喝酒。
    “吃土?”昌豨神情狂傲,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盒子,“今日就讓你們這些土財主見識見識。”
    除了臧霸,眾人紛紛起身,聚攏在了昌豨身邊,有些不信。
    “劉備那邊能有什麽好東西?”
    劉備入主徐州後,所有的錢糧都投入到了當地的軍事與內政開發中了。
    軍事上,修築軍事要塞,打造兵器,營造被水泡壞的下邳城。
    內政上,為百姓建造房屋,新修水利,在朐縣修建的商貿站、碼頭。
    劉備的徐州軍以簡樸著稱,可在泰山諸將看來,這就是窮酸了。
    跟著劉備混沒好處,誰願意效命?
    反倒是曹操,不但給他們加官進爵,還時常會送來朝廷賞賜的禮物。
    昌豨打開了盒子,裏麵放著一顆鵪鶉蛋大的黑珍珠。
    眾將驚奇,紛紛問道。
    “這是什麽?”
    “這是外夷商人售賣的明珠!”
    “那怎麽在你手上?”
    昌豨臉上滿是得意,就好像是在一眾窮親戚中顯擺的暴發戶。
    “這是揚州牧、征南將軍、吳侯劉興從番禺購得,送給了我主劉備,我主念我功高,又把它賞賜給我了!”
    眾人都很羨慕,昌豨又道。
    “瞧你們這一個個沒見過世麵的樣子,這才哪到哪,香料知道麽?”
    眾人有的搖頭,有的點頭,卻聽昌豨說著。
    “以前涼州那邊有一種從西域傳來的香料,撒在肉上,那叫一個香。這麽多年了,我們隻聽呂布麾下的涼州兵說過,你們誰真的見過?”
    眾人又都搖了搖頭,卻見昌豨翹起了大拇指。
    “爺們現在屋裏就有!”
    在這場酒宴之中,昌豨很快成了主角,一眾人圍著他,聽他吹噓著。
    “玳瑁知道麽?玳瑁都不知道,那是一種生活在海裏的鱉。”
    “不就是隻鱉麽?”
    有人不服,聲音卻很快被昌豨蓋了過去。
    “那能一樣麽,那是海裏的鱉,不是湖裏的,老大一隻,產下的蛋比雞蛋大多了,烤熟了,味道可香了。”
    昌豨繪聲繪色的說著,引得眾人嘖嘖稱奇。
    “我跟你們說,那玳瑁的蛋可是很珍貴的,數量極少,我主麾下,連新來的陳到都沒有分到,也就是我。”
    看著眾人都在想著玳瑁的蛋的什麽味道,昌豨終於說出了心聲。
    “你們還嘲笑我當初反叛曹操,投了劉備。我跟你們說,沒投劉備才是損失。”
    因為投降了劉備,昌豨遭到了好一陣子的嘲笑。
    此時,他就是來炫耀的。
    “真的有那麽好吃麽?”
    屋外的一聲聲音,卻讓昌豨麵色一變。
    眾人看清了來者,紛紛與昌豨拉開了距離,沒有了剛才的熱絡,顯得十分尷尬。
    “於禁!”
    來者身材高大,比昌豨還要高了一個頭,腰肢壯碩,手臂宛如粗樹,毛發比昌豨還茂密,不過紮了起來,不如昌豨粗獷,帶著幾分穩重感。
    昌豨站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臧霸。
    對方一聲不發,隻是默默喝酒。
    “好你個臧霸!”
    昌豨抬腿就走,卻被於禁攔住了。
    於禁雖然也是出身泰山一係,但他並不被泰山諸將視為自己人。
    無他,於禁已經脫離了低級的趣味,和他們不是一路人了!
    如今,於禁是住城裏的,他們是窩在山裏的。
    “作甚!”
    見於禁攔他,昌豨當場就拔出了配刀。
    見此,於禁隻是抬了抬手,向後看了看,示意自己沒帶兵器,也沒有帶護衛。
    今日來此,隻是喝酒的。
    此時,臧霸站了起來。
    “大家都是兄弟,今日坐在一起喝酒,別談掃興的事。昌豨,把刀收起來。”
    昌豨紅著臉,收起了刀,又坐會了原座。
    於禁這麽一來,宴會早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熱鬧。
    眾人悶悶不言,於禁緩緩喝著酒,一杯一杯,始終很有節奏。
    就在氣氛壓抑到眾人快受不了的時候,於禁才開口。
    “大家都是兄弟,不說虛言。我也不會擋著你們的前程,不過,總要清楚前程在哪,劉備兩次棄了徐州,靠得住麽?”
    昌豨不屑道。
    “如今真正靠不住的是曹操,他都被人堵成什麽樣了?”
    於禁並不解釋,隻是道。
    “這個聯盟的關鍵在於袁紹,若袁紹不在了,劉備、劉興還能困得住曹公麽?”
    於禁一言,包括昌豨在內,在場泰山諸將都是麵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