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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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裏嫣見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淺笑,那笑容卻並未抵達眼底,透著幾分複雜的意味。她蓮步輕移,身姿輕盈地跟了上去,裙擺隨風舞動,似有繁花在暗夜中綻放又凋零,留下一抹如夢如幻的殘影。

    來到屋外,長夏站定身形,目光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眾人,朱唇輕啟,冷冷下令道:“把裏麵的人帶回執法司。”那聲音不大,卻讓眾人皆是心頭一凜。

    眾人抬眸望去,隻見煊驕王一身血色地從那破敗的房間中走了出來。

    她原本的發冠不知何時已經碎裂,那如墨的長發如瀑般披在腦後,幾縷發絲淩亂地貼在臉頰旁,更添了幾分狼狽之色。然而,就是這般模樣,卻又帶著一種浴血而歸的威武帥氣,尤其是她那眸光灼灼漆黑,深邃而又透著攝人心魄的魄力,那語氣之中所顯示而出的威嚴與氣魄,更是讓大家恍惚間覺得,好像以前那個令眾人敬畏的煊驕王又再次回來了,一時間,眾人皆愣愣地望著她,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

    就在眾人回過神來,紛紛回應,繼而準備上前之時,隻聽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傳來,那房屋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之前打鬥所帶來的創傷,接連倒塌下去。一時間,塵土飛揚,在昏黑的天幕之下緩緩激蕩,似一片濃重的陰霾,將這一方天地都籠罩了起來,讓人幾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隻覺刺鼻的塵土味充斥著鼻腔,耳邊盡是磚石倒塌的轟鳴聲。

    長夏卻仿若未受這漫天塵土的影響,她微微仰頭,沉聲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話語擲地有聲,在這嘈雜的環境中清晰可聞。

    百裏嫣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這副樣子,眼中滿是無比的心疼,那原本笑意盈盈的麵容上此刻也染上了幾分憂色。

    她走到長夏身邊,伸出玉手輕輕拉住長夏的衣袖,柔聲道:“小長夏,你先別動,待我為你療傷。”那聲音輕柔得如同春日裏的微風,拂過人心頭,帶著絲絲關切與溫柔。

    長夏聽聞此言,微微點頭,走到院中的花壇上坐下。

    她輕輕閉上雙眸,感受著百裏嫣那溫暖的仙力如涓涓細流般緩緩進入她的身體,那仙力所到之處,身體之中原本的沉重疲乏之感便如冰雪遇暖陽般,緩緩消失,讓她原本緊繃的身軀漸漸放鬆了下來。

    片刻後,長夏緩緩睜開雙眸,看著百裏嫣,輕聲說道:“前輩若是再提前一會兒就好了。”

    百裏嫣聽聞,並未生氣,隻是微微淺笑,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鬢間,那動作輕柔而寵溺。她小心翼翼地將長夏那略顯淩亂的長發攏起,隨後從袖中取出一根發帶,動作嫻熟地一束,那原本有些狼狽的長發瞬間變得整齊利落起來,襯得長夏更是多了幾分英氣。

    百裏嫣看著長夏,美眸中滿是關切,輕聲問道:“小長夏可是在怪我?”

    長夏趕忙搖搖頭:“沒有。前輩,你知曉這些煞氣的來曆,是麽?”

    百裏嫣先是沉默了一會兒,那麵容上染上了一抹凝重之色,仿佛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

    過了片刻,才聽到她緩緩說道:“其實這些煞氣都是仙家曆劫飛升的心魔,在那漫長的歲月裏,心魔不斷滋生、積聚,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煞氣,而這些煞氣又因蘊含著仙家的心念之力,不能夠輕易消滅,繼而帝君便耗費了巨大的心力,將它們封印起來。”

    長夏微微皺眉,心中思索著什麽,繼而又問道:“封印之地,便是妖界之內?”

    百裏嫣輕輕點頭,目光望向遠方,似穿透了這重重夜幕,看到了那遙遠的封印之處,緩緩說道:“其實,妖界隻是一處,八荒皆是封印陣法的一角。”

    長夏聽聞此言,沉默不語,聽著百裏嫣繼續說著:“煞氣威力巨大,若是它與邪骨應運而生,那這四海八荒,這三界都會有不可估量的危害。”

    長夏心中一凜,問道:“這一次妖界之中逃出的煞氣有多少?”

