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觸目驚心的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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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攤主將宰好的雞肉裝進袋子裏,摘下手套,拿出一張幹淨的口袋再裝好,分別遞給方晴和朱姐。
    兩人付錢。
    朱姐表示:“方老師還買什麽嗎?我要去買魚。”
    方晴應聲:“我也買魚。”
    朱姐:“那就一起。”
    三人往前走,到了一家賣魚的攤位前。
    方晴選了一條草魚,朱姐選了一條花鰱魚。
    攤主將魚從氧氣水池裏撈起來,一棍子打暈,稱重後扔籃子裏排隊,等待宰殺。
    正等著,朱姐突然扯住方晴往街對麵看,激動:“快看!”
    許之夏也看過去。
    是蕭強東和那個年輕女人。
    兩人穿著帶毛領的咖啡色皮大衣,帶著墨鏡,在街頭上時尚又靚麗。
    蕭強東手上還拖著一個行李箱,像是要出遠門。
    朱姐雙臂環抱胸前,繪聲繪色:“我估計啊,昨晚打阿野,就是要錢!”
    方晴不明白:“要錢?”
    問一個沒有收入來源的孩子,要錢?
    朱姐說,當年老蕭走後,老蕭媳婦就一直身體不好,還要給混蛋兒子養兒子。
    廠子沒了以後,老蕭媳婦就在小區門口擺攤賣早餐,街坊鄰居常常光顧,也算把日子過下去了。
    三年前,大冬天,老蕭媳婦不知是中風還是怎麽的,從樓梯上摔下去,之後癱在床上,連話都說不了。
    不過她出事後沒多久就滿五十歲了,可以領養老金了。
    手續還是社區幫著蕭野去開證明辦下來的。
    一個月有兩千多塊錢,加上蕭野寒暑假打工,也能過。
    結果,那賭徒又惦記老人養老金了。
    說到這裏,朱姐點頭認同:“阿野這點還是聰明,把養老金捏死了!他爸把他打得半死,也沒把卡拿出來!”
    聽到這裏,方晴心裏別提多堵了。
    孩子太可憐了。
    朱姐朝街對麵抬了抬下巴:“我估計昨晚打阿野,就是因為錢!你看現在拿著行李,估計是搞到錢了,夠在外麵逍遙快活一段時間了!”
    攤主刮完魚鱗,開膛破肚後,舀起清水衝洗一下,問:“4斤的花鰱切塊還是切片?”
    朱姐忙應:“切塊切塊!切小一點啊!”
    回了話,朱姐瞧一眼對麵人神共憤的狗男女,吐了口唾沫:“死外麵別回來了最好!”
    說著,朱姐稍稍靠近方晴:“你看那女的,聽說沒比阿野大幾歲,是蕭強東賭博贏回來的!不過也是,正經人誰跟他?”
    攤主將花鰱魚塊裝袋,扔在石台上:“好了,28!”
    朱姐掏出一把紙幣,細心數了兩遍,然後遞過去,拎上魚:“方老師,我還要去買點鹵菜,先走了哈!”
    方晴連禮貌的笑都很艱難,僵硬點頭。
    攤主又問:“3斤的草魚切塊還是切片?”
    方晴:“切片,謝謝。”
    剛說完,許之夏就拽著方晴的手,身子貼近。
    對蕭野,她也有無法言說的感觸。
    那種感覺,好無力。
    兩人又買了一些菜,提著大包小包,回家。
    還沒進小區,遠遠就看見一個高瘦的身影跑出來。
    是蕭野。
    這麽冷的天,他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裏衣。
    他站在小區門口,一手撐著牆壁,一手捂著腹部。
    臉色蒼白,脖頸處有勒痕。
    他看了看左右街道,像是感覺不適,閉上眼睛,大口大口吐著霧氣。
    方晴趕緊上前。
    她站在一米開外,探著脖子,關心問:“你還好嗎?”
    許之夏覺得他不好,他腿都在打顫。
    可蕭野搖頭。
    他蹙著眉咽了一口口水,掀起眼皮又看看街道左右,視線掃到方晴臉上,語氣慌:“看見我爸了嗎?”
    方晴趕緊回話:“那邊,往菜市場那邊去了!”
    幾乎是立刻,蕭野拔腿就跑。
    方晴猜測,情況可能真如朱姐所說,蕭強東拿了錢出去逍遙快活,所以蕭野才會這麽倉促地追出來。
    可方晴看著蕭野的背影又揪心。
    這孩子追上去就能把錢拿回來嗎?
