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bp;照亮黑暗之路
    伴奏結束後，一時間，試鏡室裏靜得可怕。
    所有人仿佛都被奪走了聲音，有的不斷按著中性筆按帽，有的翹著二郎腿不停抖動，還有的抓耳撓腮似乎現在就想湊到窗邊狠狠吸一口煙。
    在南國，不會跳kpop舞蹈是要坐牢的你懂不懂啊秦秋！
    就你這樣的，直接被判無期徒刑都不冤！
    到底是怎麽能做到動作都對，但跳起來比木乃伊還要僵硬的？你的四肢還沒有被大腦馴服嗎？
    負責舞蹈的考核官臉上掛著苦笑：“這個舞蹈……你練習了多久？”
    秦秋回答的很老實：“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
    幾位考核官紛紛皺起眉頭。
    舞蹈不行，不是大問題，進了公司自然會有老師專門調|教，但若是態度不行，那就很難評了——外麵等待室坐著的那些女孩，誰不是高天賦又勤奮的？
    隻練習一個小時就來參加練習生選拔，是不是太兒戲了點？
    “既然知道能力不行，為什麽不多做練習？”
    秦秋歪了歪頭，略有為難地開口：“因為……我昨晚十點半才決定要來參加選拔。而我之前從未接觸過KPOP舞蹈。”
    眾多考核官：“？？？”
    眾人滿臉詫異地望向張勝英，想從他這裏得到否定答案。
    但令大家心碎的是，張勝英苦笑著點點頭：“是真的，人是我昨晚十點半去醫院抓來的，她之前對KPOP一竅不通，隻進行過毛絨玩偶類型的舞蹈表演。”
    說到這裏，張勝英頭疼地歎了口氣：“她甚至當著我的麵搜索金泰研是誰。”
    考核官之一、同為偶像愛豆出身的吳誓勳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在他僅有的幾次做考核官的經曆中，來參加選拔的女孩子們總是會在看到他時或微笑，或激動，流露出一些粉絲見到偶像的雀躍。
    吳誓勳原本還在奇怪為什麽在秦秋身上完全看不到這些情緒，這下終於破案了：人家小妹妹根本不認識他！
    其他幾名考核官聽到張勝英的話語也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還以為秦秋是恃才傲物，仗著自己唱功卓絕就懶得練習跳舞，結果沒想到，對方是真的沒時間練習！
    一個完全不會跳舞，不了解KPOP的人，在一小時內完整跳下F（X）的《Chu~》似乎……也不錯？
    想通了這一點，有人小心翼翼征詢權優彬的意見：“不如先把她簽下來？李修滿代表絕對會滿意她的唱功，至於舞蹈，咱們慢慢教就是了。”
    權優彬不置可否。
    她思索了一陣，突然開口：“我記得你介紹自己時說你學習能力很強？”
    秦秋點頭。
    “可在我看來，一個小時學成這副模樣，不夠強。”權優彬搖搖食指，阻止了身邊還打算繼續說些什麽的考核官，她環臂抱胸，“我給你出一道加試題。誓勳啊，你來。”
    吳誓勳在整個考核團隊中資曆最淺，況且，在他還是練習生時期，權優彬就已經是公司的首席舞蹈老師了，她一個勾手指，吳誓勳就乖乖走過去，俯身聆聽她的安排。
    “你一會兒……等到……就這樣，明白了嗎？”
    聽清楚權優彬的要求之後，吳誓勳滿臉苦澀——對麵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姑娘哎，老師你用得著用這麽陰險的招式坑人家嗎？
    他心中有愧，看向秦秋的視線也就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秦秋：“？”
    她知道自己剛才的舞蹈就比猴子好一點，但這位長相帥氣的考核官為什麽要用如此憐憫的神色看她？
