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欺瞞陛下，燕王確實薨了。
    燕王病得實在太重，一路上能撐下來已是奇跡。
    到了金陵，護送燕王的醫師實在是回天乏術...”
    袁術聞言一言不發，直接沉默了。
    閻象和劉度大氣都不敢出，膽戰心驚地看著袁術。
    自從大乾國力日漸強盛，袁術身上的帝王之威，也越來越重了。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
    即便閻象是跟隨袁術一步步崛起的老人，也覺得陛下天威難測。
    在場數人之中，唯有於吉敢在這時候跟袁術說話。
    於吉對袁術道：
    “陛下，燕王之死，乃是命該如此。
    他的運勢就到此時，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挽回。
    陛下莫要悲傷。”
    “不，袁本初不是燕王。”
    袁術緩緩抬起頭，說道：
    “他是大燕的皇帝，活著的時候是，死了也是。
    國師，朕想以帝王之禮厚葬袁本初，承認他大燕皇帝的身份。
    你覺得如何？”
    按道理來說，天下隻能有一個正統。
    一旦稱帝，餘者皆是反賊。
    像燕國這樣被大乾滅掉的王朝，必是偽朝無疑。
    但袁術執意要以帝王之禮安葬袁紹，閻象等人也不好反駁。
    燕國都滅了，燕國皇帝袁紹都死了，怎麽安葬，還不就是袁術一句話的事？
    能在這件事上反駁袁術的，唯有大乾太子袁耀。
    可袁耀現在又不在京城，也沒法反對袁耀。
    而且按幾人對袁耀性格的了解，他們這位太子殿下一向隻抓大事。
    袁紹一個死人，該怎麽處理，袁耀根本就不在意。
    劉度率先開口道：
    “臣以為...陛下英明。”
    不管袁術說什麽，誇就對了，這就是劉度的升官之道。
    於吉輕聲道：
    “袁紹也是有著帝王命格，當過皇帝的人。
    陛下心胸開闊，願以帝王之禮安葬袁紹，著實令臣欽佩。
    陛下這樣做，也對我大乾國運有益。”
    閻象雖然不太認同袁紹的做法，可他絲毫不敢表現出來。
    “臣謹遵陛下之命。”
    袁術擺手道：
    “那你們去準備吧。
    對了，把袁本初送到這來。
    朕要見一見他，親自給他送行。”
    “唯。”
    過不多時，一口由金絲楠木打造得棺木，被抬進袁術為袁紹準備的院落之中。
    原本為袁紹準備的居所，此時也裝飾成了靈堂的模樣。
    由於袁紹剛死不久，他的麵容還栩栩如生，一如在世之時。
    袁譚、袁熙、袁尚三人扶著棺木，痛哭流涕地對袁術拜道：
    “小侄袁譚，拜見陛下！”
    “小侄袁熙拜見陛下！”
    “侄兒袁尚拜見陛下！”
    袁紹死了，袁術就是他們唯一能夠抓住的大粗腿。
    以後能不能享受榮華富貴，全看袁術對他們幾人的態度。
    他們對袁術連連叩首，袁術卻並未理會幾人，就跟沒看見他們一樣。
    袁術整個人都趴在棺材上，似乎覺得袁紹並未死去，小聲對袁紹道：
    “袁本初，你變老了啊。
    你看你這副模樣...
    老的速度，可比朕快多了。”
    “這大乾江山，是朕的江山！
    朕的傳國玉璽你還沒有見過！
    你看看這院子，是否熟悉啊？
    你倒是睜開眼睛看看啊！”
    袁術越說越激動，嚇得袁譚幾人噤若寒蟬。
    袁術不搭理他們，他們就這麽跪在地上，勸說袁術也不是，不理袁術也不好，怎麽都不自在。
    袁術卻恍若身邊無人，依舊自顧自說道：
    “朕想與你同享榮華富貴，你偏偏不給朕這個機會！
    袁本初，你好狠！
    你就是死，也不給朕向你炫耀的機會！
    行，你有種！
    你不愧是袁家的男人！”
    “你活著是皇帝，死了也是皇帝！
    朕想封你為王，都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
    看袁術按著棺材狂笑，袁譚三人臉上，都顯出極為驚恐的表情。
    袁術在說什麽？
    說自家父王袁紹死了也是皇帝？
    不應該啊！
    袁術不是早就冊封父王為燕王了嗎？
    這件事對他們幾人十分重要，袁譚終於忍不住了，出聲問道：
    “陛下，我父王是燕王啊...怎麽可能是皇帝？
    您不是早就封他為燕王了嗎？”
    袁術這才轉過頭，目光冰冷地看著三人道：
    “袁本初活著，朕自然封他當燕王。
    可現在他死了，應當是以皇帝的身份死的。
    朕願意給袁本初最後的體麵，以帝王之禮，將他厚葬。”
    聽了袁術之言，袁譚兄弟三人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
    以帝王之禮下葬，對袁紹來說，自然是好事。
    縱然兵敗國滅，在史書之上，袁紹依舊是皇帝。
    可對他們三兄弟來說，這就完全是壞事了。
    大乾宗親，當朝燕王之子，那是何等的尊貴？
    即便袁紹死了，他們也可繼承燕王的爵位，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可現在袁紹是以大燕皇帝的身份去世，那他們三個算是什麽？
    算是前朝皇子？
    不，甚至連前朝皇子都不算，隻能算是偽朝皇子。
    三個被滅掉的偽朝皇子，在大乾什麽都不是，甚至還不如尋常官吏和商賈。
    偽朝皇子與當朝宗親王族，差距何止天壤之別！
    袁術這樣做，是徹底將他們三人打落塵埃了！
    這個結果，三人無論如何都不願接受。
    袁熙鼓起勇氣，對袁術問道：
    “陛下，您以帝王之禮安葬父王，那我們...我們該怎麽辦啊？”
    “你們？
    嗬嗬...”
    袁術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可這笑容在袁譚兄弟幾人看來，卻是十分冰冷。
    “朕會在金陵城外，選一處風水寶地，給袁本初建一處陵墓。
    你們三人是袁本初的兒子，就在那給袁本初守孝吧。”
    守孝可是個苦差事，除了有吃有喝之外，其餘的事情什麽都做不了。
    袁術然他們兄弟三人去守孝，那大乾的繁華，就跟他們徹底無關了啊！
    兄弟三人原本還想著，雖然大燕倒了，他們當不成太子了，可來大乾當一個富貴公子也不錯。
    據說大乾的秦淮河極盡奢華，隻要有錢，就能得到最極致的享受。
    他們兄弟住著袁紹的王府，每天去秦淮河揮金如土、紙醉金迷，那日子不是也不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