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事故的真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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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王剛卻是毫無察覺,仍舊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麽蠹蟲、巨嬰啦,隻會啃老的吸血鬼呀,全是些不好聽的。
    陳述雙眼通紅地轉過身來,從牙齒縫裏擠出兩個字,“閉嘴!”
    王剛見他生氣了,冷笑道,“喲,怎麽還破防了?我說的不是事實嗎,如果你覺得我在毀謗你,那就拿出證據來,我立馬給你道歉認錯!”
    陳述攥緊了拳頭,怒聲道,“我是不是打腫臉充胖子跟你有什麽關係,叨叨叨個沒完,煩死了!”
    王剛斜睥他一眼,“那嘴巴長在我身上,說與不說跟你有什麽關係,你管得著嗎?像你這樣的窩囊廢,年輕的時候拖累生你的人,將來老了也隻會拖累你生的人,就該好好地拉去批評教育,讓所有人都引以為戒!嗬,居然還握起了小拳頭……來,來,有本事打我一下試試!”
    “批評教育?”陳述氣極反笑,當即又把手機掏了出來,“我現在就打電話報警,看看一會兒警察來了,誰是那個被批評教育的人!”
    王剛見狀急忙上去爭搶手機,“哎哎,咱都說好了的,你怎麽反悔啊?說話不算數,是不是男人!不行,你不能報警……”
    “幹嘛!你還想搶劫?”陳述一邊退後躲避,伸手推開王剛,一邊摁亮屏幕,解鎖手機。
    王剛被他一推,火氣上來了,一掌拍掉陳述手裏的手機,還抬腿踩了一腳。
    陳述看著碎裂的手機屏幕,勃然大怒,猛地揮出一拳,砸在王剛的鼻梁上。
    王剛挨了打,自然要還擊,抬腿便將陳述踹倒在地。
    他倆就這麽扭打在一處,你給我一拳,我還你一巴掌。
    漸漸地,陳述落到了下風,被王剛揍得縮成一團,慌亂之間他摸到了一塊石頭,速即抓了起來,狠狠砸在王剛臉上。
    嘭!一朵血花濺起。
    王剛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直挺挺栽倒下去。
    陳述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本想乘勝追擊,卻瞧見王剛躺在地上不動彈了,驚了一跳,捏著石頭警惕地靠了過去,輕輕踢了王剛兩腳,“喂……別裝死啊!跟我玩三十六計示敵以弱是不是,我可不會上當!”
    王剛還是沒有一點兒反應。
    陳述咽了咽口水,急忙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王剛的鼻息,頓時大驚失色,慌張丟掉石頭,“哎呀媽呀,我殺人了……”
    他環視四周,發現整條道路都沒人經過,抬頭望了望紅綠燈上方,沒看到有什麽監控,深呼吸幾下,嘀咕著,“還好還好,不是最糟糕的情況……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你說的不報警,那就不報了啊,我向來聽勸!再見!”
    陳述立馬撿起手機,返回自己的白色轎車裏麵,發動汽車,隻是剛行駛了十幾米,他又覺著就這麽走了不太妥當,腦子裏飛快地盤算著之後事情會怎麽發展。
    這條道雖然偏僻,但肯定還是會有人經過的。即便現在時間很晚了,沒什麽人路過,可先前王剛已經打電話叫了拖車,到時候拖車師傅來了,必然也會發現王剛的屍體,緊接著就是打電話報警……
    警察到了現場,看到車子和屍體,定會將排查重點放在交通事故上麵,很快就能找到自己,屆時肇事逃逸加上殺人,兩罪並罰,最後會是什麽結局用腳趾頭想想都能知道。
    怎麽辦呢?
    不行,絕對不能讓警察在這兒發現屍體!
    隻要現在把王剛的屍體挪走,等到拖車來了,將王剛的車子拖到汽修廠,警察就沒法順藤摸瓜查到自己了……
    想到此處,陳述立刻調轉車頭,又返回案發地。
    他先是找到那塊染血的石頭,將其扔到路邊的草叢裏,而後快速打開白色轎車的後備箱,把王剛挪了進去,關上後備箱,駕車疾駛而去。
    一路上,陳述不停地琢磨著,到底該把屍體扔到哪兒,恍恍惚惚間竟然已經來到了好景胡同附近。
    屍體必須要盡快處理,不能一直藏在後備箱,否則等到屍體開始發臭,自己就暴露了。
    扔到荒郊野外嗎?
    萬一出城的時候遇到交警查酒駕怎麽辦?
    而且自己平常都是兩點一線,今天卻突然深夜出城,以後案發警察過來詢問,該怎麽解釋呢?