    百裏嫣微微搖頭,歎了口氣說道:“這些煞氣還算是細小的殘魂,遠遠不足於那些埋封久遠的。”

    長夏聽聞,心中大驚,暗自思忖著,細小的殘魂煞氣就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差點就將妖界覆滅?那麽煞氣已經逃竄至西荒,它們要找到的目標會是埋封於西荒之中的那些,若是讓它們得逞,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此處,她猛地站起。

    百裏嫣見狀,趕忙伸手拉住她,語氣急切卻又帶著幾分安撫之意說道:“你先別著急,這裏發生的事情天君和帝君已然明了,他們會處理的。”

    長夏卻微微皺眉,目光中透著擔憂與疑慮,說道:“如何處理?此次是我妖界中人蓄意而為,帝君會不會將罪責怪於妖界?”

    百裏嫣輕輕拍了拍長夏的手,試圖讓她安心,說道:“免不了要受罰,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將始作俑者找出來,隻有這樣,才能盡量減輕妖界的罪責。”

    長夏聽聞,覺得有理,緩緩地點了點頭,那緊皺的眉頭卻並未完全舒展開來,依舊透著幾分憂慮。

    她抬眸望向百裏嫣,卻從未見過百裏嫣有如此沉色的一麵,還來不及疑惑,就見到百裏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臉上瞬間又恢複了往日的笑容,笑逐顏開道:“我先走了,出來太久了,帝君可是會懷疑的。”說罷,也不等長夏回應,便蓮步輕移,身形漸漸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這夜色之中。

    長夏望著百裏嫣離去的,微微點頭,默默地目送著百裏嫣離開。

    就在這時,一名司員匆匆跑來,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道:“王爺,易駱將軍已經死了。”

    長夏聽聞,微微一怔,目光緩緩移向那滿是灰塵的屍體,眼神中先是閃過一抹淡漠。片刻後,她輕輕歎了口氣,繼而說道:“以我妖界將軍之禮厚葬。”

    “是。”侍從領命,起身退下。

    說完,長夏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抬腳離開了這一片狼藉之地。

    今日之事幹係重大,一定要盡快稟告給妖尊才行。

    妖尊大殿之上,文臣與武官再次吵嚷起來。

    文臣道:“此次一事,事關我妖界存亡,怎能兒戲,武將莫要逞一時之快!白白贈送我妖界子民性命!”

    武將則說:“我等皆是護衛妖界安寧,若是不發兵鎮壓那些煞氣,我妖界豈不是會被那些東西給吞食!”

    “莽夫怎能看出這其中隱藏的利害關係!陛下,臣等啟奏,此次應及時向天界稟明,讓天界來定奪為好。”

    武將冷哼一聲:“就怕天界眾人還沒來,我妖界早就變成了那些煞氣的盤中之物!”

    “煊驕王到——”

    長夏來不及換衣,直接一身血色入殿,在場眾人各個驚懼詫異。

    妖尊更是擰緊眉頭將長夏打量了個遍。

    長夏單膝而跪,抱拳道:“陛下,此次煞氣封印被除,與五王有關。”

    五王之黨瞬間炸開了鍋。

    “陛下,五王殿下不可能做這種事情,且不說五王身體虛弱,單是那煞氣所在的封印在何處殿下也並未知情,煊驕王所言不可相信!”

    “陛下,陳大人所言極是,五王殿下近日抱病在府中養傷,怎會做出如此風波!”

    .........

    長夏先是將目光放在前方不言一語的趙懷晉身上,接著起身大喝道:“幾位大人對五王還真是忠心耿耿,本王剛從五王府大戰而歸,剛將藏於五王府之中的煞氣封印,幾位大人若是不信,皆可去查驗,一看便知。”接著她扭身抱拳,對妖尊說道:“陛下,元川曇的手下已盡數招認,此次事情皆是他一人所為,臣請命,追查元川曇,給天界一個交代,給死去的眾多將士和百姓一個交代!”

    後麵元川曇一黨的人還想再說些什麽,就被妖尊的話給堵了回去。

    “既是如此,本座命煊驕王徹查此事,一經發現事情屬實,定嚴懲不貸!”

