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槐序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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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林之中漆黑一片,周圍是陰綠的光,將那土坑中的屍體照亮,屍體的臉龐泥濘髒汙,被發絲遮擋,看不清全貌,阿辭本想召魂,卻看到了東方品月的臉。
    她驚了一下。
    隨後她問同樣看到召魂中場景的烏瑰說道:“你看到了麽?”
    烏瑰點點頭,眼中是茫然,“看到了,怎麽了?有什麽問題麽?”
    阿辭一臉詫異:“你不認識她?”
    烏瑰一臉懵,看了看身後,最後指著自己,一臉疑惑,還以為自己理解錯了:“我....應該認識麽?”
    阿辭立即會意,“對,你那個時候沒出來,應該不知道。”
    烏瑰很無語地看著她,“你的腦子.....最近越來越不行了。”
    阿辭冷眼看了過去。
    烏瑰:“.........”
    阿辭暗自說了一句:“真是欠揍。”
    隨即她一躍而下,穩穩地跳在東方品月旁邊,隻見她蹲下,將那臉上的頭發扒開。
    果然,確實是她。
    看著那嘴角的血,還有腹部的傷口,鮮紅的血已經將那華貴的衣袍給染紅了,加上泥土狼狽髒汙不堪。
    說起來還真是諷刺極了。
    阿辭冷哼一聲,對於眼前的人沒有絲毫的同情,更多的是冰冷。
    烏瑰看到了阿辭嘴角的冷笑,還有那眸色之中的寒氣,她好像對死人了這種事情司空見慣,甚至帶著麻木和不屑。
    “你起碼尊重一下死者吧。”烏瑰抱著手說著。
    阿辭沒有抬眸,隻是翻看著她身上的傷口,“尊重死者?那是仙族神族該幹的事,你見過妖有悲憫之心的麽?”
    烏瑰被她這麽一說,愣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按理來說,他也算是半個仙族,算不得妖族,可是卻在機緣巧合之下來到炙汐域。
    阿辭好像是了然了他的沉默,“所以,尊重別人的前提首先是要尊重自己。”
    “你的意思不就是說你不尊重你自己麽?”
    阿辭一頓。
    是啊,見到以前的人而已,自己的思緒就被攪成這樣,有什麽好尊重自己的,當她不再是秉持著守護正義而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之時,她就已經不值得被尊重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發現拍不掉時,就直接將手上的那些泥漬抹在烏瑰的衣袍上。
    “哎哎哎!這我今日才穿的!很貴的!”
    可是卻毫無作用,隻能看到那幹淨整潔的衣袍被抹得亂七八糟。
    他欲哭無淚,“阿辭!老子招你惹你了!我的衣服!”
    麵對烏瑰開始得撒潑打滾,阿辭一臉嫌棄:“你急什麽?以後老子給你買上百件,天天換!”
    “你說話算話。”
    “算話。”
    這才止住了烏瑰的撒潑。
    “你下來看看。”
    烏瑰飄下來,仔細地看了起來阿辭指的那個傷口。
    “這是刀傷?但是卻像是在遮掩另一種傷口。”
    阿辭點點頭,“沒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被暗器傷了,然後死亡,接著有人想要掩蓋這個事實就拿刀蓋了上去,但是你看........”
    烏瑰湊近看著,隻見阿辭將那衣服微微撕開一個口子,傷口旁邊的膚色除了被血染紅,還有就是透著黑。
    “毒?”
    她點點頭,“這毒可不是一般的毒。”
    “什麽?”
    “青柳鎮中寧老板種的那些毒靈花。”
    “可是那些花不是被李盛年給收走了麽?”
    阿辭眼眸開始悠悠變深,“這人是少城主未過門的夫人,而今日李盛年帶我進少城主府上的時候可是很輕鬆就進去了,就像.......”
    “李盛年和少城主相熟?”
    阿辭點點頭。
    這下就說得通了,李盛年手中有那個毒靈花,又與少城主相熟。
    這時,阿辭卻又開始疑惑了。
    烏瑰問:“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這李盛年為何要殺她呢?而且還是用下毒這招?以他的性格,殺一個人直接光明正大。而且........”
    烏瑰正聽的起勁,阿辭再一次停頓,“說啊,你怎麽又欲言又止的了,你何時顧慮那麽多了?”
