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隱隱約約傳來女人的哭泣聲，江海月猛地睜開眼，因為哭泣聲帶來的危險聯想，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她飛快的打量四周確定周圍很安全後，整個人才慢慢放鬆下來。她正在房子外的空地上，周圍還有很多人，他們都穿著黑色的衣服，神情嚴肅。從哭聲與氣氛來看，這應該是一場葬禮。
    「請注意，本次求生難度極高，您的求生目標是：活到汙染結束，不被同化。」
    「請宿主選擇強化體質還是修複身體損傷。」
    在看見抽中的是伊藤潤二的《旋渦》時候，江海月下意識想的是“這次完了”。
    這部漫畫江海月看過，小鎮上的人會被旋渦汙染，要麽精神崩潰搞死自己，要麽被旋渦吞噬，還有的異變成非人生物。就連這部小說的男女主也在漫畫的最後扭曲到了一起，隨著小鎮覆滅。
    更可怕的是，這種汙染是無解的。
    “汙染會持續多久？汙染和同化的區別是什麽？”江海月不記得漫畫裏有沒有提過這一點。
    「沒有具體時間，在這裏時間也不重要。汙染不是設定好的程序，它會自行停下來。」
    「汙染導致的身體異變可能還有，但如果被同化了，你就隻能留在這個世界了。」
    江海月想起漫畫裏沒有思想，像是麻花一樣纏繞在一起的人。
    “我選擇強化體質。”
    在這個世界，不需要更怪物賽跑，需要的是冷靜的頭腦和強大的神經。一旦精神崩潰，很可能就會變成一個被旋渦汙染的怪物。
    體質強化沒什麽特別的感覺，隻是感覺壓在肩頭的疲憊感稍微減輕了一點。
    這一次，係統還給了她一個簡短的身份介紹。
    江海月是幾周前剛轉到黑渦高校的學生，因為租的房子就在五島家隔壁，所以受到了同班同學五島桐繪的照顧。她出現在這裏，也是為了參加五島桐繪男朋友，齋藤秀一父親的葬禮。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並不是齋藤家，而是小鎮的火葬場。齋藤先生的妻兒和來參加悼念的鎮民正在外麵等待領取骨灰，然後跟著一起去墓地。一部分人圍繞在齋藤夫人身邊安慰，一部分人小聲地聊著天。
    “你們聽說了嗎，齋藤先生不是因為意外死的。”
    “我還奇怪為什麽不進行遺體告別。”
    “聽說死狀特別恐怖，殯儀館的人都嚇吐了。”
    江海月目光轉動很快就在人群中看見了一名默默流淚的高中女生，女生擔憂的看著一個方向，一名戴著眼鏡臉色蒼白的男生扶著一個中年女人。江海月一開始聽見的哭泣聲，正是那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這個小鎮的異變已經開始了，根據漫畫的設定，一旦開始異變，小鎮上的人就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再也無法離開。但江海月還是決定去試試，哪怕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沒有等到葬禮結束，江海月走到“好友”五島桐繪身邊，輕聲開口：“桐繪，我先走了。”江海月跟齋藤秀一並不熟，來這裏也隻是因為五島桐繪。但在這種場合下，她這個外來人顯得格格不入。
    五島桐繪用手指擦掉眼角的淚水，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看出江海月的坐立不安點頭說：“好。”
    和五島桐繪告別後，江海月避開人群的視線從係統包裹裏取出一輛自行車。這輛自行車上畫著塗鴉，很多地方的塗漆已經磨損了，好在鏈條和輪胎都沒什麽問題，在這裏用正合適。
    剛坐上車座，她就感覺頭頂的天空暗了下來，下意識抬頭一看，天空上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黑色旋渦的源頭正是這座火葬場的煙囪，江海月沒有見過火葬場的煙囪，不知道黑色的濃煙是否是正常的。火葬場此時燃燒的正是齋藤秀一的父親，黑色的濃煙從煙囪裏筆直上升，慢慢在天空匯聚成巨大的旋渦。它不停的旋轉著，範圍還在不斷擴大。
    站在火葬場外的小鎮居民也看到了這個怪異的現象，人群發出驚呼聲，他們都瞪大眼睛愣愣的望著天空，眼睛裏映著黑煙扭曲成的巨大旋渦。江海月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停留，腳下一蹬踏板，輪胎壓過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顛簸著以最快的速度遠離這一片區域。
    小鎮不大，從火葬場出來後很快就到了小鎮中心。江海月正打算讓係統給她指路，就看到路邊的路牌上畫著簡易的地圖，她把車靠過去查看出鎮的路線。
