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靈此時氣鼓鼓的樣子，跟畫上的俏人兒，並無二致。
    可她偏偏不承認自己這樣，她可是端莊賢良的大娘子，怎麽能如此跳脫？
    她暗暗咬牙，露出俏皮可愛的小虎牙，抽出一張畫紙，拿出來一支筆，往周瑾麵前一放。
    “給我畫，什麽時候把我的賢良淑德、雍容端莊畫出來，我才會理你！”
    周瑾欣賞了顧惜靈快速變臉的過程，他想笑，但又怕惹怒顧惜靈。
    強壓嘴角的笑意，輕抿薄唇。
    哪裏不像？
    明明就很像！
    今天周瑾算是見識了什麽叫“躍然紙上”！
    看到顧惜靈，周瑾甚至覺得自己丹青之術，又精進了！
    “畫，我畫，畫畫畫……”周瑾連忙應下，沒有辯駁。
    顧惜靈的怒氣還沒消失，好看的鳳眼瞪著周瑾，“我說的是真的，畫不出來，我可不依，再也不理你！”
    說完，顧惜靈轉身，脊背挺直，兩手平放在小腹上，端莊優雅地走了。
    可誰都能看出來，顧惜靈氣哼哼的，恨不得頭發絲都能跳起來。
    秀蘭低頭憋笑，她快忍不住了。
    那幅畫，不得不說，世子周瑾抓到了世子夫人的精髓。
    秀蘭給周瑾行禮，然後快速離開。
    臨走之前，秀蘭看了一眼來福，眼神示意，讓來福多勸勸世子。
    看著顧惜靈離開，周瑾不僅沒生氣，反而終於笑出聲來，眸中的水光，隨著笑容，越發明顯。
    周瑾都快笑出眼淚了！
    顧惜靈隱約聽到後麵傳來的笑聲，強製提醒自己，要端莊賢良，不怒不喜……
    可終歸還是沒忍住，氣得跺小腳。
    “周瑾！”顧惜靈轉頭，站在月亮門下，柳眉倒豎，“等著瞧！”
    這一局，且讓周瑾占一回上風。
    秀蘭緊跟其後，來到紫竹院。
    秀蘭趕緊給顧惜靈倒了一杯涼茶，“世子夫人，消消氣，別跟世子計較，他總有一天能感受到世子夫人的賢良端莊。”
    顧惜靈微微眯著眼睛，看向秀蘭，“秀蘭，你也覺得我不端莊賢良嗎？”
    “這……”秀蘭一愣，訕訕笑笑，“世子夫人最是賢良端莊。”
    顧惜靈挑眉，她算是聽出來了，秀蘭言不由衷，“說實話，我不罰你。”
    秀蘭縮了縮腦袋，小聲說“世子夫人何苦追求賢良端莊？侯夫人倒是賢良端莊，被一個小妾堵在正院門口，多憋屈啊！”
    “奴婢隻是下人，但總覺得做人，表麵上維持過得去的賢良端莊就行了，內裏如何，當然怎麽舒服怎麽來，沒必要憋屈自己。”
    顧惜靈驚訝，沒想到秀蘭能有如此見解，跟她不謀而合。
    剛剛被周瑾“氣”到了，在回來的路上，顧惜靈反思。
    前世端莊賢良，刻在她的骨子裏，才能讓她立於不敗之地。
    因為謝家那樣的環境和一個誌大才疏的夫君，她不得不如此。
    可自從嫁入長寧侯府，寬鬆的生活氛圍，讓顧惜靈卸下猶如烏龜殼般的厚重盔甲，輕鬆自在地生活。
    長輩慈祥，夫君周瑾也在逐漸改變。
    生活中根本沒有亂七八糟的糟心事，讓顧惜靈露出了堅硬盔甲下麵那顆活潑俏皮的心。
    雖說平日裏顧惜靈並沒有隨心所欲，但也算得上輕鬆豁達。
    跟周瑾相處的時候，難免帶上了幾分年輕時的純真和嬌俏歡脫。
    有些東西，表麵裝，能騙得過一般人，但騙不過聰明絕頂的周瑾。
    畢竟周瑾是進士及第探花郎啊！
    不僅才思敏捷，驚才絕豔，還有一顆敏感共情能力很強的心。
    他能捕捉到人和事物最本質的狀態。
    “秀蘭，幾個丫頭裏麵，你是最聰明的。”顧惜靈抿嘴輕笑，沒有了剛才的怒氣。
    簡短地剖析反思，顧惜靈瞬間接受了自己現在的狀態。
    秀蘭見顧惜靈不再生氣，鬆了口氣，笑道“世子夫人，世子畫出您的神韻，證明用心觀察你，感受您。”
    “別說世子喜歡，奴婢看了，也覺得喜歡呢！好看又俏皮，而不是木頭美人，特別傳神。”
    顧惜靈拿著扇子遮住半邊臉，笑出聲來，“聽你這麽說，真的挺好看。”
    如果不用心觀察，不可能畫出來。
    心情大好的顧惜靈，整夜美夢。
    且說來福看到周瑾不僅不緊張，居然還大笑，有點著急，“世子，你不怕世子夫人生氣嗎？”
    周瑾收斂心神，瞪了來福一眼，“你要是不多嘴，世子夫人哪裏知道我作畫了？”
    來福覺得好冤枉，“小的哪知道您把世子夫人畫成這樣啊？您不是不知道世子夫人重規矩，至少表麵上如此。這事情，您怪不得小的身上。”
    周瑾挑眉，反問來福，“難道我畫得不好？沒有捕捉到精髓？”
    來福哭笑不得，都想給周瑾跪下了，“我的好世子啊，正因為您抓到了精髓，畫出了世子夫人的神韻，揭穿了世子夫人平日裏裝出來的賢良端莊，世子夫人才懊惱的啊！”
    周瑾的目光落在畫上，對來福說“給我準備材料，等休沐，我親自裝裱。”
    這樣有趣好看的畫，他自己看就好了。
    至於其他人，還是看顧惜靈裝出來的賢良端莊吧！
    “是，世子。”來福應下，又看了一眼畫作，其實挺好看的，“接下來，世子，您準備如何畫世子夫人啊？”
    周瑾輕笑，“今日興致正好，就今日吧。準備筆墨丹青。”
    來福動作很快，快速準備好。
    周瑾猶如進入無我之境一般，腦海裏都是顧惜靈裝出來一派端莊的畫麵。
    腦中的畫麵，隨著手中筆，逐漸呈現在紙上。
    一氣嗬成，絲滑無比不停頓。
    兩個時辰之後，已是深夜，靜靜無聲。
    “成了！”周瑾一聲低嗬，嘴角上翹，“來福，你看看這幅如何？”
    來福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聽到周瑾的話，一個激靈醒來，揉揉困倦的眼睛，走了過來。
    當他的目光落在畫上，來福迷蒙的雙眼，頓時瞪大溜圓。
    不是畫得不好，而是太好了！
    比之前那幅畫更加傳神，錯就錯在是太好了！
    “我的世子爺啊，您畫成這樣，難道不怕世子夫人火冒三丈，又跟您鬧別扭嗎？您要是這樣，別說洞房遙遙無期，世子夫人以後真不搭理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