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阿裏巴巴的辦公室裏，那股子創業公司的勁兒還沒散。
    大家該忙啥忙啥，但空氣裏悄悄多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剛剛上線的“數據參謀”，還隻是個初版，功能不算多，可已經像顆小石子，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裏，漾開了一圈圈小小的波紋。
    最先用上這服務的，是那批腦子最活、生意也做得最大的老賣家。
    他們整天跟貨和錢打交道，鼻子靈得很，有點新東西總愛搶先試試水。
    朱因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聽，那頭是個大嗓門的服裝批發老板，跟朱因也算熟人了。
    “朱總！哎呦，你們搞出來的這個數據報告，有點意思啊！”對方聲音裏帶著點興奮，“我這一個月下來，哪個款式賣爆了，哪個顏色沒人要，哪個地方的人最愛買我家衣服，這報告裏寫得清清楚楚！下回我去廠裏訂貨，心裏可就踏實多啦，不用再憑感覺瞎蒙了！”
    聽著這樣的反饋，朱因心裏自然是高興的。
    她對著電話，語氣也輕快起來：“王老板，您覺得有用就好！這還隻是剛開始，後麵我們還會加更多功能進去。”
    “好好好！你們這東西，搞對了！對我們生意人有幫助！”王老板又誇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朱因放下話筒，臉上帶著笑。
    好評確實是有的，但她也清楚，這還隻是小範圍裏的動靜。
    像王老板這樣眼光毒辣、規模又大的資深賣家畢竟是少數。
    公司裏絕大多數的中小賣家，要麽還在探頭探腦地觀望，看別人用了效果怎麽樣；要麽壓根還沒弄明白，這“數據”到底能給自己帶來啥實實在在的好處。
    要想把這新玩意兒推廣開，讓大家都接受，還得花不少時間和力氣。
    她坐回椅子上，重新拿起那份“數據參謀”的初期使用報告，仔細地審閱起來，腦子裏還在琢磨著下一步該怎麽走。
    就在這時，桌上那部專門用來跟陳浩聯係的保密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
    朱因立刻放下報告，抓起了手機。
    “浩哥。”她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陳浩那熟悉的聲音，聽起來挺平靜：“數據參謀那邊初步的反饋，我看到了。
    開頭這一步，走得不錯，算是個好彩頭。”
    朱因剛想順著這話說幾句，陳浩的話鋒卻不著痕跡地一轉，語氣裏透出一種醞釀已久、即將要幹大事的銳利：“不過，阿朱，數據參謀這個，說到底，還隻能算是一道開胃的小菜，讓大家嚐嚐味道。”
    朱因一聽這話，心裏咯噔一下，立刻坐直了身子，連呼吸都放輕了些。
    她太了解陳浩了，能被浩哥稱為“革命性”的想法，那絕對是要攪動風雲的大動作。
    “我想在阿裏巴巴網站，還有我們正在發展的淘寶，它們的搜索功能裏麵，引入一個全新的機製。”陳浩的聲音清晰而沉穩，一字一句地吐出那個關鍵名詞“關鍵詞競價排名”。
    “關鍵詞……競價排名？”朱因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組，感覺每個字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意思卻有點陌生，她腦子飛快地轉動著，試圖理解其中的含義。
    “對，就是這個詞。”陳浩肯定道，然後開始用最直白的話解釋起來，“說起來也簡單。
    就是讓商家們，可以為自己商品相關的那些搜索詞出價。
    我打個比方，有個賣鞋的商家，他就可以去競爭‘皮鞋’、‘男士牛皮鞋’這類關鍵詞。
    等到以後有用戶在我們網站上搜索這些詞的時候，誰在這個詞上出的價錢高，誰家的商品，或者誰家的店鋪信息，就能排在搜索結果最顯眼、最靠前的位置。”
    這個想法，就像一道刺眼的閃電，哢嚓一下，劈開了朱因腦子裏原來那套固有的認知！搜索結果的順序，難道不應該是根據商品和這個詞相不相關、賣得好不好、店家信譽高不高等這些客觀因素，由係統自動排好的嗎？現在居然能像拍賣一樣，讓商家出價來搶？這……這太顛覆了！
    “這……”朱因直接被這個大膽得有點過分的構想給震住了，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表達自己的感受。
    新鮮，實在是太新鮮了！可這也……
    她趕緊整理了一下被衝亂的思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出腦海裏冒出來的第一個、也是最本能的擔憂：“浩哥，”她斟酌著用詞，“這個想法，確實非常……特別，我以前從沒聽過。
    但是，賣家那邊，他們能接受嗎？大家早就習慣了搜索展示是免費的，現在突然告訴他們，想要好位置得額外付錢，我擔心他們會反彈，會罵我們想錢想瘋了。”
    她頓了頓，又提出了另一個關鍵問題：“還有啊，浩哥，如果用戶一搜什麽東西，跳出來的前幾名全是花錢買的，他們會不會覺得我們平台失去了公正性？覺得搜索的結果不真實了？這樣用戶體驗會不會變差，時間長了，他們會不會就不信任我們，不愛用我們的搜索了？”
    朱因提出的這些擔憂，合情合理，都是站在賣家和用戶角度最容易產生的疑問。
    這機製，簡直是把現有的、大家習以為常的規則給徹底掀翻了。
    電話那頭，陳浩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麽問，聲音依舊沉穩得像山一樣：“阿朱，你提的這些問題都很對，很關鍵。
    也正因為有這些難點，所以這個新機製具體怎麽設計，就顯得至關重要。
    這裏麵最核心的一點，就是要做好‘平衡’。”
    他像是早已胸有成竹，耐心地、一點一點地給朱因剖析其中的門道，那感覺，就像一位經驗豐富的工程師，在繪製一張精密的機械圖紙，每個齒輪怎麽咬合都想得明明白白：
    “這第一點嘛，”陳浩條理清晰地說，“付費買來的排名，絕對不能、也完全取代掉自然的搜索結果。
    我們必須保留住大部分搜索出來的位置，還是按照商品跟搜索詞相不相關、銷量高低、店家信譽好壞這些實實在在的指標，由係統自動進行自然排序。
    這樣才能保證最基本的用戶體驗，也給那些暫時不想花錢、或者花不起這個錢的小賣家，留一條活路，維持一個基本的公平。”
    朱因聽著，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保留自然排序，這確實是安撫用戶和小賣家的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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