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9章 這是毒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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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花似淩霄,能舒筋活血,散瘀鎮痛。

    同它羅花、川烏、草烏合末,即成蒙汗藥。花汁與酒同服,能使人麻醉、喪失知覺。

    不算什麽金貴珍草,常生於山穀之間,此時北地的山間便有,黃澄澄的一大片,開得十分耀眼。

    阿磐便請趙媼去山間采花。

    拈花折草的事,趙媼愛幹著呢,美滋滋地哼著小曲兒就出了營,回來時抱了滿滿的一大捧,就連矮髻上都插了好幾朵。

    五月中的日頭曬得她的臉紅撲撲的,她扭頭給阿磐看,羞答答地問,“嬤嬤好不好看?”

    有毒的花,往往開得更美豔一些。

    阿磐忍痛笑著答她,“好看,嬤嬤好看。”

    趙媼喜眉笑眼地忙活,擇花,洗淨,又依著阿磐的吩咐取來搗碎成汁,取其汁液入酒。

    不敢多用,一朵而已。

    總之阿磐手不能動,趙媼便是她的一雙手了。

    飲了花酒,這才壓下了那一身的痛。

    她如今的境況,謝玄是不知道的。

    戰事一起,那人便顧不得她了。

    白日排兵布陣,出營巡防,夜裏的中軍大帳亦是人來人往,不得空閑。

    阿磐無事不去擾他,卻也實在不能放心。

    盤算著自己不過餘下五日活頭了,隻恨不死前把所有的事全都安排妥當。

    這當中最要緊的便是謝玄的寒疾了。

    他寒疾未愈,以後若要用藥該怎麽辦呢?總得把藥膳食方全都寫下來才好。

    有了食方,自有子期先生為他熬煮。

    若不是子期先生,自然也有鄭姬,東壁以後也會有新人,自然也有新人熬煮。

    旦要謝玄好,不管誰用了食方,那也沒什麽好可惜的。

    可這一雙手啊,她苦於這一雙手執不住筆。

    趙媼雖識些字,但到底會寫的沒有幾個。

    這樣的事豈敢去驚擾旁人,驚擾了旁人,很快也就要驚擾到謝玄。

    阿磐便教趙媼寫字。

    趙媼幹旁的事兒行,寫起字來的時候一雙手簡直形似木頭,十分笨拙。

    “嬤嬤往左,左下劃上一筆。”

    “哎呀,劃歪了。”

    “哎呀,起飛了。”

    “哎呀,滴下塊大墨蛋!”

    歪歪扭扭的,磨磨蹭蹭的,費勁力氣了半天也才能寫出兩三個字。

    沒有幾年功夫,小篆是練不出來的。

    阿磐便用指尖蘸水,手雖無力,但滴下來的水卻能粗略寫出一個大概的模樣來。

    趙媼便照著那水漬來寫,她滴得疲累,趙媼學得也費勁。

    小半日的工夫過去,也不過才能寫上十餘個字罷了。

    趙媼受不了,罷工了,“哎呀,真不行了真不行了,我都五十多了,怎麽還學起字來了。”

    “哎呀,美人,我去給你弄點兒吃的吧。”

    “哎呀,美人,我想起來還有件袍子沒洗。”

    “哎呀,美人,我出去瞅瞅,看看我家墩兒是不是快來了。”

    阿磐耐心勸著,“嬤嬤再寫點兒。”

    趙媼不幹,裝聾作啞地瞎忙活一通混了出去,片刻又扭著回來了,“美人,子期先生來了。”

    啊,是子期先生。

    是了,趙媼取花的事很快就在中軍大帳附近傳開,旁人不以為意,不覺得有什麽稀奇。

    唯裴子期聞聲趕來,見了羊躑躅大驚失色,“磐美人可識得此物?”

    阿磐佯作不識,隻是搖頭。

    裴子期驚惶惶的一頭汗,“這是羊躑躅,是毒物啊。”

    趙媼駭得一屁股墩在了地上,“啥?毒?這咋......這咋是毒呢?要命了,咱可不是成心的啊!美人作證!”

    阿磐笑吟吟的,“我見花開得好看,不知道是毒。”

    裴子期趕忙將她案上所有的羊躑躅全都搜羅走了,連帶著趙媼髻上的也一並薅下。

    趙媼苦哈哈的,“哎呀,子期先生,我又不吃,就讓我簪著唄!我回來的時候,甲士們都......都說我好看嘞!”

    裴子期不許,“要命的東西,好看有什麽用。”

    見案上還有瓦罐,又問起阿磐,“花可入了酒?”

    趙媼神色一變,才想實事求是地回話,被阿磐一個眼色給攔了回去。

    “先生放心,不識得的花,是不會入酒的。”

    裴子期聞言這才舒了一口氣,不等他走,阿磐抓緊問他,“我想給大人寫食方,正好想問問先生,有沒有法子能讓這雙手這一兩日就好起來。”

    裴子期捋須搖頭,“美人吊得久了,傷勢過重,總得針灸許久,慢慢將養,是急不得的。”

    阿磐笑,“先生醫術高明,指定有法子。”

    誰不愛聽好話,裴子期也愛聽,因而笑道,“美人想寫什麽,我代寫便是。”

    阿磐不肯,“我還想給大人縫件袍子呢,先生可代勞不了啊。”

    是呐,這樣的事裴子期哪兒就能代勞呢,因而捋須沉吟了一會兒,“法子倒是有,但下藥過猛,並不是好事。”

    阿磐心中急切,不免催促,“子期先生就請試一試吧。”

    裴子期應了,也果真下了猛藥。

    那尖細尖細的銀針也不知道怎麽紮的,紮下來雖疼,但竟能使那一雙手活動起來了。

    前腳叮囑了子期先生保密,後腳就趕緊請趙媼尋了新的簡牘來。

    伏於案上,提筆蘸墨,一一寫下。

    她和雲薑的字都是養父教的,養父不去靈壽時,常在家中教她們姊妹二人讀書識字,日子雖有些清苦,但也過得簡單快活,無慮無思。

    養父母待她好,吃穿用度的,與待雲薑這個親女兒沒什麽兩樣。

    連雲薑也待她好,有什麽好的新鮮的,全都緊著她。

    除了性情不大一樣,她們姊妹二人連字跡都是極像的。

    趙媼在一旁連連打起哈欠,掌著燈勸她,“美人歇了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阿磐不肯啊,食方寫了**種。

    隻是因了手沒什麽力氣,食方的字跡寫得顫顫抖抖,不夠周正。

    寫了**種,又極盡神思,把所有能用的藥草與花啊草啊魚肉啊全都結合到一起。

    要入口好吃,要去腥膻澀苦,還要換著花樣吃,免得謝玄吃膩厭煩。

    金尊玉貴慣了的人,怕他吃起來會挑。

    因而又修修改改的,寫完已然夜深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