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陰謀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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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敵人要在秋收之後出兵,我們的計劃,也是秋收之後展開。
    反正都是要打,那就幹脆打一場大的。
    湖廣、江西、浙江一線,全部都是戰場,能收複多少失地算多少。
    陛下和百官們都在看著,總得搞出點兒動靜來!”
    舞陽侯一臉淡定的說道。
    收複湖廣糧草是戰略需要,收複江南是經濟需要,收複南京是政治需要。
    三者之中,收複南京無疑是最困難的。
    前麵計劃水路直取南京,那是長江下遊在朝廷手中,才可以實施的戰略。
    隨著揚州府的淪陷,長江中下遊地區,盡數落入叛軍之手。
    敵人隻需岸炮封鎖江麵,就能讓艦隊損失慘重。
    想要收複南京,要麽直接從江西湖廣完成穿插,要麽走海路從鬆江府一路打過去。
    向永寧帝許諾的年內收複南京,那是指年內發起收複南京的大戰,並不代表著年內就能攻克南京。
    叛軍已經成了氣候,絕不是隨便就能撲滅的。
    收複幾個府的失地,給朝廷一個交代,就足夠了。
    什麽時候能夠平定叛亂,誰也不清楚。
    “三線齊開的話,後勤壓力會不會太大?”
    景國良關心的問道。
    福建不是產糧地,省內的糧食產量,自足尚且勉強。
    提供軍糧,肯定指望不上。
    兩廣其實也沒有好多少,如果不是戰爭導致人口減少,糧食一樣隻能勉強自足。
    “過去的一年時間裏,我們一直在努力籌措糧草。
    總督府劃撥經費,從南洋地區,陸續采購了一百萬石大米。
    同時組織漁民出海捕魚,通過醃製方式,儲存了大約兩萬五千石魚肉。
    秋收之後,今年的稅糧也該入庫了。
    加上民間采購的話,兩廣地區應該能拿出三百萬石,充當後續作戰的軍糧。”
    李牧開口回答道。
    單純從數字上來,三百萬石非常龐大。
    可真用到戰場上,實際上也就那麽回事。
    從湖廣到浙江,戰線延綿上千裏。
    一旦全麵開戰,投入的總兵力將近二十萬。
    加上運糧的民夫,隨軍的牲口,每天的軍糧消耗都是數以萬計。
    在家門口打仗,勉強能夠支撐一年。
    勞師遠征的話,這些糧食能堅持多久,那就要看距離了。
    當然,如果是固守城池,那麽能吃好兩三年。
    選擇全線開戰,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錢糧。
    光靠兩廣福建籌措的錢糧,無法長期支撐大軍長期作戰。
    現在能夠維持這麽龐大的軍備,那是前麵查抄山東世家的贓款,被截留了下來。
    戶部確實派人索要過,怎奈朝廷欠下了巨額的軍餉和賞金。
    按照兵部發出去的懸賞,一個真虜首級賞五十兩白銀,敵軍將領的賞金更高。
    其餘的雜兵不值錢,那也是要發放賞銀的。
    除了這些明碼標價的懸賞,打了大勝仗,也不能沒有表示。
    勤王大軍在濟南府的一陣亂殺,大虞朝廷光發放賞銀,都要支付數百萬兩。
    賞金支付完了,更大的開銷是撫恤金。
    甭管實際戰損多少,勤王大軍上報的損失,可是逼近了五萬。
    按照大虞律,正常進行撫恤,又是數百萬兩的開銷。
    以往累積欠下的爛債,更是一筆巨款。
    後續收複失地,也是需要朝廷發放軍餉的。
    拿著賬本一頓計算,還沒有把欠款加完,就把查抄的贓款給平掉了。
    當然,處理贓物的時候,京中的官僚們也跟著發了一筆。
    罰沒的土地、宅院,都是骨折價出售的。
    轉手賣出去,都能夠大賺一筆。
    隻不過量太大,處理起來需要一定的時間。
    贓款再多,也是有花完的一天。
    填上了前麵欠下的虧空,內部分了贓,最後剩下的現銀也就五百萬多兩。
    戰爭是吞金獸,光打造軍械,一百萬兩就沒了。
    主要是鎧甲和火器費錢。
    李牧對這些產品質量要求高,所有產品上麵,都要刻上工匠和督造官員的名字。
    出了質量問題,生產鏈上的人,都要被掉腦袋。
    嚴苛的質量要求,注定了生產成本不會低。
    截止到現在,鎧甲生產任務,才完成了百分之十。
    火器生產略快一些,也就完成了百分之三十。
    能有這樣的效率,還是他順手帶走了山東地區的工匠,增強了兩廣的軍工生產能力。
    生產速度還在提升,不過增速已經非常有限。
    按照這樣生產速度,秋後大戰爆發時,鎧甲頂多交付四分之一。
    不過李牧還是滿意的,能夠及時把火器生產出來,就算不錯了。
    “既然準備充足,那就打吧!”
