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喜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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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一點熟悉味道勾起的思親情緒泛濫蔓延,化作淚從她眼眶滲了出來。
    “新來的廚子做的,怎麽了?”
    “不合口味?”
    他漫不經心的觀察著她的表情。
    那可不是普通的廚子。
    是他特地請來的,半年之前,那廚子還在將軍府做事,且整整做了十幾年。
    “沒有,好吃。”
    她抿唇回味,半年前宋府被查,娘親擔心家裏的下人受到牽連,一早遣散了他們,孫叔作為掌勺也在其列。
    難道他沒離開京城,而是被聘來了侯府?
    想到這裏,她不禁眼眸濕潤,一時難以自抑。
    “好吃你哭什麽?”
    他最怕她哭。
    明明恨極了她想要折磨她,卻總是在她受傷時心軟。
    見不得她疼,更見不得她哭。
    說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閑情逸致去找她以前的廚子,簡直又可笑又無聊。
    “不喜歡沒必要硬吃。”
    他撂下筷子,冷臉掩蓋住心虛。
    “我喜歡吃。”
    “隻是可能有點辣了。”她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將眼淚歸罪給了辣椒。
    這晚膳宋妙元吃的並不舒坦。
    新來的廚子到底是不是孫叔,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她腦中。
    當夜她留在胥止院,楚鶴川似乎有事處理,又將她晾在了一邊。
    心裏疑惑難消,她從侍女哪兒打聽了廚房位置,悄沒聲的摸索了過去。
    可惜她去的不是時候。
    燈火已滅,隻殘留了些飯香餘溫。
    ……
    “把香點上吧。”
    芳庭園裏,孟氏按著額頭,強忍著痛吩咐下去。
    自從秋水犯事被罰,她安在楚鶴川身邊的人就又少了一個。
    不止如此,因為秋水媚上惑主,蓄意謀害,這罪名連帶著貼到了她的身上,如今連院裏下人都敢議論幾句。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夫人,查到了!”
    犯愁間,靜嬤嬤快步進門,少見地又驚又喜。
    “今夜那婢子去了胥止院,奴婢趁沒人進了她的屋子,您瞧我找到了什麽?”
    她雙手一攤,赫然一個白色小瓷瓶。
    “這是什麽?”
    孟氏捏起瓷瓶掂了掂,隻覺裏麵似有粉狀的東西。
    “奴婢已讓劉大夫瞧了,這正是帳中香。”
    這話喚醒了孟氏的記憶,她大驚,“這就是秋水用在那寢衣上的毒?”
    這東西怎麽會在那通房丫頭那裏?
    “正是。”
    “先前秋水受罰,咬死不肯鬆口,說她隻是鬼迷心竅染了帳中香,可她隻熏了一遍,按理絕無可能令人觸及就生紅疹。”
    “奴婢覺得蹊蹺,又想著秋水近日待那東院婢子太過狠厲了些,難保她不會報複。”
    “況且,秋水繡寢衣時,隻往玉蘭院去過幾次,便想尋著看看,沒想到那婢子房裏果真也有這東西!”
    “興許就是她在寢衣裏加了過量的帳中香。”
    靜嬤嬤一口氣說完,孟氏都險些傻眼。
    秋水犯事後,她曾想徹查此事,可楚鶴川不鬆口,還銷毀了那件毒衣裳。
    當時隻覺得不對勁,如今看來,說不定一切都是個陰謀。
    “奴婢這就叫人將那婢子捉來,問個清楚!”
    “別。”孟氏抬手,麵色凝重。
    這事兒沒這麽簡單。
    毒物被搜拿出來,卻沒抓她現行,如她打死不承認,誰也奈何不了她。
    再者,那通房本事不小,這是若是和楚鶴川早有串通,有他攔著,也治不了她的罪。
    與其做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倒不如化劍為柄,拿捏住她。
    “夫人打算怎麽做?”
    孟氏眯了眯眼,“明日一早,你就去胥止院裏喚一聲,就說我近日頭風犯了,身邊沒有稱手的丫鬟,將那通房指來芳庭園。”
    “我親自照看她。”
    靜嬤嬤辦事利落,第二天天不亮就侯在楚鶴川門外,將孟氏所言傳達了下去。
    楚鶴川半分也沒猶豫,當場回絕。
    “府上機靈的丫鬟多的是,想要哪個叫老夫人盡管挑。”
    “她毛手毛腳,伺候不了人。”
    一句話噎得靜嬤嬤有口難言,隻能硬磨,“少爺,那丫頭雖是柳家送來的通房,但左不過就是個丫鬟,哪裏有不會伺候人的丫鬟……”
    “夫人瞧著她伶俐,便想將她放到身邊調教,少爺若是這般袒護,恐失了公允。”
    靜嬤嬤難纏,話說的也曲裏拐彎,楚鶴川懶應付,“何為袒護,何為公允?”
    “那通房……”
    未等說完,被無情打斷。
    “小侯爺,靜嬤嬤,我願意去芳庭園伺候夫人。”宋妙元移步走近,衝靜嬤嬤點了點頭。
    芳庭園……
    她正愁沒機會接觸孟氏呢,這會兒她們找上門來,將機會遞到她手裏,她沒理由放過。
    靜嬤嬤喜笑顏開,“既然宋姑娘都這麽說了,那大少爺您……”
    楚鶴川臉都快氣綠了,惡狠狠的睨了宋妙元一眼,“隨她。”
    宋妙元一早料到了孟氏沒安好心。
    她前腳才邁進芳庭園,後腳便被訓話了。
    正堂前,孟氏居高臨下的睨著她,笑裏帶刀。
    “你進府也有些時日了,我還不曾知道你叫什麽?”
    一語切中,宋妙元麵色不驚,“奴婢沒有名字,家中排行老五,爹娘一向小五小五的叫著。”
    “小五……”
    果然是賤名配賤命。
    “先前在柳家服侍了多久?”
    “半年不到。”宋妙元如實回答。
    “那怎得挑了你來做試婚丫鬟?”
    沒有小姐命,卻端的一副小姐姿態,說話慢條斯理,真是做作極了。
    “主子的意思,奴婢不敢過問,也不敢忤逆。”
    “哦?”
    “既不敢忤逆,怎得藏了這毒藥,伺機謀害小侯爺?!”
    孟氏聲音陡然拔高,拍桌而起,將那瓶藥粉懟到了宋妙元眼前。
    她赫然抬眸,眼底竟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驚喜。
    竟然真被她搜出來了。
    秋水被抓走後,她便專門調了此香,就等她們查到她頭上。
    還好,她們沒讓她失望。
    “這……這不是我的。”她迫切搖頭,一副無辜模樣。
    “幾日前,秋水姑娘鬼鬼祟祟的在玉蘭院樹下埋東西,我心中生疑,便將此物挖了出來。”
    “除了這瓶藥,還有幾錠銀子。”
    “夫人既然找到了這藥,那應當也看到了那些銀子。”
    她雙眸圓睜,話說的真誠。
    孟氏麵色一沉,側眸看向了靜嬤嬤,對方眼神慌亂,霎時跪了下來。
    “奴婢……奴婢沒瞧見那幾錠銀子,沒有!”
    死不承認。
    那幾錠銀子可時臨別時母親塞給她保命的錢,她將帳中香與銀子放在一塊,就是為了入局。
    宋妙元不緊不慢,“那銀子上刻著官印,到底有沒有被嬤嬤私吞,搜查一下便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