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

字數:5526   加入書籤

A+A-




    李敏回到家時,何昊正在客廳打電話,她走進來時,他沒有避諱她。
    他的臉色很差,正憋著火,不知電話裏對方說了什麽,點燃了他的怒火。
    “什麽叫沒辦法?再加十萬,讓他們和解。”
    “他們是外地人,過來打工的,不會不缺錢。你他媽別光顧著砸錢,動點其他腦子,知道嗎?”何昊看了坐在沙發上的妻子一眼,沒有繼續講下去,“總之這件事給我壓下。”
    李敏沒有離開客廳,等待他電話的結束。
    “有事隨時跟我講。”
    何昊掛了電話後,就把手機扔到了旁邊的沙發上,他拿過茶幾上的酒杯,喝了兩口,“你說這都什麽事,年才過完,就給我弄出這種麻煩。”
    李敏自然知道是什麽事,直到這一刻,她內心都無比震驚,卻是冷靜地向他提了建議,“這件事,我們可以不介入的。把他開除,他的行為與公司無關。該怎樣走法律流程,就怎樣走。”
    “表舅到底是家裏人,我們怎麽可能不介入?不壓下這件事,被人利用了擴大影響,對公司和集團,都是威脅。”何昊越說越不滿,“表舅這個年紀了,難道我們要幹看著他進去嗎?這件事已經弄得舅舅都知道了,你覺得我們要是什麽都不做,他會怎麽想?”
    他口中的表舅,在公司采購部任職,家族企業的裙帶關係用千絲萬縷來形容都不為過。
    李敏聽著他張口閉口的一家人與顏麵,卻對這件事一字不談,毫無觸動的樣子。她坐在客廳裏,看著他,像是一個陌生人,與自己無比遙遠,“這件事不光彩,碰了隻會讓我們丟掉臉麵。”
    她忍住了一陣的哽塞,“那個小女孩才四歲。他這個年紀了,還幹得出這種事,太缺德了。”
    何昊皺了眉,“事已至此,誰都要接受現實。他們拿錢走人,才是最實在的選擇。我們給的錢,足夠那一家子好好生活了。”
    我們是誰?
    李敏沒有問他這個問題。
    “他們當時就報警了,我不覺得他們會接受賠償。”
    “表舅不會進去的,這個案子會被撤了的。錢足夠多,他們沒有不接受的道理。”何昊站起了身,不願意再聽這件事,“晚上有應酬,我先出門了。”
    看著他的胸有成竹,顯然這件事他已經有了計劃,她再說什麽都是毫無用處,“不要喝多。”
    何昊歎了口氣,拍了她的肩,“沒辦法,這件事必須要壓下。你不要想多,等我晚上回來,一起吃點東西。”
    李敏抬頭看著他,什麽也沒說,笑了下,“好。”
    關門聲後,屋子裏靜悄悄的,隻有她一人,她在沙發上不知坐了有多久,直到聽到手機的震動聲,是母親打來的電話。
    看著亮著的手機屏幕,覺得在屋子裏憋得慌,李敏拿起手機,打開門,走去了露台。
    外邊的天霧蒙蒙的,一個周末,下了兩天的雨,直到剛剛才停。樓層高,雲霧繚繞著,看不見前方的景。又降了溫,真不知天還要冷到何時。
    母親問她吃了沒,外孫在哪兒,又說了幾句家常,說等天氣暖和些,要去找野菜,回來包餛飩吃,到時候給她送過來。
    李敏一一應付著,心知母親這麽迂回地嘮叨一堆,定是有事相求。果然,母親就說起舅舅的女兒,她的表妹,雖然考研的分數還沒出來,但估了分,覺得考不上。考慮來京州,人生地不熟,問她能否幫表妹找份工作。
    舅舅家在本省的一個小城裏,母親對他們照顧頗多。外公外婆還在時,李敏還曾出過錢,讚助舅舅一家置換了套更大的房子,理由是母親覺得自己不在身邊,是舅舅在盡孝。
    這幾年,父母雙方的親戚,李敏照拂頗多。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父母有過矛盾,父親認為母親對娘家補貼得太多,指責母親封建觀念作祟,淨幫不成器的弟弟。而那個弟弟絲毫沒有感恩之心。
    這一次,李敏沒有直接應下,問了母親,表妹離畢業還有好幾個月,為什麽不先自己嚐試找工作,她介紹的工作,不一定專業對口。
    母親的論調無非是經濟形勢差,大學生都找不到工作,他們在京州,有能力就該多幫忙。
    李敏聽得心煩,而自己心中的苦悶無人可解,母親到底還是她最信任的人,她忍不住將何昊表舅的事簡要地講給了母親聽。
    母親聽後,話筒裏半天沒有出聲,歎了口氣,罵了句畜生。
    然而母親隨後就問了句,何昊怎麽想的,他要怎麽解決這件事。
    李敏的心沒由來得陡然一沉,還是回答了她,說當然是瞞著了,他們家誰都不想讓這個表舅進去。
    母親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這件事他也沒辦法,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李敏看著空中飄動著的霧氣,輕聲問了母親:媽,你們當初把我介紹給他,就是為了給你們家作貢獻的嗎?