    離開黑渦鎮隻有兩條路線，一是去車站乘坐巴士或者自己開車，在穿過一條隧道後就能離開這裏。二是坐船，隻是路過黑渦鎮的都是漁船，所以江海月想要離開隻能選擇第一條。
    路邊商店的中年老板原本正搬著一箱飲料，感覺到天突然暗下來抬頭一看，頓時驚訝地瞪大眼睛：“是我眼花了嗎？那是什麽？”
    聽到商店老板的驚呼聲，江海月也下意識抬頭，驚異的發現天上的旋渦居然已經擴張到這裏了。它順著一個方向旋轉著，在那黑色的旋渦中，隱約還能看見一張猙獰恐怖的男人麵孔。小鎮上的很多人都認出了那張人臉的身份，那是齋藤先生的臉！
    那張男人的臉看起來極為扭曲痛苦，看到這一幕的人好似能聽見他痛苦的哀嚎。怪臉痛苦的張大嘴吐出了舌頭，在人們的注視中那條舌頭越來越長，越來越長，直至從天空垂直落下。
    江海月隻覺一股惡寒襲身，這東西看多了說不定會掉a值，她拿手機拍下路線圖，飛快地蹬著腳踏板想要離開旋渦籠罩的範圍，隻恨不得把那兩輪子蹬出火星子。
    旋渦中的那張人類扭曲哀嚎著，黑洞洞的眼眶注視著下方的人類。仰頭看到他的人無一不驚恐，人類的注視和恐懼好似助長了旋渦的氣焰，它越來越大，黑色的旋渦很快就籠罩在小鎮上空遮擋住了日光。
    就當所有人以為那東西會把整個天空都籠罩住時，那張怪臉吐出的那條舌頭突然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拽住，並一直往下拉。小鎮中心的蜻蜓池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漩渦，漩渦把那條舌頭卷入水中，像是扯毛線球那樣，不顧怪臉的掙紮把天上的黑色旋渦一點點都吸進了蜻蜓池中。
    看過剛剛那個恐怖畫麵，黑渦鎮的居民愣愣地看著旋渦消失的方向。奇怪的是，眨眼過後剛剛的恐懼就從他們心中退去了。就好像剛剛的詭異畫麵，隻是小鎮最平平無奇的景象。
    黑渦鎮不大，在旋渦消失後，江海月騎著自行車很快就到了連接小鎮內外的隧道前。
    “吱——”老舊的自行車發出難聽的刹車聲。
    江海月一腳撐著地麵，眼睛盯著隧道的深處。明明是白天，隧道裏卻是一片漆黑，一絲光線都照不進去。
    望著黑洞洞的隧道，江海月不由地想起了在《生化》裏沒能通過的黑門大橋。其實江海月心裏很清楚，留在黑渦鎮是本次求生的必要條件，但她還是想要去嚐試。
    她拿出手電筒打開，把它放到車前麵的簍子裏。調整好光線角度後，吸了口氣緩緩踩下踏板，車輪滾動著進入隧道。
    在完全進入隧道的那一刻，世界突然寂靜到沒有一點聲音。
    黑暗寂靜的空間裏，隻有車前的手電筒照出一條光線。江海月不敢騎太快，這條隧道不正常，如果迎麵撞上進入隧道的汽車她命就沒了。
    好在這條隧道不長，大概三分鍾左右她就看見了出口的光，但越是到這時候就越容易緊張，江海月調整呼吸腳下一用力，自行車向前衝了一小段讓她整個人又回到了陽光裏。
    世界上的嘈雜聲回來了，但眼前的這條路還是讓江海月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她又回來了，又回到了黑渦鎮。
    ……
    隧道裏的空間好像被扭曲了，無論江海月嚐試多多少次，她從什麽地方進去就會從什麽地方出來。
    就在她準備嚐試最後一次時，隧道裏突然傳來喇叭聲，兩道車燈照射過來。江海月忙把自行車推到路邊，一輛公車從隧道裏鑽出來，沒有停留的朝車站的方向駛去。
    公交車還能正常出入？
    江海月騎上自行車追了過去，但兩個輪子是追不上四個輪子的，等她氣喘籲籲到達車站時，感覺後背的傷口都要裂開了。把自行車停好，江海月跑到售票處買了張車票，再等半個小時剛剛的那輛公交車就會返程。
    江海月捏著車票跟在其他人身後進入車廂，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半個小時後，司機坐回駕駛位上，車輛啟動緩緩駛離車站。
    在公車行駛的過程中，江海月終於有機會觀察這座小鎮。小鎮有一座很醒目的黑色燈塔，海麵上空蕩蕩的沒有一艘漁船。小鎮的另一麵被山包圍，草木繁盛的山上一片綠色，一所學校就建立了半山腰上。
    公交很快就開到了隧道口，車燈亮起進入了隧道。
    江海月的身體微微緊繃，她緊盯著車前方，車輛在進入隧道後並沒有減速，很快就看到了明亮的隧道口。
    公交穿過黑暗，再次回到了黑渦鎮。
    遲緩地眨了眨眼，江海月看向車內的乘客，然後表情就變了。
    “為什麽會這樣？”
    車廂裏的乘客不知何時換了一匹，那些人拎著包或站著或坐著，神態疲憊又平靜。
    這一次，不隻是空間被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