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已經有好幾口人了，還有孩子，花錢的地方很多。小姑子每一次過來，不是帶著孩子過來，就是從這邊家裏打包東西帶走。
    沐珍瞧見小姑子那樣，氣得不行，卻又沒有絲毫辦法。說也說過了，鬧也鬧過了，婆家人都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都覺得這是一件小事情，都說小姑子比較困難，小姑子是寡婦，就讓小姑子帶孩子回來吃幾口飯，那也吃不了幾個錢。
    “前兩天，我不是才給了十塊錢給我婆母，讓她買菜的嗎？今天問她，她說沒有錢了。”沐珍氣急了，“她說，她把錢給她女兒了，說什麽她女兒手裏沒有錢，還有孩子，她女兒有急用。狗屁的急用，她女兒又不是沒有工資，就是每次來娘家打秋風。”
    “別氣。”沐母歎息，“跟你男人好好說說。”
    “我都跟他說多少回了，一點用處都沒有。一個個都覺得我小心眼，我無理取鬧。”沐珍道，“家裏那麽多口人，他們不知道這得花費多少錢嗎？買米買菜不需要錢嗎？”
    “你婆婆不是有去買菜嗎？”沐母道，“下一次，你就別給錢了。”
    “我說一句，他們好幾個人就要多說幾句。”沐珍道，“我要是不給錢，她還會問。說我們吃飯要錢，說他們老兩口不中用了。這個時候，他們倒是會說他們不中用，他們讓他們女兒連吃帶拿，怎麽不說他們不中用了？”
    沐珍越想越生氣，自己不是沒有幫襯小姑子，而是小姑子太過分了。小姑子都不知道別人對她好，還總是得寸進尺。
    “我娘家這麽近，我都不好意思總是過來，更別說在娘家吃飯。”沐珍道，“偶爾吃一頓，那可以，誰都不會說的。像她那樣，那麽頻繁過來，米缸裏的米一下子就沒了。我婆母把錢給她女兒了，我婆母還好意思問我們拿錢。這才多久啊，她當我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以為我們私藏了很多錢嗎？”
    沐珍的婆婆表麵上說不用沐珍夫妻上交工資，但是人家有各種各樣的法子讓沐珍夫妻拿出錢來。
    在外頭，方母一副好婆婆的樣子，她寬容，她和善，她給了兒媳婦很大的自由空間。而沐珍都要覺得窒息了，她那個婆婆哪裏是一個好東西，分明就十分陰險。
    “那你就別給了。”沐母道。
    “不給能行嗎？不給的話，她就是擺放一盤鹹菜在桌子上。”沐珍道，“我們大人三餐都是鹹菜也就算了，小孩子哪裏能三餐都是鹹菜。她就是故意的，問就是我們沒有給生活費。”
    方母在外麵也會說沐珍夫妻給的夥食費太少了，說沐珍夫妻兩個人是成年人吃的多，沐珍的孩子也是長身體的時候，吃的也多。意思就是老兩口吃的不多，至於他們老兩口的女兒帶著孩子來娘家吃點東西，他們都不覺得這有什麽。
    方愛萍又喜歡賣慘，她一個寡婦帶著孩子，多不容易，要不是娘家幫襯一點，她這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方愛萍還喜歡說沐珍不好，沐珍跟她計較這麽多。
    “唉。”沐母見大女兒的日子過成這個樣子，她心疼，“回頭，我跟你婆婆說一說。”
    “您去說了也沒有用，您說了，她還得說我，說一點小事情，我就要來娘家告狀。”沐珍道，“是我喜歡來娘家告狀嗎？但凡他們做得好一點，我都不說這些話！”
    “對了，沐雨是不是要生了？”沐母不想繼續聽沐珍說那些話，沐珍不用他們過去方家說，那麽她就沒有辦法。
    “是，是快要生了。”沐珍道，“寄東西過去，還要比較長的時間。媽，要寄東西的話，我們一起寄，就算是給孩子滿月的東西。”
    沐珍原本還沒有想到這一點，她之前跟沐雨打電話的時候，也沒有多問。沐珍當時認為沐晴的舉動太過分了，她在那邊說沐晴跑出家門，說沐晴不應該如何如何。
