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務室離開，磨刀霍霍向食堂的蘇唐突然感覺腳底升起一股寒意，不知道為何一股反胃感湧上心頭，原本旺盛的食欲似乎都焉了。
    怎麽回事？她怎麽突然胃口就變差了？
    “學妹。我們剛要找你去吃飯呢。”
    正午的太陽落下，蘇唐一出門就遇到暫停測試，準備去午飯的衛嫻幾人。
    衛嫻端詳了下她臉色，自來熟地摟住她的肩，“在醫務室沒好好休息？氣色怎麽這麽虛。”
    蘇唐摸了把臉，有嗎？
    “上全息星網上逛了會。遇到了點事。”
    “被人打了？”衛嫻挑起眉稍，“剛開始進星網不要太頻繁去對戰場或者刷副本。雖然隻是全息網絡，但是在裏麵受傷太多或死亡也會消耗精神力的。
    咱們學校每年都有人，平時不努力，快期末考核去‘黎明’上刷戰績，結果一天內死亡次數過多了，出全息艙直接吐了，在病床上躺了好幾天直接錯過期末考試，然後重修。”
    蘇唐驚訝，“我們還要去全息星網刷戰績？”
    她一直把那當做‘娛樂’遊戲呢。
    “當然囉。”衛嫻哼了哼，“雖然‘黎明’不可能完全替代現實，但是擬真度也能達到98%以上了。
    現實中哪有那麽多超凡種供咱們練手？真遇到了高階墮落超凡種，學生還有生命危險。
    除了體能訓練都在現實中進行，咱們大多數‘實戰訓練’都是進入黎明副本，我們刷的戰績可都要計入期末考核分的。”
    “不過，普通人進入黎明可以將痛覺調低。但我們去刷課程積分的話，頂多能將痛覺調到80%，隻有遇到極端變態型超凡種才能調到60%。”
    衛嫻說完，看向蘇唐，“你臉色這麽難看，上‘黎明’時隨意匹配戰場被人打了？記住d沒，等招生工作結束，學姐去幫你打回來。”
    蘇唐剛要解釋，旁邊就傳來一冷淡聲音。
    “你打不過。”
    衛嫻橫眉，“我好歹也是五大名校的學生，你怎麽知道打不過？這麽漲他人誌氣？”
    周圍打飯的還有來參加檢測的考生，一部分沒測完的考生也在臨時食堂吃飯，聞言目光隱晦地看過來，有點熱烈地看過來。
    來這裏參加考核的，哪一個不是抱著考入名校的心情來的，top5是個學生心中的神聖之地。
    “是top5？他們身上的校徽我沒認識出來，是五大軍校哪一所？”
    “那校徽應該是北海軍大，聯邦大學排行第五名。”
    “誒？第五名不是日不落嗎？我參加考核之前還特地去搜了top5資料。”
    “我搜出來說top5是日不落和說北海都有……好像前以前北海是第五，這幾年才被超過。但老牌大學，實力有的。而且北海軍大拿聯賽前五的次數比日不落多。”
    這群正懷揣希望考入夢想大學的學生低著頭，小聲的討論和爭執誰是top5，直到一個弱弱的聲音一錘定音——
    “眾所周知，top2有三所，top5有六所，top10有二十多所。”
    蘇唐，“……”
    看來不管哪個世界，各大學校都是誰也不服誰，認為自己是才是top啊。
    “還打不打飯啦！”打飯的大媽敲著勺子開始催促。
    大家連忙停下討論，捏著鼻子打飯離開，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食堂阿姨。顛勺抖一抖，菜隻剩兩筷。
    打完菜後，三人找了個飯桌落下，蘇唐凝視餐盤盯了幾秒，緩緩吐出兩個字，“不行。”
    “確實不行。”衛嫻一臉憂鬱，“學妹啊。咱們北海軍大百年名譽的重擔，就壓在咱身上了啊。
    我們今年再不拿個聯賽名次，以後北海軍大真要從曆史中除名了。任務艱巨，任重道遠。”
    誰知蘇唐指向諾斯，“不行！他怎麽比我們多一個雞腿？！”
    衛嫻大驚，往諾斯餐盤探頭一看，大驚失色，“真的！這怎麽可以？！”