    不行,不能棄屍荒野,很多刑偵電視劇的案發地點都是荒郊野外,太沒想象力了。
    要不把這屍體送回家?可自己也不知道對方住哪兒啊,現在唯一清楚的就是這貨叫王剛,聽口音應該不是本地人,像是從河南那邊來的。
    總不能開車去河南吧,自己明天還要上班呢!
    怎麽辦呢,扔哪兒啊……
    正想著,他忽然瞥見了距離胡同口沒多遠的早餐店鋪,記起上周自己買早餐時明明沒有要豆汁,卻被強製消費,為此還和對方大吵了一架,鬧得很不愉快。原本他就計劃著什麽時候報複一下,此刻眼珠子一轉,立時有了計較。
    陳述趁著夜黑風高,四下無人之際,把王剛搬到早餐店鋪門口,隨後繞了半圈,將車子停得遠遠的,裝作若無其事地步行回到好景胡同。
    到了家裏,已經是十點多了,陳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越想越覺得自己還有很多破綻。
    王剛死前跟朋友打過電話,大概講了一下事故,如果警方調查發現雙方沒有厘清責任,並無實際上的金錢往來,必定露餡。
    他騰地一下坐了起來,拿起手機,想著要不幹脆報警自首算了,但看到碎裂的屏幕以後,雙眼忽然又亮了起來。
    怎麽把她忘了!
    陳述迅即撥通了一個女孩兒的電話,謊稱自己在做一款推理遊戲,其中有個情節就是交通事故之後拋屍,他想驗證一下邏輯有沒有漏洞,故而希望女孩兒配合自己演練一番。
    這女孩兒是在銀行工作的,前幾天在好景胡同維修手機屏幕時,跟手機店的維修師傅起了爭執,而陳述湊巧就在旁邊,幫著女孩兒說了幾句公道話,兩人就認識了。
    再加上,他倆都喜歡玩同一款遊戲,最近聯絡得很是頻繁,有些曖昧的味道。
    眼下陳述發愁如何製造一筆虛假交易,很自然就想到了這個女孩兒,打算利用對方銀行櫃員的身份補上漏洞。
    女孩兒聽完以後,想也不想地就答應了下來,還給了好幾條非常不錯的建議,比如不能用王剛的銀行卡轉賬,因為他當時沒有手機,隻能利用王剛親友的賬號做一份銀行流水證明。
    倆人又盤算了一下案發以後警方會如何推進調查,商定了演練的各種細節,包括在銀行裏取錢傳遞遊戲房間密碼這一點。
    陳述本以為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可以高枕無憂了,就等著警方把早餐店鋪老板逮起來。誰曾想,他第二天隻看到常安和老楊在酒坊這邊追捕拎包的李萬,並沒有如他所想那般把早餐店鋪老板拷走,不禁有些迷惑了。
    後來常安幫手機店抓賊,陳述也在現場,當時他就站在胡同口,看著常安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以為警方已經看穿了一切,登時慌了神,和李萬一樣迅速抱頭蹲了下去,結果發現常安隻是在抓小毛賊,虛驚一場而已。
    這幾天他密切關注著早餐店鋪,越是風平浪靜,越是讓他惴惴不安,整日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難受極了。待到交警找上門來,他幾乎已經臨近崩潰了,按照之前跟女孩兒商議的演練了一遍,卻被常安輕易識破,瞬間沒了繼續隱瞞的心思,隻想著快些結束這一切,哪怕是蹲一輩子大牢,也比成天在家提心吊膽好過,這才主動趕來自首。
    常安和老楊聽完他的講述,不由地麵麵相覷。
    老楊打開法醫早上發送的王剛屍檢報告,眨了眨眼睛,“你看……”
    常安嘬了嘬牙花子,“我比你先收到,已經看過了。”
    老楊努力憋著笑,“你不說這家夥是個突破口嗎?”
    常安咳了一聲,臉色就像吃飯時看到餐盒裏有隻死蒼蠅一樣難看,“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起碼有了早餐店鋪這條線索。”
    老楊翻了個白眼,“我以為的突破口,是馬上就能破案了,所有謎團都能解開。”
    常安滿臉鬱悶,也不辯駁。
    旁邊的陳述聽得一頭霧水,表情緊張地問道,“警官,你們是在哪兒發現的屍體,是不是早餐店鋪老板主動報警的?”
    常安陰沉著臉道,“屍體不是在好景胡同附近發現的,而是在胭脂胡同七號大院裏。”
    陳述頓時愣住了,“啊?怎麽跑到那邊去了?這是怎麽回事呀?”