    “你急什麽,我在想。”
    李盛年這樣做到底為什麽?
    若是想要從內部攻破炙汐域,隻取妖都,也不必如此,以他的性子,這青陽城再怎麽說也不應該是他的目標,而且就以那三王的有勇無謀,和五王的小聰明來想,想要掩蓋那些貪汙和販賣人口的醃髒事,不是應該朝著少城主出手不是更快?
    一個未過門,甚至隻是一紙婚書而已的婚約就殺了一個人。
    這東方品月是不是.......一個替死鬼?
    那腹部的位置也不對。
    就算那個人想要直接殺了原本該殺的人,直接朝著心口不是更快,這樣一來,東方品月替死了才會是胸口位置,而不應該是腹部。
    這樣的位置,是麵對麵而殺。
    替死鬼的結論就被打翻了。
    而且那人明顯是衝著她去的。
    還有少城主府上的那些仙師,青陽城之中出現的邪祟。
    以及.......槐序為何會來這裏?
    妖都中人南下,南下的人是槐序?
    烏瑰見阿辭久久不說話,眼眸之中的情緒從思索到深沉又變為了掙紮的憂傷。
    “你想出來了麽?”
    阿辭搖搖頭,“還是去查一查比較穩妥。”
    阿辭一躍而上,拍了拍那些塵土,看著躺在冰冷的泥土之中的東方品月。
    烏瑰說:“要不,咱們把她埋了吧,一個姑娘家家的還是挺可憐的。”
    阿辭挑眉,“行啊,你同情她,那你埋吧。”
    烏瑰自然是沒有這種能力,但是他可以魂穿,隻是他從未穿在一個死人身上。
    阿辭大步離開,就在這時,腳步聲和喘息聲從自己身後響起,她扭頭就看到‘東方品月’煞白的臉瞪著大眼嘴角上揚看著自己。
    阿辭嚇了一跳,“你個死烏龜!你想嚇死我!?”
    烏瑰抬手看了看自己的這副身體,“我發現了一件大事。”
    阿辭被嚇了一跳,麵容有些不悅和不耐:“說。”
    烏瑰就說道:“她認識李盛年。”
    阿辭聽了也是震驚了,“你看到她的記憶了?”
    烏瑰點點頭,可是還沒開始說話,‘東方品月’直接閉上眼睛,直挺挺地朝後倒去,那烏瑰的魂魄站在原地,扭頭看著那倒下的屍體。
    “她真的死透了。”烏瑰看著她,再次對阿辭說,“要不咱們真的找個好點的地方把她埋了吧。”
    阿辭正在沉思,看著東方品月,聽著烏瑰的話,她不悅諷刺地說:“你怎麽那麽煩呐,你死了那麽多年,怎麽沒見有人幫你立碑?”
    烏瑰不懂為何阿辭現在要將自己拿出來和東方品月作比較,也有些不解:“我是自願被困,阿辭,你說話能不能別那麽難聽?”
    “是,我說話難聽,我自然不像你們仙族,想要普渡眾生,我隻想活著,活著搶回我的一切,這種悲天憫人的壯舉,誰他媽愛做誰做。”
    “你怎麽那麽冷血?”烏瑰不理解這隻是件小事,為何阿辭要如此生氣,甚至排斥這件事情,論以前,盡管阿辭嘴上說著不願意,但是最後還是會去做。
    兩人說著說著,漸漸吵了起來,阿辭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冷血!?我冷血?”阿辭麵色陰怒,她將烏瑰的石頭拿出,“那冷血的我自然是不應該與你這等仙族一起。從今以後,你自由了。”接著她將石頭扔到土裏,扭身離去。
    “你這個神經病!有病就去吃藥!”烏瑰也是越說越生氣,隻是原石在原地,他根本追不上去多久,更何況阿辭身上沒有了原石,聽不見也看不到他。
    他也隻能不解地無能狂怒。
    阿辭怒意橫生,她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怒意,明明以前啞女曾經教過她如何控製住自己的脾氣,可是現在這些脾氣就如同衝破了封印一般,在她體內四處亂竄,肆無忌憚地衝撞著那幾顆釘子。
    她痛的呼吸困難,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間,鬢角留下,到下巴滴落。
    平常都是因為有烏瑰的靈力壓製,才不至於疼痛,可是現如今........