    “也不知道小妹那邊有沒有寄東西過去。”沐珍又說到沐晴，“不過她自己都是從鄉下來的，她手裏頭應該也沒有幾個錢。”
    “別管她了。”沐母道，“這麽多天，她還是沒有回來。”
    沐母站在門口都看了很多次了，沐晴都沒有回來。沐母本來以為沐晴消氣了就回來，偏偏沐晴就是不肯回頭。
    “那就等一陣子，興許等一陣子，她就回來了。”沐珍道，她現在是越發能理解她弟妹了，就自家小妹那個性子，難怪弟妹不喜歡小妹，“在外麵遇到困難了，她還是得回來，也就隻有自家人才會多幫襯她。”
    沐三嫂在院子裏幹活，她隱約聽見沐珍和沐母在說那些話，隻要別讓他們夫妻多拿錢出來，那她就沒有意見。
    自打沐晴高考回來一次後，沐三嫂感覺家裏的氛圍不大對勁兒，這些人是在怨怪她嗎？當初，這些人也是同意把工作讓給自己的弟弟，自己又不是沒有給沐家生下男孩，這可不能怪自己。
    黃夫人幫著沐晴把東西整理好，又把鑰匙遞給沐晴。
    “今天晚上過去吃飯。”黃夫人道。
    “我可以……”
    “別說去食堂打飯，真要去食堂打飯，你明天去。”黃夫人拉著沐晴的手，“你老師都說了，今天晚上多做幾個菜。你可別跑了，這不是讓你老師白高興一場嗎？”
    “行，我過去吃晚飯。”沐晴道。
    “對，這就對了。”黃夫人點頭，“要是有什麽需要，盡管說。”
    “嗯。”沐晴道，“暫時不需要別的東西，已經很好了。”
    沐晴想自己回去娘家，隻能打地鋪，那些人連小小的儲物間都不肯收拾出來給她住。沐晴懷疑那些人是不是怕她覺得在娘家睡舒服了，她就不願意離開，一個個故意折騰她，表麵上說讓侄子騰出房間，實際上，他們就是逼迫沐晴去打地鋪，讓沐晴知道這個家已經不是她的家。
    不用沐家的人再細說下去，沐晴已經明白那些人的意思，她不去跟侄子侄女搶房間，不去跟他們搶地盤，他們也不用擔心自己在那個家白吃飯。
    親生父母，還不如老師不如師母，這讓沐晴感慨萬千。沐晴不是說親生父母沒有多少文化，親生父母就不好，而是親生父母對親生女兒太狠了，他們就隻知道兒子，隻知道孫子，重男輕女，眼裏隻有傳宗接代，隻想著兒子和孫子給他們養老。
    女兒不能給他們摔盆，不能給他們養老，他們隻能靠著兒子和孫子。
    沐晴不去娘家說那些人，沒有必要多說，他們各自過各自的日子就好。
    按照法律來說，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應該贍養父母。但是從風俗習慣來說，兒子繼承家裏的家產，女兒不能繼承家裏的家產，父母應該由兒子養老，而不是靠著女兒。
    很多人就是哪一條對他們有利，他們選擇哪一條。
    沐晴不知道父母以後會不會讓她養老，她隻知道她現在要做什麽。
    “師母，我送您。”沐晴要送黃夫人下樓。
    “不用送了，我都不知道來過這邊多少次了，認識路。”黃夫人道，“我那個外甥偶爾過來，你聽到聲響，要是害怕，就鎖緊門。你住在三樓，他在二樓，他知道你在，不會隨便上來三樓的。”
    “嗯，我知道。”沐晴道，“這裏原本就是他的房子，他可以來的。這麽大的空間，不小的。”
    沐晴哪裏可能不讓人家過來，這裏原本就是別人的房子，別人的家。在沐晴的前世，別人合租，也就是租其中一間房間，還有男女混租的，這都很正常。
    黃夫人的外甥應該差不到哪裏去，沐晴不害怕。
    “他原先參軍過，後麵退役去的工廠，當的技術人員。”黃夫人道，“人還是不錯的。”
    黃夫人不是要撮合賀澤華和沐晴，就是讓沐晴簡單了解一下賀澤華，讓沐晴能放寬心一點。
    由於黃夫人再三說讓沐晴不用送她，沐晴這才沒有繼續送。沐晴回屋，她看到了那些空白的紙張，這些紙張是黃夫人買來放在這邊的。黃夫人知道這些人就喜歡寫寫畫畫的，這些空白紙張也要一些錢，反正她給丈夫買過，知道去哪裏買，順帶就給沐晴帶一些。
