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暗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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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金銀滿臉無辜:“張隊,我年紀小...沒去過那種地方,容易露馬腳。”
“哦?可我怎麽聽說,有人曾為泄私怨,挾槍怒闖春曉堂?”
何金銀臉上的無辜瞬間轉變為尷尬:“您知道啊...”
“你可是孫大聖極力舉薦的人,資料擺在最上麵。”
隨即張口說道:“何金銀,男,京北南口人氏,年十六,小名榮哥兒。失父喪母,逃荒農戶。初時,寓住南鑼鼓巷親眷處...”
“...疑用敵特賽狸貓遺金,置產兩間。所持‘S’編號‘市秤十兩’金條,經查,係上海灘方聚元銀樓所鑄...此上由北平銀元販子白某供證、北平市人民法院登記處契約為據。”
目瞪口呆間,何金銀驚出一身白毛汗...
“...據南口鎮同誌反饋,你家祖屋已經塌陷,列為失蹤人口,並未劃撥田產...放心,當初剝削、迫害你家的地主,解放後已經被當地檢舉、法辦。鄉裏私塾先生還記得你,他說曾給你寫過一封投親信。”
張隊輕拍何金銀肩頭:“出身寒微,不是恥辱。忙過這陣,我給你批條子,回...家去看看吧。至少祭拜下亡親,好讓他們知道,農民的兒子,現在已然成了解放事業中的一份子!”
似乎怕他傷感,又換了一副輕快口吻:“雖說還談不上‘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但也別‘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依我看...就穿這一身糾察隊服回去,精神!”
何金銀點點頭,隨即鼓足勇氣:“張隊,那些金條...”
“我知道。被殘害的無辜車夫,遺體已被家屬領回。據他們反應,都先後得到一大筆銀元,似乎是撫恤金。街公所拿不準是否是平西站的潛伏同誌,為此還鬧過幾回笑話。最後還是由公安那邊出麵解釋。”
“隊伍有紀律,一切繳獲要歸公。但那時北平還沒解放...給那幾家散完,你所剩也不多吧?下不為例!畢竟,何府藏金你都沒動過歪腦筋,足見人品。”
那箱被沉入井底的何府藏金麽...自己不在北平的這兩月,發生了很多事。
張隊...這是將自己查了個底兒掉啊...
所有新選拔的糾察隊員都有這麽一遭麽?還是說...隻有自己?是敲打?還是鼓勵?
忐忑歸忐忑,任務還得繼續。
入夜時分,珠市口胭脂胡同前,一大一小兩位“便衣”駐足不前。
張隊罕見的有些遲疑,衝何金銀一抬下巴頦兒:“帶路。”
“我真就隻去過那一回,還是有熟人領道兒...再說了,春曉堂也不在胭脂胡同啊!”
“廢什麽話!”
何金銀嘴角抽動:“您不總說自己是‘老北平’麽?在北平待了十多年,該不會...”
話音未落,就被賞了一記“爆栗”。
張隊板著臉:“那條胭脂虎的買賣,就在這條街上...不去這,那去哪兒?”
前門大街外,當街縱凶的老鴇名叫胭脂虎,所經營的二等“茶室”天香苑就在這處胭脂胡同。
何金銀眉頭微皺:“胭脂虎隻要不傻,這時候應該悶頭乖乖當王八。這時候來,您就不怕打草驚蛇?”
張隊冷笑一聲:“我是說過‘蛇打七寸’,胭脂虎不過是條小泥鰍。水不渾,怎麽引泥鰍出洞?”
隨即大踏步往進走,何金銀緊忙跟上。
胭脂胡同裏,多是一等“清吟小班”、二等“茶室”。所謂“清吟”,便是喝茶聽曲、消遣為樂,至於能否作“入幕之賓”,還要另看“茶資”。
天香苑與何金銀以往在影視劇中看到的“青樓妓館”有幾分相似。紅燈彩掛、迎來送往,絲毫沒有因為前些天的那檔子“小事”影響,關門歇業。
迎麵就是一尊神像,長髯偉貌、騎馬持刀、威風凜凜,乍一看竟似是關聖帝君!不同的是,這尊神像眉白、眼赤...
張隊嗤笑一聲:“教你個北平老詞兒,‘白眉赤眼兒’。什麽意思...自己悟!”
和這種討厭的“謎語人”行為相比,天香苑裏,隻要“彩錢”給的足,根本不存在什麽“謎語”,什麽消息都能打探的到。
等從胭脂胡同出來時,何金銀手裏便多了一份民國頒發的“賣春請領許可執照申請書”。入行原因一欄裏,竟赫然寫著“天生好淫自願賣春”。
張隊語氣低沉:“青幫的地盤...榮哥兒,你知道青幫麽?”
直係領導發言,自己哪敢搶話筒...何金銀搖搖頭,眼裏冒著求知欲。
“青幫,子弟皆以漕運為業,又稱糧船幫。說白了都是些在碼頭賣力氣的窮苦人,抱團取暖、爭取酬勞,後來就逐漸就變了味兒。”
“甚至有不少青幫子弟,在抗戰期間自甘淪落,漢奸走狗、賣國求榮。聽說在上海灘的青幫子弟還保留著幾分血性,講民族大義、為抗戰捐錢捐物。但大部分青幫,已經變了性質,成了欺壓百姓、剝削民眾的存在。”
何金銀心下了然,屠龍少年終成惡龍麽...
就聽張隊低沉的聲音說道:“青幫在北平的人,應該就是你白天說過的天橋吉祥戲院東家,劉三兒。”
何金銀一指珠市口對麵:“路對麵就是天橋...”
話音未落,打身後急匆匆擠過一位,看似腳步慌張,實則就是故意往何金銀身上撞!
被早有察覺的張隊一把推開,那人撲了空,順勢往地上一躺,嚷嚷著:“來人呐!有人當街打人啦!”
不等張隊發作,身後呼呼啦啦圍上來一群黑衣壯漢,各個短頭茬兒、膀大腰圓,將兩人圍在當中。領頭人是一個大胡子,扯著公鴨嗓,態度囂張。
“怎麽著?撞了人還想不承認?走!換個清淨的地界兒說話!”
何金銀手已經放在後腰,被張隊一把壓住,臉上露出一抹標誌性的笑意:“從天香苑跟來的?”
“呦嗬!既然知道得罪了誰,痛快跟我們走一趟,免受皮肉之苦...”
何金銀心知張隊一準要“扮豬吃虎”,好“深入虎穴”。手便垂了下來,隻保持著警惕。這番動作自然沒能逃出大胡子的眼睛。
“嘁,身上還揣著‘青子兒’,就算你揣著槍,我會怕伱不成?”
隨即一撩外裳,就見他的腰間...
別著一把烏黑錚亮的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