    說不定,又是一次施暴。
    那一刻,方晴都不知道自己告訴蕭野往那個方向追,到底是對,還是錯。
    許之夏似乎感覺到方晴的情緒,握了握她的手。
    母女倆回到家,暫時拋開那些,並肩做飯。
    做了兩個大菜。
    一個芋兒燒雞,一個酸菜魚片。
    下飯菜是碎肉青豆。
    許之夏吃的肚子圓滾滾才放下筷子,還意猶未盡:“媽媽,晚上我們煮麵到這個酸菜魚湯裏。”
    肯定好吃!
    方晴比了個大拇指,讚揚許之夏的主意:“好!”
    飯後,許之夏幫著方晴一起洗碗,收拾廚房。
    下午一點左右,太陽終於突破冬日霧霾,暖洋洋地落在身上。
    方晴擦著灶台,轉身看向正在收拾廚房垃圾的許之夏:“今天太陽好,待會兒我們把被子拿上去曬曬。”
    說幹就幹。
    許之夏沒等方晴把灶台收拾完,洗了手回房間,將被子隨意疊了一下,抱起來:“媽媽,我先抱被子上去!”
    方晴從廚房探出腦袋:“好!”
    許之夏剛打開門,就看見蕭野從樓下一步一步,緩慢地上來。
    他身上,還是上午那件單薄的裏衣。
    不知是冷空氣侵蝕,還是太累了,他身上皮膚透著紅色,脖子上的勒痕,呈現為一種可怕的血青色。
    許之夏隻是愣了一瞬,沒有過多停留,收回視線,往天台走。
    突然,身後一聲難受的悶哼聲。
    許之夏轉頭。
    蕭野一手拽著樓梯扶手,一手捂著腹部,跪倒在樓梯上。
    他突然劇烈咳嗽,拉著樓梯扶手的那隻手,青筋繃起。
    帶血的口水連線的掉在地上。
    許之夏快步下樓,站在蕭野上方,扯著嗓子叫:“媽媽——媽媽——”
    沒幾聲,方晴便從屋裏跑出來,手上還拿著抹布。
    她看見許之夏抱著被子好好的站著,微微鬆氣,又隨著許之夏的視線看見蕭野,眉心皺起。
    方晴過去,把蕭野攙扶起來:“你沒事吧?”
    蕭野垂著頭,額前頭發是濕潤的,但手冰涼。
    他抬手,粗糙地擦了下下頜,小幅度搖頭,沒吭聲。
    可方晴感覺蕭野都快站不住了。
    方晴建議:“你得去醫院。”
    蕭野開口,聲音很低啞:“我沒事。”
    方晴看他一直捂著肚子,強調:“你真得去醫院檢查一下。”
    蕭野咳了兩聲,抬頭。
    他額頭掛著細汗,不知是冷的,還是難受的。眼睛猩紅帶著血絲,嘴唇泛白:“我隻是剛才跑得太急。”
    他推開方晴的手,慢吞吞摸出鑰匙,走到門前,開門。
    方晴沒放棄,跟上去:“你聽阿姨的建議,先去醫院檢查檢查,有些傷外表看不出來……”
    蕭野閉上眼睛,麵無表情地打斷:“我沒錢去醫院。”
    原本以為這話說出來,對方就消停了。
    沒想到方晴毫不猶豫:“我可以借你,你先去醫院!”
    蕭野就沒去醫院的打算,聽見這話也隻是頓了半秒,便進屋,關了門。
    許之夏抱著被子站在旁邊,手都麻了,用膝蓋頂了好幾下。
    方晴看向許之夏:“夏夏,你先去曬被子。”
    許之夏點點頭。
    下午,方晴因為困,回房間眯一個午覺。
    許之夏在畫畫。
    突然兩聲若有似無的敲門聲。
    非常短促。
    許之夏往門口走時,一度都懷疑自己幻聽了。
    她先是踮腳,從貓眼往外看。
    外麵的人長得高,敞開穿著一件黑色棉服,隻能看見下半張臉。
    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削薄的唇。
    還有脖子上觸目驚心的勒痕。
    是蕭野。
    許之夏圓圓的眼睛撲閃兩下,沒開門。
    蕭野在門前站著,舉起手,又放下,好幾個輪回,最後,轉身回去。
    許之夏看著那個背影,不自覺咬緊下唇。
    就在蕭野抬手握住門把手時,身後輕輕的‘嘎吱’一聲。
    蕭野回頭。
    藍色防盜門隙開,大概十厘米的寬度。
    白淨的小臉藏在那條縫隙裏,眼睛圓圓的,嘴巴圓圓的,下唇瓣並排著兩顆弧線牙印。
    卷翹的眼睫撲閃兩下,聲音軟綿綿:“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