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軒見此一幕，眉頭微皺“李將軍，你這是什麽意思？”
    “啊？沒什麽意思的意思……”李虎話說一半，忽然發現這意思真是複雜，忙擺手幹笑道“既然是……”
    “我是他夫人，李將軍難道要我現在給你奉茶不成？”
    思柔公主的口吻，也變得有些不善。
    李虎後背冷汗一下就冒出來了。
    開什麽玩笑啊！
    這邊上不知道有多少雙或明或暗的眼睛盯著。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清楚？
    “怎麽會呢？”李虎搖頭“我的意思是，不如……”他嘴裏斟酌了一下，想說“兒媳”，這雖然是名副其實，可他兒子都不認自己……
    這位身份尊貴的公主兒媳，他目前還是不太敢大大咧咧地認下來。
    “我的意思是說，不如找一位你夫人信得過的人來做保人如何？”
    李虎終於是把自己的話連貫地說了出來。
    太難了。
    兒子不優秀也就罷了，一旦兒子優秀成這樣，那真是讓逆父頭皮發麻。
    李文軒正待拒絕，自己的小嬌妻賣個萌還行，你讓他找人來做報人？
    這種屁話，和何不食肉糜有什麽區別？
    自己娘子一個社會底層搞音樂的，能認識什麽大人物？
    “也可以，我先前聽著家中仆人說，對麵的酒樓裏，進去了一位大人，前護後擁，好不威風，不如就請李將軍進去，將此人請出來作個見證如何？”
    思柔公主嘴角泛著一抹陰謀的笑容“畢竟，這位大人此刻正在窗戶後邊看熱鬧呢，既然都是看熱鬧，那何不將這位大人請下來，奉上茶水點心，坐下來看呢？”
    “這個——”
    李虎又看了一眼李文軒，那征求意見的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了。
    一邊上的李思明牙齒咬得嘎吱作響。
    爹，你不說從你和外公、舅舅決裂的時候，你就再也不受羈絆、再也不受束縛了嗎？
    不是說，自己已經是大武之虎了嗎？
    可現在……
    你？
    大武之虎？
    就這樣？
    以前你怕我娘，兒子明白。
    可現在，你為什麽要怕這個庶子啊？
    “行吧。”李文軒也想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大官兒，敢在對麵貓著，看自己的熱鬧？
    李虎轉身走去上了樓，他剛走到酒樓下邊，就有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叫住了他“李將軍，我家主人有請。”
    李虎一聽對方不卑不亢的口音，心下有些奇怪，朝廷裏邊官階比自己高的可不多啊！
    那可真是掰著手指頭，就能數得過來的。
    “請！”
    李虎微微頷首。
    那身材魁梧之人，領著李虎上了樓，轉入一間雅間，看著那錦衣背影，李虎隱約覺得很是眼熟。
    這好像……
    下一刻，李虎瞳孔劇烈收縮，毫不遲疑地跪下，“臣不知道是陛下在此，實在是冒昧了，還請陛下恕罪！”
    錦衣人轉過身來，看了一眼李虎，眯眼淡笑道“無妨，朕本來就是到這裏看熱鬧的，哪曾想……自己快要變成熱鬧了。”
    “李將軍，現在起，我是東廠督公，別露餡兒了，你兒子還不知道呢！”
    “啊？”李虎一驚，隨後猛然點頭“臣下明白，就是不知公主那邊……”
    “無須擔心這個，走吧！”武帝擺擺手，瀟灑地走下樓梯去。
    李虎遲疑了片刻，也不知心中在想什麽，忙追上了皇帝的腳步。
    “廠公？”
    李文軒看著笑眯眯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武帝，很想問一句你在這裏看熱鬧？讓樓晚西幹苦活累活？哪有你這樣的廠公？
    “小子，對老夫出現在這裏很意外嗎？”
    武帝背負著雙手，轉身走到一邊，嘴角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坐在了椅子上。
    周嬤嬤小心翼翼地給武帝奉茶，秦嬤嬤則端著瓜子這些幹果點心，隨後還提了一個火燒得正旺的爐子。
    這一幕弄得，就好似他才是這裏的主人一樣。
    不過，武帝本就是全天下的主人，有如此作態，本為尋常也。
    “廠公說笑了，卑職何曾會有這般想法？”李文軒拱手一禮“反而還要請廠公作個見證人才是。”
    說話之間，他的目光掃向了那形容憔悴的崔氏。
    崔氏如何會認不得皇帝本人？
    可眼下這般情況，除了發現李文軒對皇帝本人的稱呼奇怪之外，還有李虎也在一個勁兒衝著她使眼色……
    崔氏本來不是個真的愚蠢之人，一下就弄明白了皇帝這是故意在偽裝身份。
    但是，她這個聰明人之所以會變成而今這般模樣，全然是已經習慣了權勢思維解決問題。
    曾經的她，何其高貴？
    單獨是念身份頭銜，都一百字不止，肺活量小的人，那都難以一口氣念完。
    於是，遇到任何問題的她，下意識地就動用自己的權勢碾死對麵。
    就跟發現了一隻螞蟻的人一樣，動動手指，便可輕易碾死。
    隻有真正發現比自己強大之後，崔氏才會動腦子去思考。
    “做個見證人，倒是一件易事，事情的經過我都已經清楚。”
    武帝看著崔氏那憔悴的模樣……忍不住輕歎一聲。
    想當初，他還是一個庶皇子，崔氏這位大美人兒，也曾是他手藝活兒時，腦子裏想過的那位。
    那會兒——真是太難了。
    無比感謝大哥謀反，幹掉了其他那些兄弟之後，父皇隻能傳位給我。
    從今以後，天下的美人，武帝都膩了。
    些許曾經的念頭在心底一閃而過，武帝也沒太在意什麽，不過些許風霜罷了。
    “寫好契約，拿來我瞧瞧。”
    武帝很隨意地喝著茶，嗑著瓜子，做了一個相當合格的吃瓜群眾。
    崔氏立刻扭頭往身後看去，家仆們立刻準備好了紙筆，由李虎親自提筆寫下轉讓補償的契約書，然後遞到了武帝跟前。
    武帝愣了一下，眉頭皺了皺“先給你兒子看過，又不是轉讓給我的。”
    李虎尷尬地笑了笑，將契約書遞給了李文軒。
    李文軒從上到下，仔細看過後，轉而交給了武帝“廠公，我是個沒文化的，請你幫著下官看看，這轉讓補償的契約書，可有什麽問題。”
    “放心，簽上了我的名字，就算是有問題的，那也變成沒問題了的。”
    你是個沒文化的？
    武帝想到了李文軒寫的那幾首詩，如果這都叫做沒文化……
    那天底下，又有幾個人是有文化的？
    不理會這小子的胡言亂語，武帝從李虎手中抽走毛筆，隨意掃了掃，在保人那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隨後，則是李虎、崔氏、李思明、李思成等人的簽字保證。
    就這樣，兩座礦山，便到了李文軒手中。
    李文軒看著那厚厚的兩本礦山契書，心中感慨萬千。
    自己這一下可真是成了家裏有礦了啊！
    就是不知道，送一份礦場給廠公，自己能不能不用去北邊玩命了呢？
    看著邊上那一臉雲淡風輕之色飲茶吃瓜的武帝，李文軒忽然就動了歪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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