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 以上清宮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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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家不愧是當地豪族,府邸占地極廣,房屋錯落有致,隱約可見陣法的痕跡。
    虞昭行走其間,也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
    隻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除了肅殺之氣外,縈繞在梅家上空的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
    也因此,沿途遇見的梅家族人皆麵色凝重,腳步匆匆。
    引路的梅行之似乎察覺到虞昭略帶探究的打量,他強笑著解釋道:“近日梅嶺不大太平,所以他們不免緊張了些,讓虞少宮主見笑了。”
    他以為他將話說得直白,虞昭便會接著話題往下問。
    不料虞昭隻是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說。
    梅行之原本準備好的詞兒,隻能咽回肚子。
    又行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一座古棕色的大殿,映入眼簾。
    殿門上方懸掛著一個牌匾,卻無題字,而是數朵殷紅色的梅花點綴其上,遠遠看過去倒像是潑灑的血跡。
    進入殿內。
    殿中站著一個身穿紅袍的男子。
    他長相陰柔,皮膚白皙,眉眼狹長,若非那微凸的喉結,幾乎要讓人錯認為女人。
    見到虞昭,他牽唇一笑,尖細的聲音從喉間溢出。
    “虞少宮主大駕光臨,梅家蓬蓽生輝。鄙人梅若虛,有失遠迎,還望少宮主勿怪。”
    “梅家主客氣了。”虞昭拱手回禮,“冒昧來訪,是我等叨擾了。”
    雙方略寒暄了幾句之後,便各自落座,然後就是一番漫無目的的客套與拉扯。
    梅行之剛開始還陪著笑,可隨著時間的流逝,見家主始終沒有切入正題,他不由有些焦灼。
    再見虞昭始終四平八穩,神色淡淡,心情越發急切。
    終於他借著低頭喝茶的功夫,忍不住向梅若虛投去了催促的眼神。
    “唉。”
    梅若虛突然重重歎了一聲,麵上泛出苦澀。
    虞昭暗自冷笑一聲。
    梅家人演了這麽久的戲,總算要步入正題了。
    “虞少宮主,實不相瞞,我梅家如今正處在內憂外患之際。”
    梅若虛說著站起身,朝著虞昭深深一揖。
    “梅某厚顏,懇請虞少宮主念在傲霜乃我梅家血脈的香火情分上,救梅家於水火!
    我梅家願從此投入上清宮門下,以上清宮馬首是瞻!”
    舉家投靠?
    虞昭眉梢微挑。
    梅家給出的條件,著實出乎了虞昭的意料。
    雖說依附在大宗門之下,有諸多好處,但真正有野心、有實力的家族是絕不願屈居人下的。
    尤其像梅家這種盤踞一方的豪族,他們從前逍遙自在慣了,若非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絕不可能輕易低下頭顱。
    看來梅家的麻煩比她預想的還要嚴重得多。
    “梅家主言重了,梅家立足梅嶺千年之久,底蘊深厚,即使有一時的波折,想必也能逢凶化吉,又何至於到了需要舉族托庇於他人的地步?”
    梅家想要投靠上清宮,也要看上清宮願不願意接受。
    而在此之前,就必須要過了虞昭這一關。
    梅若虛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並沒有對虞昭的提問露出反感之色,臉上的苦澀之意更濃。
    “虞少宮主有所不知,我梅家之所以能夠屹立不倒,倚仗的並非僅僅是梅家底蘊,而是我梅家的一株千年古梅。
    梅林漫山遍野的梅樹,都是它的子子孫孫,它所散發的梅香,便是為梅家保駕護航的梅花瘴。
    它也是梅家的命脈所在!”
    虞昭瞬時了然。
    果然就聽梅若虛繼續道:“然而,三年前起,古梅不知何故,竟日漸枯萎衰敗,連帶著整片梅林的梅樹都受了影響。
    不僅花開得一年少過一年,所散發的梅香也日漸稀薄,這才給了那些不軌之人可趁之機。
    我梅家若是不另尋他路,遲早會成為他人眼中的獵物。”
    梅若虛的話引得殿內其他梅家長老連連點頭,目露悲戚。
    虞昭靜靜聽完,忽然問道:“既如此,梅家為何不傾盡全力救治那株古梅,反而急於尋找外部庇佑?”
    虞昭設身處地去想,倘若她是梅家人,一定不會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隻會全力以赴去救治古樹。
    哪怕傾家蕩產,散盡家財,也在所不惜。
    可看梅家如今的狀況,並沒有到山窮水盡這一步,就這麽早早放棄,著實古怪。
    此言一出,殿內的空氣陡然一滯。
    梅若虛臉上的悲苦也瞬間凝固在臉上。
    其他幾位長老更是神色各異,有的眼神躲閃,有的隱隱透出一絲驚惶。
    這反常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能說明問題。
    虞昭扯了扯嘴角,目光掃過殿內眾人,最後落在神色變幻不定的梅若虛臉上。
    “梅家主,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梅若虛的眼角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虞少宮主誤會了,古梅乃我族命根,我們豈會不救?隻是方法用盡,卻收效甚微,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才會出此下策啊!”
    他剛才若是沒有停頓那麽一下,這番辯解倒有幾分可信度。
    可惜他們實在是低估了虞昭,或者是沒有想到虞昭會跟著梅傲霜一起來梅家。
    所以倉促之下,根本還沒來得及統一口徑,以致漏洞百出。
    但無論是哪種,都隻說明一點。
    他們絕對沒有透露實情。
    這背後肯定還有不為人知的隱情。
    “束手無策?”虞昭輕笑一聲,麵色轉冷,“看來梅家想要投靠上清宮的心並不誠,既然如此,那我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待傲霜母親康複後,我便帶她們母女二人一起離開,也算是為梅家略盡一份綿力了。”
    見虞昭起身要走,梅家人也慌了,急忙起身阻攔。
    “虞少宮主請留步。”
    “虞少宮主,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少宮主……”
    有人慌不擇路,想要抬手阻攔,卻被虞昭一個眼神逼退。
    梅若虛也終於在此時下定了決心,“虞少宮主息怒,並非我有意隱瞞,實在是此事關乎我梅家的名望,我等實在是難以啟齒啊。”
    虞昭在梅若虛的再三挽留下,重新入座,然後聽他講述了梅家真正的災難之源。
    原來那被梅家當做信仰的古樹,竟一朝不慎入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