    兩姐妹對視一眼，端起餐盤，肩並肩往打飯窗口走去，和打菜大媽據理力爭。
    諾斯，“……”
    他扶住額頭，金發如流水般流瀉，微微閃著光。
    雖然他一向對學校榮譽不上心，但是，康躍將北海軍大的希望壓在這兩人身上……真的能行嗎？
    過了兩分鍾，成功多要一個雞腿的衛嫻和蘇唐喜氣洋洋坐了回來。
    “北海軍大現在吃不起飯了，一個雞腿還跟人爭，瞧這沒吃過好的窮酸樣。”
    日不落學生剛打完飯，從旁邊走過，看到了兩人為了一個小雞腿專門和阿姨據理力爭的模樣，嘴巴一張就開嘲諷。
    這種程度的語言攻擊，對撿了好幾天垃圾、差點餓死街頭的蘇唐來說不痛不癢。
    被陰陽怪氣地說幾句，有實打實落在嘴裏的好處重要？
    “啊是是是。你們不窮酸，你們有錢，你瞧不起小雞腿。”蘇唐一臉沉痛，提起筷子，“既然如此……大家以後都是戰友，隻能我來幫你們幹掉了！免得浪費了糧食！”
    日不落學生低頭一看，一雙筷子飛過，他們餐盤裏的小雞腿不翼而飛。
    “？”
    “是啊，節約是美德。”衛嫻緊跟其後，迅速出手。
    她倒沒蘇唐那種餓壞了後養出的對食物的執著，但是看著日不落的人不開心，她就開心。
    “你們……”
    蘇唐已經狠狠幹掉了一個小雞腿，“怎麽？日不落大學也吃不起雞腿？”
    她眼中露出同情之色，歎氣，“早知道你們跟我們一樣窮得連小雞腿都吃不起，就留給你們了。早說嘛。”
    一臉沒錢你裝什麽大款的表情。
    日不落的學生，“……”
    我忍。
    以前和北海軍大打嘴仗，諾斯向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跟個隱形人一樣。
    衛嫻脾氣衝，被激兩句就動手，但事後肯定首先被罰。
    總之，隻要兩方吵起來，北海軍大吃癟次數居多。
    可自打這個新生加入後，整個畫風都變了！
    “明天是收容A級超凡種的實戰考試，希望你們還能笑得出來。”
    最後，對方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蘇唐她們，撂下一句狠話，憋著一肚子氣氣衝衝離開。
    蘇唐疑惑看向衛嫻，“什麽A級超凡種實戰考試？”
    向來嬉皮笑臉的衛嫻臉色也肅了肅，
    “聯邦研究員檢測到，有一隻非攻擊型的A級超凡種在白恒星旁邊的AK01星蘇醒。每個校區都想要歸屬權，各方爭執不下。
    後來軍部決定，將AK01星設為考點，收容超凡種的學校有優先歸屬權。其實我們來白恒星就是為了這件事，招生隻是順便。”
    “不過不知道你們這批新錄用的學生要不要參加考試，雖然是非攻擊型，但A級超凡種還是很危險的。
    本來按照慣例，新生天賦檢測合格，擬錄用後，還會有場實戰考試。軍部也許會將你們的實戰考試地點也設置在AK01星，隻是和我們的曆練區隔開。”
    從衛嫻口中，他們這批新生應該是在軍部的保護下走過過場，提前適應下環境，不會直接和A級超凡種碰麵。
    “還以為剛入學就要打BOSS呢。”蘇唐鬆口氣。
    那聯邦也太不當人了。
    衛嫻笑道，“怎麽可能，你們才剛入學，就送你們對付A級超凡種，和讓你們送死有什麽兩樣？而且你們現在都沒有和自己契約的超凡種，怎麽打？”
    “不過，現在越來越多的覺醒者都沒有超凡種了。”衛嫻歎了口氣，“隔壁白晝帝國創建後，大多超凡種都不願意和人類契約。不過學妹你是3S級親和力，應該不愁這個。”
    蘇唐第一次聽到關於帝國的消息，“白晝帝國？”
    衛嫻想起來，這位學妹像是從什麽偏遠地區跑出來的野人一樣，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六百年前，高階超凡種和混血者建立了白晝帝國。”