    “我也很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常安砸吧兩下嘴巴,拍拍車窗,把實習刑警叫了下來,而後轉身朝著陳述說的早餐店鋪走去。
    陳述懵懵地看了看拔腿就走的常安,對著跟前的老楊舉起雙手,“哎哎,警官,你們還沒把我拷上呢……”
    老楊輕笑道,“我的手銬已經用掉了,而且你也不需要戴手銬。”
    說完這句,他也轉過身子,快步追上常安,一起趕往早餐店鋪。
    陳述見他倆都走了,瞪大眼睛道,“警官,這不妥吧!我是殺人犯呐,你們怎麽能放著我不管呢,快逮我呀!”
    站在車門邊上的實習刑警瞥了他一下,板著麵孔道,“喊什麽!好家夥,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麽想當殺人犯的,真是個棒槌!”
    陳述轉頭看向實習刑警,訥訥道,“警官,這是什麽情況啊?”
    實習刑警哼了一聲,解釋道,“法醫的屍檢報告寫明了王剛的致命傷是在後背上,被刀子捅穿了肺部,跟你拿石頭砸他臉沒關係……”
    陳述震驚道,“怎麽會啊?我當時探過他的鼻息,確實沒有呼吸了。”
    實習刑警不緊不慢地說著,“屍檢報告上也寫了,死者遇害前有過短暫性休克,應該是酗酒加上你拿石頭砸他那一下造成的……別那麽多問題,等下我給你錄個口供,你簽了字就可以先回去了,近期不要離開暖陽市,電話二十四小時保持暢通!”
    陳述立時長舒一口氣,歪歪腦袋,“那我是不是沒事兒了?”
    實習刑警冷笑道,“沒事兒了?想什麽呢,你跟王剛打架也是違法的,而且你還和那什麽銀行櫃員偽造證據,欺騙警方,嚴重妨礙司法公正。現在不逮你,隻是局裏裝不下了,你現在算是監外候審,回家等著收法院傳票吧!”
    陳述一聽這話,咕噔坐在了地上,嘴巴發苦道,“哎呦喂,早知道是這樣,我當時就不該跟他吵吵,賠點錢的事兒,鬧到了這一步……”
    實習刑警撇了撇嘴,“現在才知道後悔,已經晚了!少廢話,趕緊過來錄口供,我還想到早餐店鋪那邊看看呢!”
    撂下他們這邊不談,且說常安和老楊來到早餐店鋪,瞧見店門緊閉,遂敲了幾下門板。
    不一會兒,店門嘎吱一聲打開了。
    一個身上係著塑料圍裙的青年探出腦袋,看了看常安和老楊,皺眉道,“已經過了賣早餐的時候,我們不營業了,去別家吧!”
    常安摸出證件,笑著說道,“我們不是來吃早餐,隻是想找這店鋪的老板了解點情況。”
    塑料圍裙青年怔了怔,連忙換了副顏色,“原來是兩位警官啊,不好意思,剛才態度有點不好,您二位別往心裏去了……”
    老楊擺擺手,“不要緊的,你是這兒的老板嗎?”
    塑料圍裙青年搖搖頭,“老板是我大爺,但這兒一般都是我在忙前忙後,你們有什麽想了解的,問我更好一些。我大爺早年得了怪病,身體不好,大部分時間都是躺著的,隻有吃飯上廁所才起來走動一下。”
    常安望了一眼亂糟糟的店鋪,忽然想起捉賊那天收錢的並不是眼前這青年,疑惑道,“我前天過來吃早飯的時候,怎麽沒看到你啊?”
    圍裙青年笑著解釋了一句,“前兩天我去幫二舅拉磚,所以就讓別人頂了兩天。警官,我們這店鋪開了十幾年,什麽手續都齊全,消防衛生也沒問題,不信的話,您自己進去檢查!”
    老楊見他如此坦蕩,瞄了一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心急回家照看孩子,懶得再繞圈子,索性直接說明來意,“我們不是來檢查消防衛生的,其實就是想問問你8號晚上或者9號早上有沒有在門口發現什麽特別的?”
    圍裙青年抓了抓腦袋,“什麽叫特別的?”
    常安抿了抿嘴唇答道,“例如醉漢、流浪漢那些。”
    圍裙青年努力回想了一番,搖頭道,“沒有,現在社會這麽好,很少有什麽流浪漢了……至於醉漢嘛,酒坊那邊倒是經常有,我們這早餐鋪子門口很少見到。”
    常安輕輕哦了一聲,總覺得這圍裙青年哪裏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隻得簡單詢問幾句,便帶著老楊離開了。
    他倆走後,早餐店鋪裏麵突然響起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