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一摞市場調查報告，沉甸甸地壓在朱因的辦公桌上。
    那封麵上的幾個加粗數字，跟會發光似的，燙得她眼睛都挪不開。
    她連著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把胸口那股子快要蹦出來的狂喜給硬壓下去。
    這數據，她反反複複核對了不知道多少遍，確認一個錯兒都沒有，這才跟捧著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把它收進了自己的公文包裏。
    去陳園的這一路，她感覺腳下跟踩著棉花似的，輕快得不行，好像隨時都能飛起來。
    進了書房，陳浩正站在大書案後麵練字呢。
    一張大大的宣紙上，一個墨色淋漓的“勢”字剛寫完最後一筆，那氣勢，像是要破紙而出。
    聽到朱因進來的動靜，他頭也沒抬，手腕穩穩地把筆鋒收住，放下筆，這才不緊不慢地拿起旁邊的濕毛巾擦手。
    “浩哥！”朱因的聲音裏帶著壓不住的雀躍，還有完成了一件天大事情後的那種鄭重。
    她把那份報告輕輕放在書桌空著的一角，沒急著翻開。
    陳浩擦幹淨手，目光先是掃過報告，然後落到朱因因為激動而泛著紅暈的臉上，笑了笑：“看你這樣子，是有結果了？”
    “浩哥，你快看！”朱因趕緊上前一步，親手翻開報告，手指點著最關鍵的那幾頁數據，語速都不自覺地快了幾分，“最新出來的！阿裏巴巴，在幫大公司和企業做外貿這塊，市場份額已經占到百分之八十三了！幾乎就是說，十家公司裏有八家多都在用咱們的平台找信息、談生意！”她的手指緊緊按著紙麵，因為太用力，指尖都有點發白。
    她又飛快地翻到另一頁，“還有淘寶！個人對個人買賣這塊，咱們的份額眼瞅著就要衝到百分之九十了！交易額……浩哥你知道交易額有多嚇人嗎？是所有其他學著咱們樣子搞的網站，他們加起來的總和的三倍還多！咱們把他們全都遠遠甩在後麵了，浩哥，咱們真的做成了！”
    她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裏麵全是熬過無數艱難終於見到陽光的驕傲，還有對眼前這個男人打心底裏的佩服和激動。
    她滿心期待著能看到陳浩臉上露出同樣高興，甚至驚喜的表情。
    陳浩的目光順著她的手指，在那幾個驚人的數字百分之八十三，百分之九十上停留了片刻。
    可他臉上呢，一點波瀾都沒有，沒有驚訝，更沒有狂喜，連眉毛絲都沒動一下。
    就好像這些能讓任何一個老板心跳停半拍的成績，他早就知道了，就像看著自己棋盤上的卒子過了河，理所應當。
    他慢慢抬起頭，看著朱因，嘴角還帶著那麽一點點若有若無的笑，好像一切都在他算計之中。
    “嗯，看到了。”他的語氣平淡得跟說“吃過飯了”一樣。
    朱因那一肚子準備邀功請賞的興奮話，一下子全堵在了嗓子眼兒裏。
    她看著陳浩那雙深不見底、平靜得像古井水一樣的眼睛，心裏頭先是空了一下，有點小失落，但緊接著，一種更強烈的、說不清道不明的佩服感就湧了上來。
    這得是多大的氣量啊！不聲不響就弄出這麽大一番事業，打下了這麽大一片江山，居然能這麽平靜！這種好像什麽都攥在手心裏的淡定，比啥興高采烈的樣子都更能顯出一個人的分量。
    “浩哥……你，你咋一點都沒覺得意外呢？”她忍不住，還是把心裏的疑問小聲問了出來。
    “早就料到的事了。”陳浩轉身走到窗戶邊上，看著外麵陳園的景色，聲音不高，但特別穩，“咱們從一開始，路子就走對了，手裏拿著的就是最全的圖紙。
    要是做不到這個地步，那才叫奇怪了。”
    他說完，轉回身，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那目光好像能穿透眼前這點成功，看到後麵藏著的麻煩。
    “但是，阿朱啊，”他語氣裏多了幾分提醒的味道，“人站得越高，越得小心腳底下，別踩空了。
    咱們這攤子鋪得越大，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兒自己就會找上門來。”
    他走回到書桌後麵，用手指關節敲了敲那份報告，像是敲打著未來可能出現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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