    秦秋還沒琢磨明白，就見權優彬指了指吳誓勳空出來的位置：“秦秋，你過來坐，加試題的內容就是考核你的學習能力。一會兒誓勳會跳他們團的經典曲目《Moter》的舞蹈，你跟著學，學會多少跳多少。”
    現場cop？
    這樣的臨時加賽有些出乎秦秋的意料，但她沒有拒絕，衝各位考核官點頭示意後就端正地坐在原本屬於吳誓勳的位置上。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即將跳舞的吳誓勳的起手式上，也就沒有注意到有考核官因為她的坐姿端正又給她加了幾分儀態分。
    音樂響起。
    極有節奏感的電子混音如同電流一般，從聽眾耳膜鑽入，順著血管刺激著每一個神經元。
    吳誓勳的所有動作都剛剛好卡在電音點上，加上他原本就身材高大，手腳纖長，舞動時的韻律和舒展更是帶給人極佳的視覺享受。
    秦秋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他，試圖將他的舞蹈轉化成畫麵在腦海中形成影像記憶。
    副歌響起的瞬間，秦秋注意到吳誓勳猛地看向了她！
    銳利的眼神看得秦秋心神一震！
    幾乎是與此同時，她聽到張勝英詫異地“嗯？”了一聲。
    刹那間，一個念頭飛快閃過秦秋腦海——權優彬老師和吳誓勳前輩之間所有怪異的舉動都串聯起來了！
    所謂的“加試題”不過是權優彬設下的陷阱。
    考核秦秋的舞蹈功底、學習能力是假，她真正想知道的，是秦秋在不了解kpop這點上是否說謊了！
    權優彬是在考核自己的人品！
    吳誓勳現在跳的舞蹈和《Moter》真正的舞蹈肯定存在差異，若是秦秋平日裏接觸過KPOP舞蹈，卻謊稱自己是白紙以此給舞蹈不好找理由的話，那麽一會兒在複刻舞蹈時，一定會不自覺地跳出原版的動作！
    秦秋：我一整個無語住。
    權老師，您真的想太多了。
    簡單點，人和人相處的方式簡單點。
    想明白了權優彬的考核重點是什麽，秦秋心中大定——就像是考試前夕得知了重點內容的學霸，秦秋幾乎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副歌部分。
    在吳誓勳跳完第二遍副歌後，她就記下了這首由吳誓勳現場臨時編排的全新版本的《Moter》的副歌動作！
    一曲結束。
    權優彬挑眉看過來：“記住了？”她比了個手勢，“那就開始吧。”
    “內（是）。”
    秦秋起身，在和吳誓勳擦身而過時，她極小聲地說了句“謝謝前輩”。
    雖然以她的超強記憶力，就算吳誓勳沒有做出任何提示，也足以應付這次加試題，但對方既然願意釋放好意，自己也應該有所表示。
    不過秦秋沒想到，在她小聲說“謝謝前輩”的同時，吳誓勳也小聲說了句“加油”！
    兩人詫異地對視一眼，禮貌笑笑，又互相錯身走開。
    仿佛剛才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小插曲。
    熟悉的《Moter》電音再度響起，秦秋努力地複刻起記憶中吳誓勳的舞蹈動作，當她跳到被粉絲們戲稱為“吳誓勳十//八//摸”的舞蹈片段時，幾位考核官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秦秋你錢包掉了嗎？
    秦秋你是過敏的猴子嗎？
    秦秋你被隔壁華國的可雲姐附身了嗎？
    主歌部分的舞蹈她跳得並不盡如人意，可當歌曲進入副歌部分時，秦秋的動作突然標準了起來！
    律動間依然略顯滑稽，但吳誓勳現場臨時編排的舞蹈動作她的確一個不差地完整複刻了下來！
    這女孩的速記學習能力真是了不起！
    做老師的，誰會不喜歡學霸孩子呢？
    幾位考核官老師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在評分卡上打了滿分。他們齊齊看向權優彬，等待主考官對秦秋進行最後的評判。