    衛嫻科普道，“你知道的，有一些高階超凡種，能變為人型，而且也有不遜色於人類的智慧。而且超凡種化為的人型大多優越，等階越高外貌越出眾。
    契約主和超凡種並肩作戰，生死與共，再加上契約存在……日久生情……”
    蘇唐震驚臉，“啊？？！！”
    她震聲，“竟然沒生殖隔離？！”
    “你這話要是放在白晝帝國得被罵死。”衛嫻嘖了一聲，“後來，部分高階超凡種要求權利。
    還有人類與人型超凡種生下的混血兒同樣要求公民權，聯邦混亂了一段時間，甚至掀起了解放戰爭。之後……高級超凡種和混血種在那建立了白晝帝國。”
    蘇唐瞬間了然，“解放戰爭聯邦輸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聯邦肯定不願意旁邊平白多了個鄰居，肯定是被武力碾壓狠了，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輸了。”衛嫻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高階超凡種戰力太強。混血者既有可能繼承來自超凡血脈上的能力，又能契約超凡種，雖然白晝帝國人數稀少，但資質普遍優秀。”
    “現在大多數擁有智慧的高階超凡種都在隔壁白晝帝國，白晝帝國才發展幾百年，現在版圖比聯邦還大了。”
    “這些年，聯邦也放寬了一些限製。不過混血者大多還是聚集在白晝帝國。”
    衛嫻看向蘇唐，托腮，
    “混血者繼承了超凡種血脈同時，也繼承了祖宗對親和度的偏好。
    學妹你的3S級親和，要是過去了，說不定很受歡迎。以後咱們去帝國做交換生，帶上你買東西也許能讓老板打折。
    帝國那邊好多好玩意聯邦都沒有，就是有點貴啊。”
    蘇唐：“……？”
    “高階超凡種都在白晝帝國？”
    “對啊。”衛嫻點了點頭，“起碼比聯邦多。”
    蘇唐默默看了眼係統後台的超凡種卡牌……隱隱有一種預感，白晝帝國該不會‘熟人’紮堆吧？
    那白晝帝國是絕對不能輕易去的了。
    風卷雲殘幹掉了午飯，蘇唐又去打了幾份飯。
    可惜，食堂雖然管飽，但是菜隻能打一次，之後隻提供白米飯了。
    蘇唐想著星際時代有沒有辣椒醬之類的，等她有錢了買一瓶，沒菜了可以拌飯吃。
    之前流浪撿垃圾時隻想著有頓香噴噴的白米飯就行了，現在飯管夠了，竟然還想頓頓有下飯菜了。
    人啊，總是貪心的。
    蘇唐心中感歎時，突然聞到了一陣極其誘人香味。
    她抬頭，早上聯邦中央軍校的金毛娃娃臉一行人正走進食堂。
    路過他們時，金發那個瞥了他們一眼，然後坐在了和他們相隔兩三米的餐桌旁。旁邊同樣領頭的那個黑發少年還拿著那本《唐主傳奇》，竟然還沒看完！
    他們剛落座，就有人端來一道道菜肴，奶油螃蟹湯、炭烤波龍……等等，剛才的香味就是那邊散發的？
    蘇唐看了眼自己粒粒分明的白米飯，心酸了，“為什麽他們吃的和我們不一樣？”
    “肯定是花錢開小灶了。中央軍校嘛，個個有錢。”衛嫻歎了口氣，“而且你知道的，他們那邊世家人多，賊講究。
    誰叫我們這邊的有錢人，一點不講究，不然還能蹭個飯。”
    她瞥向諾斯，下巴揚了揚。
    諾斯坐得挺拔，禮儀完美，姿態冷淡，雖然也吃著兩葷一素的普通食堂餐，硬是吃出了古老貴族世家的優雅感。
    蘇唐發現，他不僅吃飯毫無聲息，連筷子碰撞聲都沒有，餐盤裏還吃得非常幹淨。
    諾斯用手帕擦了擦嘴，平靜道，“生活不易，精打細算。”
    蘇唐：“……”
    每次看著這位黑手黨世家的學長用那一臉性冷淡的表情，說出這麽有市井煙火氣的話，就感覺非常……反差。
    “你不易個鬼。誰不知道你們家有錢。”衛嫻嘖了聲，想起之前吵架那一茬。“對了。你之前說我打不過什麽意思？”
