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96章 太後母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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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晉陽南下的路已走過一次,而前往晉陽的路,至如今已經是第二回了。
春景熙熙,青山灼灼,掩住了去歲秋冬戰亂的蕭條,可惜也一樣把曾被積雪覆蓋的骸骨全都暴露了出來。
天高雲闊,大道黃沙,沿途的風光都是北地最常見的模樣,將軍們的馬蹄在這北上的曠野裏,踏出了長長的一溜塵煙。
不急不躁地走,謝挽有厚厚的被褥,不怎麽顛簸,又有四個乳娘時刻在一旁守著,看護著,因而並不怎麽鬧騰。
這一路也並不算受罪,自上黨至晉陽,不過是小半月的腳程,這偌大片的國土,如今已盡數歸魏,因而每至一地,都有駐軍早早地為王父的車駕奉送上當地特有的酒肉佳肴。
謝密有些嚇住了。
因了之前撞得她早產的緣故,趙媼說險些被謝玄摔死。想必謝玄曾果真抓起謝密小小的身子,把那小小的人兒高高舉起,要往地上摔去。
因而雖兩個多月過去了,謝密至今在謝玄麵前都怯生生的,不敢靠近,也不敢
每每在他麵前,都束手束腳的。
小小的人兒要麽蜷在莫娘懷裏,蜷得緊緊的。
要麽站在地上,站在地上的時候也要抱緊莫娘的手腳。
阿磐不好去勸謝玄,他與蕭延年是宿敵,怎好去勸謝玄善待蕭延年的孩子呢?唯一能做的,便是自己一視同仁地待謝密好,也要提點著趙媼與莫娘,好生地待這個可憐的孩子。
所有人都好生安頓著,就連小黃都在趕車的司馬敦一旁蹲著,黃蓬蓬的毛發隨風往後垂著,它就像個威武的黃將軍。
倒是幾個婆子擠在最後頭的馬車裏,由幾個持刀將軍押著,一刻也不能消停。
尤其劉婆子嚎叫了一路。
“放我們出去!俺們到底犯啥錯了?關了俺們倆月了!”
“啊!救命啊!救命啊!老婆子俺盡心盡力地伺候接生,咋就把俺關起來啦!沒天理啦!”
“老婆子我說了打下手就是打下手,老婆子我又沒幹什麽害人的事,這是要把俺們拉哪兒去啊,俺還要回家看孫子啊!”
李婆子和賈婆子倒是都似認了命,關在廂房就關在廂房,押著上路便押著上路。
雖不像劉婆子這般沒命地嚎叫,但卻受不了劉婆子在車裏張牙舞爪地亂叫,一雙手把車身撞得左搖右晃。
劉婆子在路上嚎,少有人理會,三四十匹馬跑起來要掀天動地,早把那嚎叫聲給掩住了。
可若劉婆子咣咣拍車門,朝著前頭大喊道,“王父和夫人要問罪,就問賈婆子和李婆子的罪!”
每到這時候,李婆子和賈婆子立時就似充了血的公雞,急赤白臉的,嗷得一聲撲上來就開始打。
一婆子像要跳牆的柴犬,“問誰的罪?我回家奔喪,有什麽罪?我問你,你問誰的罪?啊?現在我家那個還在板板上躺著,連最後一眼也沒有瞧見,問誰的罪我問你?”
另一婆子亦是像急了眼的兔子,揪著劉婆子的領口就問,“好好的人怎麽就得了痄腮病?是不是你幹的?啊?是不是你在我的羹湯裏做了手腳?啊?你問罪?你問誰的罪?你要臉不?”
劉婆子哀嚎連連,吱哇亂叫,“啊呀!殺人啦!殺人啦!救.......救命啊!李婆子和賈婆子殺人啦.......咳咳.......咳.......”
三個婆子總要互掐一頓,掐著掐著就要把馬車掀翻。
馬車一翻,一個個哀嚎著從車裏滾出來,要滾出老遠。
“啊呀.........啊呀.........要命了!”
“天殺的劉氏啊........婆子我........我腰都斷了........”
“我這老腿折啦!折啦........”
押解的將軍這便持刀喝道,“再不上車,別怪本將軍的刀不長眼!”
於這吵嚷聲外,又見馬蹄聲由遠及近地奔來,一樣揚起一溜長長的塵煙來。
是探馬。
有探馬疾追上來,馬蹄險些踩中婆子,把婆子踩成一灘肉泥。
劉婆子麵如土色,駭得大聲尖叫,“啊呀.......啊呀我的個天!你長眼了嗎?沒看見這有個活人啊?啊?”
一張嘴,就被這馬蹄揚起的塵土灌了一嘴。
謝允在馬車外道,“主君,大梁的探馬來了。”
是,探馬在婆子們的慘叫聲中驅馬上前,來稟明最新的消息。
“稟主君,惠王正攜文武重臣岌岌往晉陽趕,末將來時,惠王的車駕已經翻過了太行。此外,惠王後方二十裏初,還發現了西太後和王後的車駕。”
你瞧,接收趙王宮這樣的大事,是昭告天下到底誰是魏國真正的君王的絕好機會,西太後母子豈會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拱手讓人。
日光透過鮫紗幔打在謝玄棱角分明的臉上,那人的臉有一半沐在光中,一半隱在暗處,隻是笑了一聲,笑得不痛不癢的,“都來了啊。”
來人又道,“是,惠王還向列國國君發出了國書,邀請他們親赴晉陽觀禮。”
說話聲驚醒了謝挽,那人奇道,“觀何禮?”
來人說著話,便自懷中取出一卷錦帛,“末將截了一道國書,呈送王父。”
車門推開,那人皙白的指節一伸,門外的將軍已把錦帛呈送了上來。
那鳳目的眼風粗粗掃了一眼,笑了一聲,“親自受降?可得有這個本事。”
是,這一回,惠王要親自受降,接收趙宮。
謝允冷然道,“一分力不出,隻想坐享其成,魏氏打得一副好算盤!”
門外的崔老先生冷笑一聲,“如今惠王大了,野心也就藏不住了。沒有主君的兵馬,卻知道怎樣用輿論壓下主君一頭。這一回晉陽相見,定是一場大戰!”
周褚人橫刀立馬,問道,“主君一聲令下,末將這就去把那小王堵在太行,押回大梁去!”
一旁的人棄了錦帛,輕嗤了一聲,“許他們來,叫魏氏與趙氏一同,親自去廟堂謝罪。”
底下的人皆應下了,應下了便打馬繼續往晉陽趕路。
這一條去晉陽的路,注定了是一條未知的路,是一條前途未卜的路。
阿磐憂心忡忡,不由地提醒一旁的人,“西太後野心昭昭,早在去歲八月,就已三番五次地想要謀害阿硯了。”
那人道,“是,有些舊事,我正愁沒有機會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