    不隻是紙張，還有鋼筆、鉛筆之類的，黃夫人都買了。黃夫人是一個非常細心的人，她甚至還買了兩包紅糖和紅棗放在房間裏。
    沐晴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明明自己這樣直接去老師的麵前，直接去老師家裏住著的人，師母竟然沒有嫌棄自己，還給自己準備了這麽多東西。
    這世上還是有很多好人的！
    沐晴得更加努力，她要讓自己的祖國更加強大，讓大家過得更加安穩。沐晴拿起紙張，她又看了看掛在旁邊的鍾表，她得看時間，千萬別等到老師和師母過來叫她吃飯，她可以提前過去幫著幹活。
    說實在的，沐晴都還沒有在老師家洗過碗，她想去洗碗，師母都讓她不要去洗碗。
    沐晴想到她在二姐家的時候，高考恢複之前，她還有幫著做一些家務。高考恢複之後，沐晴就沒有幫著做那些事情。
    終究，沐晴還是放下了筆，她得去給她二姐先寄錢過去。現在寄錢，又不是實時到的，還得等個幾天才能到。沐晴沒有拖延時間，她拿起包包就去郵政。
    沐晴手裏的錢不多，加上黃夫人借給她的錢，還是很少，她寄十塊錢給她二姐，另外十塊錢留下來。師母借錢給她，原本就是讓她養好自己的身體，沐晴不能完全不顧自己的身體。
    “什麽？你又寄錢來了？”沐雨接到沐晴的電話，她震驚不已，“你二姐夫去鎮子上拿你寄的東西了，你怎麽還寄錢呢？就算你考上大學了，可你手裏也沒有幾個錢，爸媽都有孫子孫女了，他們還可能給錢給你嗎？”
    沐雨不相信父母會給錢給沐晴，之前，沐珍給沐雨打電話的時候，沐雨已經察覺出那些人對待沐晴的態度。
    “別寄錢給我，你自己手裏頭也得有點錢。”沐雨道，“你以為你回去城裏，你就容易了嗎？別以為周圍認識的人多，就方便找人借錢，別人哪裏可能隨便借錢給你？”
    “是我老師和師母借的錢。”沐晴道，“師母借給我二十塊，我寄給你十塊。”
    “你才上大學，別去找人借錢。”沐雨急忙道，“這樣不好。你真要是這樣，就算你寄錢過來，我都不敢用。”
    “不是，是我要參與研究了。”沐晴道，“免修課程，平時不用上課，直接參與研究，參加期末考就行了。老師說了，項目組還會給我發工資。我剛剛進去，工資不多，但是二三十塊還是有的。二姐，你不用擔心，我到時候可以直接在研究所吃飯，還不要錢呢。住的地方也是師母安排的，說不用房租。”
    “真的？”沐雨問。
    “真的。”沐晴點頭。
    “爸媽知道嗎？”沐雨又問。
    “沒有說。”沐晴道，“那天出來之後，我沒有回去。”
    “你就不用跟他們說你賺多少。”沐雨道，“要是他們後麵知道了，那也是你自己賺的錢。”
    沐雨沒有說讓沐晴對父母好一點，她自己都早早下鄉的，她知道沐晴受了多少苦。妹妹長得比她漂亮，多少混子爬牆看她妹妹的，沐雨有時候都擔心妹妹出事情。
    “我也不告訴他們。”沐雨道，“他們不缺錢。”
    “嗯。”沐晴應聲，“姐，那些錢，你就拿著。生孩子的時候，去醫院生。在家裏生，容易破傷風，容易敗血症，孩子容易夭折的，大人也容易出問題。”
    沐晴不是很懂得醫學，她隻知道很多在家裏生孩子的婦女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一定得去醫院，別待在家裏生。”沐晴強調。
    “村裏一個人生了孩子不到一個月，人就沒了。”沐雨本來不想說這話，但是妹妹說了這些，她就說了，“她是在家裏生的，你說的也對，我倒是去醫院生，有你寄的錢，我幹嘛不去醫院呢。”
    就在這個時候，沐雨感覺肚子有些疼，她忍著疼，“先不說了，打電話要錢，掛了。”
    隨後，沐雨趕緊招呼她的婆婆，“快，我好像是要生了，快，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