    “敵軍自己送上門來,我們還能省些功夫。”
    景國良當機立斷道。
    朝野上下都在看著他們,必須盡快打開局麵。
    衛嘉瑞自己帶兵送上門來,可比他們主動發起進攻,要省力氣的多。
    按照正常的攻城戰,每一座城池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敵軍如果死守不出,一時半會兒還真拿叛軍沒辦法。
    雖然官軍訓練更加專業,武器裝備更先進,但叛軍是從死人堆殺出來的。
    內心深處,他還是忍不住慶幸,幸好白蓮聖國分裂了。
    不然三路叛軍合力,爆發出來的戰鬥力,還會更加強大。
    “衛逆如果自己送上門,作為防守的一方,我們應該能占據不小的便宜。
    不過最棘手的還是傅逆,此人野心勃勃,盤踞南京建立了偽朝。
    前麵又組織大軍北伐,搞不好現在已經殺到了中原。
    受北虜入寇的影響,北方的軍事體係,遭到了嚴重破壞。
    中原地區的官軍,多半不是叛軍的對手。
    為了江山社稷,我們必須采取行動,不能讓傅逆的陰謀得逞!”
    一旁的李原開口提醒道。
    眼下朝廷能夠動用的機動兵力不多,各地的勤王大軍剛剛返回不久,正處於休整狀態。
    再把他們調到河南,明顯是在為難人。
    來回折騰也就罷了,關鍵是朝廷還拖欠錢糧。
    再怎麽忠心的軍隊,也經不起這樣折騰。
    “那麽浙江戰場,就從海上發起進攻,快速搶占鬆江府,做出進攻南京的態勢。
    逼迫傅逆從前線抽調兵力,回援南京!
    李提督,盡快拿出一份聯合作戰計劃,以便整合各省的軍事力量。”
    舞陽侯殺氣騰騰的說道。
    收複南京,這是他給皇帝畫的大餅。
    什麽時候兌現承諾,暫時不得而知,但戰火肯定要點燃。
    ……
    昆明府。
    “什麽,不讓我們幫忙?”
    雲南巡撫仲振宇難以置信的問道。
    以往圍剿叛軍,都是催著他們出兵。
    這次他主動提出幫忙,結果遭到了三大總督的集體拒絕,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大人,也不是直接拒絕。
    出兵參戰,他們還是歡迎的。
    不過索要錢糧的要求,被他們直接拒絕了。
    並且態度強硬的表示:如果出兵的前提條件是,讓他們提供錢糧軍械,寧願不要我們的兵。
    不光是我們,還有貴州方麵也表示了參戰意願,同樣因為錢糧問題遭到拒絕。”
    竇玉堂一臉委屈的說道。
    白蓮教叛亂爆發後,倒黴的出了下麵的士卒外,還有他這個兵備道。
    經常來回的奔波,名義上監督省內軍務,實際上卻成了跑腿的。
    兩廣勤王大軍剛從北方回來,他就馬不停蹄的趕過去,談聯合出兵的問題。
    倒不是他們喜歡打仗,純粹是前麵吃了敗仗,現在正處於“戴罪立功”中。
    不抓緊時間表現一下,朝廷追責下來,他們根本沒法交代。
    偏偏前麵的大戰,掏空了雲南的府庫。
    受限於地方財力,現在想要出兵平叛,錢糧和軍械都是問題。
    可惜缺錢的不光是他們,其他各省一樣缺錢。
    “鼠目寸光!”
    “虧我還以為,這三位總督有雄才大略,能夠平定叛亂。
    現在看來,就是有一群自私自利的鼠輩!
    當他們和叛軍對峙之時,我們從側翼殺入叛軍腹地,一舉蕩平叛逆。
    如此完美的作戰方案,他們居然因為些許錢糧軍械,就棄之不用!