    “陰司!陰司!你死哪兒去了!??”
    黑影如落葉落下恭敬下跪行禮:“主上。”
    阿辭陰沉著個臉,扭身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那些陰司,她的胸膛一起一伏,手緊攥著,她一字一句地問:“南下之人是誰?”
    其中的陰司一時間頓住,眼神開始閃躲起來,輕撇一眼旁邊的同伴。
    “說。”
    “是......是槐序公子。”
    阿辭的聲音逐漸顫抖起來:“查清楚,緣何南下,查不清楚,提頭來見。”
    “是。”
    陰司走後,她雙膝虛軟,猛地跪地。
    那股靈力從她妖骨的裂痕之中瘋狂湧出,頓時間,她就如同被人從背上挨了一掌般,口吐鮮血,她撐地的手也顫抖起來,視線時清時糊,倒地間,天旋地轉,她依稀看到有人影朝著她跑來,而不遠處是停著馬。
    馬在發著光。
    吾妻長夏,見字如晤,蓋說夫妻之緣,恩義深重,論談共被之因,結誓幽遠。夫妻之份緣淺,會以王爺驍勇驕蘭,任之重大。吾與其身後如仰望星辰,星辰浩瀚如垠。吾之淺薄身弱,不能常陪在側,王爺是宜相配伴侶。今生與妻相遇,是吾之幸。願妻長夏相離之後,重戴華冠,仍為天人之姿,前程似錦,餘生佳人親友為伴。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這些字就如同夢一般反複出現在阿辭的夢中,這個夢是痛苦的,可是她卻已經麻木。
    以至於,她疲憊地睜開眼睛之時,也隻是呆呆地看著床簾上垂下的流蘇隨著風在輕微晃動著。
    她就如同千萬個清晨一樣,起身,擦掉眼角的淚,身子的虛軟已經讓她習以為常。
    穿鞋襪,穿外套,就連對現在身處的地方也一點都不好奇,就徑直開門。
    撲鼻而來的山茶花香讓她清醒了又好像沒清醒。
    今日天氣甚好,陽光燦爛而不悶熱,輕風微揚。
    別具一格的小院,雖稱不上是豪華,但是院中所栽種的紅色山茶絢爛奪目,廊下萬年水晶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賦予了靈力般飄動在長廊下,微風吹起,送來了清涼之感。
    紅色山茶花之下綠草盎然頗有生機,一排排的花架上擺放在各種各樣的小花。
    她怔愣在原地,時間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時光。
    在那花架前是會有一個溫柔少年,耐心地澆著花草,嘴角微揚,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柔情如水,如同天上之雲,寧靜純白。
    可是隻是一個相似的小院她就已經想了那麽多,她深吸一口氣之後剛要扭身離開,卻迎麵看到了那天的冷麵女侍衛。
    阿辭要是記得沒錯的話,她是虹砂,當初自己的親兵,因為得力,被她派來保護槐序。
    她的心兀自一抖,身體再次發麻起來。
    虹砂:“先生既醒,就隨我去麵見我家公子吧。”
    她愣了一下,一改常態,笑嗬嗬地:“昨夜救我的是你家公子吧?哎呦,還得多謝你家公子了。”
    虹砂靜靜地看著他,好像在等待著。
    “我就不去了,道謝的話還請你轉告給你家公子,我就.....先走一步,家裏還有孩子等我回去呢。”
    一邊說著,她已經慢慢挪步了。
    虹砂一眼看穿了他的計謀,她沒有不屑和不悅,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隻是做了個請狀。
    阿辭回頭就看見又有一個護衛手中握著刀鞘,抱著手靠在柱上凝視著自己。
    得,這也是她得親兵,以前自己最得力的屬下,官飛。
    她立即很是圓滑地上前就直接對虹砂說道:“請大人帶路。”
    虹砂自顧自地上前,阿辭卻在身後想著要如何才能不被他們懷疑,昨夜隻是外衫被脫了去,應該沒看到自己身上的疤,而且自己的易身術是啞女親自下手的,就連李盛年都察覺不到,他......應該也發現不了。
    隻是這些習慣.......
    她負著手,下意識地趕緊垂下,咬著唇瓣上的死皮,東瞅瞅西望望。
    究竟要怎麽做,才能不被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