    “星網，熱搜。”諾斯淡淡吐出四個字，暗沉的灰綠色瞳孔注視蘇唐，“她在全息網絡‘黎明’中遇到的，是高危級超凡種‘小醜貓’。”
    “什麽？”衛嫻瞪大眼睛，連忙打開光腦登陸星網。
    蘇唐視線掃過她的屏幕。
    掛在熱搜上的一個標題是
    #一級事故！數千萬居民被困‘黎明’1號大廳，高危超凡種威逼找媽媽#
    看到那刺目的‘媽媽’兩個字，蘇唐腳趾一蜷，“……”
    評論都是聯邦公民們的情緒發泄。
    “聯邦死了嗎？這麽大事故，不給納稅人一個交代？”
    “誰懂啊！今天本來隻是想去‘黎明’刷個本，結果副本BOSS跑出來了？直接跑到了任務大廳？我人都要被嚇嘎了！
    最恐怖的是，祂逢人就問祂媽媽在哪？答不出來就要死！”
    “我也是……明明知道那隻是全息網絡，結果差點嚇崩了。不少人登出全息星網後精神力都受損了，‘黎明’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
    “為什麽副本BOSS會跑出來？細思極恐了……聯邦是不是在全息網絡裏加了什麽違禁東西？”
    星網上沸反盈天，在蘇唐吃飯的時候，‘黎明’的官方公告已經發出來。
    【尊敬的公民們:黎明向您致以最誠摯的歉意。
    因新副本測試不穩定，實習生維護時操作不規範，導致副本BOSS小醜貓代碼運行錯誤，今日10:00到11:00登入一號大廳的公民無法登出，並且產生極端惡劣的社會影響。
    黎明已將副本全部檢修。
    所有在副本崩壞時間被困大廳的聯邦公民，都可向黎明官方申請一份精神賠償。若有精神受損嚴重者，可聯係黎明客服，我司將根據醫療鑒定結果給予相應賠償。】
    不過聯邦公民似乎並不買賬。
    “新副本剛出就交給實習生維護，還是高危副本，黎明你可真刑。”
    “一有錯就推到實習生身上，老套路了。”
    “實習生再出錯也不至於錯得這麽離譜吧？你們程序員出錯寫出超凡種找媽媽，找不到就殺一雙的代碼？程序員反社會人格？黎明你背後真沒搞什麽危險東西，偷偷瞞著納稅人嗎？”
    大量評論中，除了質疑黎明總部的，還有問新副本BOSS的。
    “這麽多人遇到小醜貓了？有沒有總結一下攻略的啊？”
    “有個鬼的攻略！都是死出來的！笑死。”
    “我總結了一條——遭遇小醜貓就衡量自己的實力，打得過就打，不夠就跑。千萬別以為智慧型超凡種會說人話就能交流。
    祂就是個無情的找媽媽機器。”
    “樓上，沒準知道祂媽媽下落就能活下來呢？說不定還能借此拿捏一下。”
    “拿捏混邪種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知道祂媽媽是誰嗎？雖然曆史沒記載，但能被小醜貓叫媽媽，隻可能是混邪種中的混邪種。
    想想是什麽樣的變態才能養出這樣的變態。
    要見過祂媽媽的人，你早就死了！”
    蘇·混邪種中的混邪種·唐，正默默扒著自己的白米飯拌白米飯，雙眼發光盯著兩個字——賠償！
    她打開自己的光腦，果然看到了黎明發來的賠償申請書。
    蘇唐神色一震，整個人都精神了。
    沒有想到啊！竟然以這種方式，賺到了她來到星際後的人生第一桶金。
    她看著屏幕，開始洋洋灑灑敲字。
    整篇都是翻來覆去的咕嚕話，隻表達了一個意思——
    她受到了驚嚇！她非常害怕！
    因遇到的副本BOSS小醜貓太過變態，她受到了心理傷害，自從離開星網，她一直戰戰兢兢，坐立不安，驚懼失眠，神經衰弱了！總之，作為一個普通柔弱無辜的聯邦公民，她被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