    說完後,李敏就掛了電話,不想聽到任何回答。
    亞東集團在京州的能量,足以將這件事擺平。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都能動用各種關係,給解決了。
    當初與何昊在一起時,李敏喜歡這種感覺。
    生活中的大多事情,好像都變得如此容易。隻要腦中有想法,便能輕易落地實施。曾經工作中的諸多不順,不是能力問題,而是站位不同。往來人脈都是名流,談論的話題都是充滿了利益的流動。
    那時的她,的確是不想聽到任何對生活艱辛的抱怨。她也並不輕鬆,默默觀察著那一個不甚熟悉的階層的生存規則,模仿著他們的說話與做事方式,做到讓身邊的人滿意,再學習去牽橋搭線。這些事,並不比一份工作來得簡單。
    可是,如今的自己,竟還會懷念上班的時候,似乎很純粹,最大的埋怨不過是領導傻叉,下班後去吃一頓火鍋泄憤。
    念頭剛生,李敏就掐滅了,不必美化過去,那時的她絕望於無力改變一塵不變的生活,她沒有一刻想回到過去。
    外邊到底氣溫低,她走進溫暖的屋內,關上玻璃門,將寒冷隔絕在了門外。
    過完荒唐的周末,周一早晨被鬧鍾吵醒時,孟思遠艱難地伸出胳膊,關掉了鬧鍾。腰被身後的人箍著,她試圖拿開他的手,卻被他摟得更緊,臀後還感覺到被頂著。
    “放開,我上班要遲到了。”
    “急什麽,你又不用打卡。”
    他晨起的嗓音有些低啞,說完嘴唇就碰到自己光裸的背上。他這人無需上班,說得倒是輕巧,孟思遠掰開了他的手,掀開被子就跳下了床,急匆匆地去找衣服套。
    她急匆匆地洗漱完,看了眼時間,拿了包就出門,沒再進臥室一趟。
    打車到公司,買完咖啡就快步走向辦公樓,坐到位置上後,孟思遠都有些喘,趕得太急忙了。
    半個小時後有部門會議,她打開電腦,邊灌咖啡邊看資料,時間差不多時,她就去會議室候著了。
    是市場部的例會,上司胡誌峰召開的。算是走流程,各自匯報後,上司講了接下來的業務重點方向。
    孟思遠聽完後,內心有疑惑,但沒有提出。直到會議結束,她留下問了上司,老板上次開會提到的一條新業務線,要不要去嚐試做一下。
    胡誌峰一口回絕了,說老板隻是說可以去研究下,沒有說一定要做。他覺得上半年不如將資源精力都放在原有業務的深耕上,而不是投入到一條風險高、回報極其不確定的新業務線上。
    孟思遠點了頭,沒有再說什麽。
    這條新業務線,是她想做的。上次開會,老板提過一句,她當即記下,研究了許久,覺得可行性很高,完全值得去做這條新業務線。
    當然,上司說的也是事實。
    但誰做業務,都不能完全規避風險的。公司是在增長,然而增長減緩的勢頭已現端倪。在競爭異常激烈的市場上,是不進則退的。不能走得足夠快,就會意識不到地迅速被市場拋棄。
    上司是拿業績說話的,不然坐不上這個位置。然而這也是他拒絕的理由,原有業務保持著增長,沒必要去冒險。
    然而除了業務層麵的分析與判斷之外,孟思遠認為老板是想做這條新業務線的。提的那一句,就足夠她捕捉到信號了。
    這兩點原因,足夠讓她去爭取做這件事了。
    雖然在上司這有阻力,拿不到預算與支持,但她仍有很多準備可以做。
    戀情之初,兩人就各自忙碌著。
    周一孟思遠下班時,肖華就已經去出差了,連著一周的工作日都不在京州,隻有晚上會打電話聊天。
    她並無多少失落,自己也很忙。在公司的位置,是由業務能力決定的。開拓業務,爭取資源,構建和維護人脈,每一項都需費力費腦,錢不會是拿得輕鬆的。
    她的生活算得上決策保守,甚至有些無趣,而在工作中,她並不按部就班、等待著任務的下達,比起大多數人,甚至算得上風險愛好者。
    業務做成了算她的,萬一砸了,還有老板擔著。當然,道理看起來簡單而輕鬆,她還是會有很多擔心做不好的時候。
    周五下午,她提前下班了。回家拿了行李後,就去機場,獨自去新加坡。落地後,他來接了她,他是由出差的目的地直接來的。
    上車後,他未問她吃過晚飯沒有,就直接帶了她回酒店。剛進房間,行李剛落下,兩人就迫切地吻著對方。
    彼此都在刻意壓抑著想念,不知是在向誰證明,他們不會為戀愛而分心,能夠足夠理智地專心投入工作,不會被感情所牽製。
    似乎年紀漸長的一個缺點是,不敢輕易all&bp;,總試圖保留更多的自我,不讓對方影響自己太多。
    可是,激烈的親吻,不顧一切的癡纏,在歡愛時盯著彼此的麵龐,愛撫著身體,又怎麽能藏得住?
    在她的快樂滿到快溢出來時,他埋在她的脖頸上,對她輕聲說了句,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