    ……”
    仲振宇忍不住怒罵道。
    朝廷不給撥款,三位總督又不買賬,一下子把他架了起來。
    在大虞之前,每當王朝進入中後期,雲貴之地都會脫離控製。
    大虞建立之後,朝廷為了加強對雲貴的控製,采取了一係列的措施。
    最出名的就是軍戶製度,靠著這一政策,直接移民數十萬。
    穩定地方的代價,就是政府開銷急劇增加。
    長期以來雲南財政就處以赤字狀態,從地方上征收的稅款,還不夠統治成本。
    當然,在加強對雲南的控製上,朝廷並沒有虧本。
    稅收雖然不足,但雲南擁有豐富的礦產資源。
    其中白銀和銅產量,在大虞各省中一直霸榜,奠定了大虞朝的貨幣體係。
    後續隨著海外貿易的蓬勃發展,大量的白銀湧入,讓錢慌不複存在,雲南的地位才有所下降。
    開礦的收益雖然豐厚,卻和地方政府沒有多少關係。
    官礦的利潤,進了官員的口袋。
    實際產能逐年攀升,上報給朝廷的數據,卻是逐年減少。
    理由非常充分:最優質的礦脈被開采完了,剩下的礦石品質降低。
    一般來說,下降到了盈虧平衡點附近,這些蛀蟲才會罷休。
    皇帝不可能親自過來監督,派出欽差整頓,也就臨時反彈一下。
    私礦更不用說,大虞朝采礦權收歸國有,禁止民間私自采集。
    都非法采礦了,還指望人家交稅,明顯是不可能。
    在這種背景下,指望地方衙門籌集錢糧軍械,幾乎是不可能的。
    戰場上輸了的,“戴罪立功”肯定要從戰場上找回。
    偏偏參戰,又要先解決錢糧軍械的問題。
    仲振宇膽子有限,不敢觸及既得利益群體的錢袋子,隻能向鄰省伸手化緣。
    可惜他們前麵的戰績拉胯,根本不被人家放在眼裏。
    “巡撫大人息怒,他們不給錢糧,我們還可以去找徐閣老。
    他剛轉任四川總督,正是手底下缺兵的時候,我們現在過去就是雪中送炭。
    ……”
    一旁的布政使陶樂啟開口勸說道。
    不歡迎他們加入,除了錢糧的糾紛外,還有有一個重要因素——圈子。
    人家是勳貴係的大佬,自家巡撫一文官想要加入,明顯是自討苦吃。
    身份地位不對等,手中實力又差的遠。
    到了勳貴那桌,人家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排位置。
    與其委屈自己,不惜代價的強行融入,也很難獲得人家的信任。
    “陶大人,此事怕沒那麽容易。
    上一次我們大敗,可給徐閣老添了不少麻煩。”
    仲振宇一臉苦澀的說道。
    上一次粗心大意,在追擊敵軍的途中遭遇敵軍伏擊,可是把徐閣老坑的不輕。
    損兵折將不說,還導致了圍剿機會破產。
    如果不是朝中沒有大員肯接這個爛攤子,他連戴罪立功的機會都不會有。
    “巡撫大人,此一時,彼一時。
    當初徐閣老位高權重,對我們的要求自然高。
    現在局勢發生變化,徐閣老的地位也受到了衝擊,要求自然不會那麽苛刻!”
    陶樂啟胸有成竹的說道。
    宦海沉浮,總是充滿了意外。
    因為平叛不利,輔政大臣的光環,逐步消失殆盡。
    讓複起的徐文嶽,從內閣次輔淪為普通閣臣。
    改任四川總督,就能說明問題。
    要知道當年的徐閣老,可是擔任了五省總督,真正意義上的權勢滔天。
    “那就派人去試試吧!
    具體的條件,我們可以略微放寬一些,爭取能夠促成合作。”
    仲振宇麵無表情的說道。
    蜀地的叛軍,同樣不是軟柿子。
    大軍真要是入蜀作戰,能不能搞定敵人,也是一個未知數。
    不過風險大,他也隻能跟著賭一把。
    想要保住現在的位置,該冒險的時候,就必須要進行冒險。
    ……
    南京城。
    “陛下,謀劃成功了!”
    “在我們的人引導下,偽朝和衛嘉瑞彼此都將對方視為大敵,正忙著整軍備戰。
    據內線傳來的消息,他們秋後就會開戰!”
    胡宇哲欣喜的說道。
    讓他這個降臣負責這項任務,足以證明傅皓軒對他的器重。
    現在不負眾望,交出了一份優異的答卷,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