    “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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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沉沉的天幕仿佛一塊沉甸甸的鉛板,壓在褫靈台的上空,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感。冷風呼嘯而過,吹得四周的幡旗獵獵作響,那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陰森,好似冤魂的悲泣,縈繞在眾人的耳畔。

    “行刑時間到——”

    一聲高喊陡然劃破這沉悶的空氣,那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在上空緩緩激蕩開來,如同一記重錘,狠狠敲在每一個人的心頭,讓這原本就凝重的氛圍愈發緊張起來。

    槐序靜靜地站在那兒,一襲白衣在風中輕輕飄動,卻難掩他的落寞。他微微仰頭,望向那陰翳的天空,心中的無數情緒如洶湧的潮水般交雜於心底之中,有期待,有失落,有不甘,亦有深深的眷戀,種種情愫在他心間纏繞,幾乎要將他的心給攪碎了。

    他緩緩扭過頭,目光投向那幽深冗長的宮道,那宮道蜿蜒曲折,望不到盡頭。

    他的眼眸中透著一絲急切與渴望,緊緊盯著那宮道,盼望著能在那盡頭瞧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宮道依舊空蕩蕩的,除了冷風吹過帶起的幾片落葉,再無其他動靜,他久久都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出現。

    一絲苦澀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他喃喃自語道:“她竟然連最後一眼都不想再看?”那聲音很輕,輕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一切的一切終究還是我妄想了。”

    上官手持青玉拂塵,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槐序,知曉槐序與煊驕王之間的糾葛,也明白此刻槐序心中的痛苦與掙紮,可是她卻並不能言說。

    她微微上前一步,輕輕揮動手中的青玉拂塵,朝著槐序行了一禮,語氣盡量平和卻又透著一絲催促之意說道:“覃修公子,請吧,莫要誤了飛升吉時。”

    槐序聽聞此言,身子微微一震,眼中又燃起一絲希望,不死心地再次問道:“她,沒來麽?”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透著他心底深處最後的期盼,仿佛隻要還有一絲可能,他便不願相信煊驕王真的不會來見他這最後一麵。

    自那之後,他與她就再也沒有見過,而如今,最後的一麵她竟也如此決絕地想要去割舍。

    上官沉默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仙君,煊驕王是我妖族的希望,沒有人能夠承擔得起失去她的代價,亦如四海八荒承擔不起失去神女君的代價。因此,還請仙君盡快歸位。”

    說完,上官緩緩彎腰作揖,衣擺隨著她的動作輕輕垂落在地。

    隨著她作揖的姿勢,周圍那些身著甲胄或是宮裝的眾人,也紛紛下跪,眾人齊聲高呼:“還請仙君歸位。”

    沒人能夠離開長夏,沒人能夠承受得起失去長夏的代價。

    他不也是如此麽?

    他看著那碧藍澄澈的天空,眼中是不舍是悵然傷心。

    長夏知道麽?知道......知道自己歸位之後就不再是槐序,就不再記得這些記憶.......到那個時候他和她真的才是死生不見了。

    這三界如此之大,他再也找不到她,也不會再記得去哪裏找她。

    他和她,當真沒有關係了。

    褫靈台四周陣法皆開,碩大的輪盤緩緩轉動,靈息飄散凝聚成一把又一把利刃,隨著陣法的轉動,利刃猛地鑽入槐序的身體之中。

    他感受不到外界的疼痛,甚至鮮血將他的衣袍染盡,發帶斷裂,空中溢血,他都感覺不到。

    他心中不斷地默念著,恨不得將那幾個字刻入他的五髒肺腑,刻入他的三魂七魄。讓他永生永世都不能忘記!

    一個月後,琨三城。

    長夏站在黃沙之中,屹立於城牆上,遙望著遠方。

    他........應該回去了。

    “師父,師父,琨三城之中已無煞氣,天界派下來的人已經走了。”

    長夏點點頭,隨後問道:“查出元川曇的藏身之地了麽?”

    巳宸點點頭:“據西荒暗樁的線報,元川曇曾出現在西荒。”

    長夏這一個月來琨三城沒日沒夜的和天界派下來的人一同查看,一同封印各處的煞氣。

    這幾日也有西荒的人來,可是少之又少,據說是西荒王上駕崩後,新的王上還沒有選出來。

    這就讓長夏有些費解,不是早就定了是李盛年麽?

    看來這西荒王室中的水還是太深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