    眾人心中都清楚，除非是權優彬發了失心瘋，才會拒絕秦秋。
    “一個小時能學會《CHU~》的所有動作，五分鍾能記下《Moter》的副歌……秦秋，如果我給你十天時間，學習一支新舞蹈，你能學到什麽程度？”
    秦秋想了想：“我沒辦法承諾和F（X）前輩或者這位吳誓勳前輩跳得一樣好，但我會盡自己最大努力。”
    權優彬笑了笑，最終在自己的計分板上打了個大大的勾。
    “好吧，我很喜歡你的誠懇。恭喜你，從今天起，你就是StarM公司的練習生了。”
    “希望你再接再厲，早日成為我們大家庭中的正式成員。記住我們的十天之約，我會盯著你的。”
    權優彬說的輕鬆平淡，可她的話語，就好像是一顆禮花，在秦秋麵前猛地竄上天空，炸開，照亮包裹著她的濃稠的、令人窒息的黑夜。
    曾經的她絕望的以為，自己以後的人生隻剩下日以繼夜的苦難，可就在她快要認命之時，有人卻告訴她，你的人生也會有不一樣的色彩。
    此時此刻，一向淡然穩重的秦秋忍不住鼻尖發酸。
    權優彬的首肯不僅僅代表著練習生的位置，更是母親治病的希望，也是她能重返校園的夢想！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
    張勝英飛快地衝過來，一開始似乎是想給她一個擁抱，但跑到跟前了，又覺得自己的行為過於唐突，轉為握住秦秋的手使勁搖晃：
    “走走走，趕緊去那棟爛房子把你的考試院退租了，咱們StarM財大氣粗著呢，練習生宿舍都是四人間！環境可好了……”
    說著，他拉著秦秋的手就要帶她走。
    一拉，沒拉動。
    轉身就看到秦秋人彎成了九十度角，深深向諸位考核官鞠了一躬。
    ——謝謝你們。
    ——照亮我人生的人們。
    ……
    有了秦秋的珠玉在前，幾位考核官再看後麵的孩子，猶如是吃了一頓滿漢全席再去品嚐街邊預製菜小攤，寡得很。
    匆匆評完，打發掉那些因落選而哭得稀裏嘩啦的孩子們，他們聚在一起，又不免談起今天挖到的寶藏。
    “隻要這孩子加強舞蹈訓練，新女團必然有她的位置。”
    “門麵級主唱呢，咱們StarM還從沒有過的稱號。”
    “李修滿代表可算是能睡個安穩覺了，我聽說他之所以遲遲不推出新女團，就是因為找不到韓籍大主唱。周伊林唱歌技巧也不錯，可惜是個華國人。如果讓她成為主唱，嘖嘖……”
    他們口中的周伊林是StarM當年從華國挖來的童星實力唱將，這些年對方一直以vocal組練習生身份在公司的rooke部門練習。
    她唱功極佳、舞蹈不俗、長相也符合大眾審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是個外國人。
    南國文化向來排外，在眾多南國經紀公司中，StarM對華國算是比較友好的。可盡管如此，他們也同樣不放心將隊內主唱這麽關鍵的位置交給一個外國人。
    畢竟外國綠卡最後都要回到自己國家的，那合約結束後，這支沒了主唱的女團要如何活動呢？
    更有甚者，如果女團出道後，周伊林被其他公司挖角寧願違約也要跳槽，StarM要上哪兒臨時去找主唱來重新組團？！
    不過所有困擾在今時今日都迎刃而解。
    韓籍大主唱這不就自己送上門了嘛！
    秦秋才是照亮新女團晦暗道路的人啊！
    所有考核官中，隻有權優彬沒有與其他人一般心情放鬆。
    旁人還以為她是在為秦秋的舞蹈功底操心，權優彬也隻是笑笑，沒有正麵回答。等走到無人角落，她掏出手機，撥通了李修滿的電話：
    “代表，今天的練習生選拔結束了，隻有一名叫秦秋的女孩通過了。我建議您可以關注關注她，或許她就是您要找的，新女團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