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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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安靜的胭脂胡同驟然沸騰!
住在胡同裏的大爺大媽,叔叔嬸嬸全出來了,慢慢地圍聚在七號大院門口,盡皆伸長脖子往裏麵觀瞧,一看這院子裏躺著個無頭屍體,頓時都嚇了一大跳,再往裏望了望,發現客廳門口的地上還坐著一個人,隨即開始嘰裏呱啦地議論。
最先鬼哭狼嚎的這位已經被聞訊趕來的常安攔下,又帶回了七號大院裏麵。
這人是8號那天規勸楊琴回家吃飯的婦女,就住在王二爺家斜對麵,先前回家的時候,餘光瞥見門邊上有枚硬幣,於是撿了起來,等到回到家裏,這才想起前兩天楊琴與王小龍他爸罵架的事情,越琢磨越覺得這就是王明丟失的硬幣。
當天倆小孩就在王二爺家門口玩拋硬幣,之後王小龍他爸來了,倆小孩打了一架,硬幣也撒了一地,多半就是其中一枚滾到了自己家門口這邊,怎麽也找不著,才有了後麵的糾紛。
她不由地歎了口氣,心想大夥都是街坊鄰居,可別因為這事兒成了仇人,隻不過楊琴帶著孩子回娘家了,她一個女人去找王二爺不方便,遂跟自家男人商量,想讓其拿著硬幣去王二爺家解釋,把誤會澄清了。
豈料自家男人不知是因為最近與隔壁爭地心氣不順,還是因為別的什麽,怎麽都不肯過去。
沒辦法,這婦女隻能自己捏著硬幣來到王二爺家門口,拍了拍門板,“有人嗎?二爺,您在家沒?”
院子裏靜悄悄的,沒人回答。
她癟了癟嘴,正要轉身回去,卻瞧見院門沒上鎖,暗想肯定是二爺喝醉了在睡覺,自個兒先進去把硬幣放下,回頭等楊琴回家了,再詳細解釋一下,於是又返過身子,推開院門,邁了進去。
這婦女一邊往客廳走著,一邊昂首朝著裏屋高聲喊道,“二爺,在家嗎?我今兒在門口撿到一個硬幣,肯定就是王明那天丟的,你說這事兒鬧得……”
話還沒說完,她忽然被院子裏的什麽東西絆了一下,險些摔倒,定睛一看,瞬時嚇傻了。
就在她的腳邊,躺著一具屍體,還是沒有腦袋的腔子。
恰巧這時候有人從院子角落裏走了出來,而且臉麵很陌生,不像是住在附近的鄰居。
她渾身一激靈,連忙跑了出去,嗷嗷喊了一嗓子,“殺人啦!”
從院子角落裏走出來的那人也傻眼了,瞧見街坊四鄰都往院門口聚集,慌不擇路,轉身往客廳這邊逃竄,哪知道剛到客廳門口,就被嚇住了,雙腿一軟,癱坐了下去。
等到常安帶著婦女返回院子,看清坐在客廳門口那人的麵目,發現對方居然是自己的小學同學,不禁愣住了,“張千,怎麽是你小子?”
張千此時已經嚇得魂飛魄散,說不出一句話來。
旁邊的婦女指著張千,哆哆嗦嗦地說道,“警官,肯定就是這個人殺了王二爺,你快把他抓起來吧!”
常安搖了搖頭,並不認為是張千殺了人,一則對方身上沒有血跡,手上沒有凶器,二則看這神態舉止也不像是殺了人的。
他把自己的推斷簡短地說明了一下,而後歪著腦袋看向地上的無頭屍體,“你剛才的意思是……這地上的腔子是王二爺?”
婦女點點頭,“沒錯,這就是王二爺!我們都住在一個胡同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彼此非常熟悉。警官,你瞧這衣服,這鞋子,就是二爺平常穿的那些,而且二爺是出了名的腦袋大脖子粗,你看他的腦袋……哦,腦袋沒有了。不要緊的,你看他的脖子,是不是比你的要粗上幾分?”
常安嘬了嘬牙花子,心說沒有這麽比較的,輕咳一聲,粗粗檢查了一下無頭屍體,扭臉對著圍觀的街坊喊了一句,“麻煩你們派個人去超市一趟,把我的同事們叫過來……”
“不用麻煩了!”法醫撥開人群,領著超市老板和幾名痕檢走了進來,掃了一眼院子裏的無頭屍體,拿了一條黃色警戒膠帶,橫在院子門口,“來,來,往後退一退,死屍不離寸地兒,別破壞現場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招呼幾名痕檢忙活起來。
常安見狀也立馬進入工作狀態,把超市老板拉到客廳這邊,拷在張千旁側,知道這會兒也問不出來什麽,索性轉向客廳,正要邁步進去,一抬眼又呆住了。
這客廳裏血紅一片,桌子邊上還躺著一具屍體,也是沒有腦袋的腔子。
常安倒吸一口涼氣,側臉看向站在院子裏的婦女,招了招手道,“嬸兒,你來這邊一下。”
那婦女並未立刻過去,懵懵地問道,“幹什麽?”
常安砸吧兩下嘴巴,“您先過來嘛,我是警察,又不是壞人,指定不會害您呐!”
婦女輕輕地哦了一聲,抬步來到常安跟前,“警官,你讓我過來做什麽?”
常安眨了眨眼睛,“您擱這兒住著應該挺長時間了吧?”
婦女一點頭,“那可不,我原本就是這一片的,土生土長的老暖陽人兒,千禧年嫁給我們家那口子,住了十幾年啦!”
常安又道,“這麽說來,隻要是住在胭脂胡同附近的,您都認識?”
婦女又點了點頭,“瞧您說的,這不是褲襠裏點炮仗,當然啦!”
“那就好……”常安微微一笑,側了側身子,退到旁邊,指了指客廳裏的腔子,“您幫我瞅一瞅,這地上躺著的是誰?”
方才他是擋在門口的,因而婦女也沒瞧見裏麵的情況,此刻他往旁邊一讓,立時顯露出客廳內的場景。
這婦女隻覺得一陣血腥味兒迎麵撲來,再往裏麵瞧了瞧,登時兩眼一翻,作勢就要栽倒在地。
常安早有準備,立刻將其扶住了,畢竟在警局讓受害者家屬認領屍體時經常幹這事兒,算是駕輕就熟,他溫言細語地安撫了婦女兩句,低聲問道,“嬸子,您認得這人是誰嗎?”
婦女軟塌塌地靠著常安,哀歎連連,“怎麽不認識……這是王小龍他爸呀!哎喲喂,多大點事兒啊,為了一個鋼蹦子,怎麽你跟王二爺兩個的腦袋都掉了呢!”
她以為是王二爺和王小龍他爸因為那天的糾紛互相殘殺,釀成如此慘禍。
但常安卻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這兩具無頭屍體一個在客廳裏,一個在院子裏,並沒有挨著,顯然不可能是互相殘殺,哪有那麽長的砍刀啊!
再說了,兩個腔子都沒腦袋,如果是二人互相殘殺,誰先誰後,不可能哢擦一起把對方腦袋砍下來吧,那畫麵……嘖嘖。
常安把婦女扶到邊上,沉沉歎息一聲,表情凝重地進入客廳,環視左右,看了看爭鬥的痕跡、屍體倒下去的朝向,以及血液噴濺的狀態,在腦中模擬了一下當時的情況,轉向主臥這邊,撩開簾子一瞧,當即愣住了。
主臥的床坑上還躺著兩具屍體,一男一女,都沒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