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我好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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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佩蘭伏在洪升身上,哭過之後,從抽屜裏翻出紙筆來。
    她以前上過掃盲班,會寫簡單的字。
    把想說的話都寫在紙上,寫完還特意把紙筆放在顯眼的位置,確保能被人一眼看到。
    棺材裏放著兩套壽衣,一男一女兩種樣式,田佩蘭把男款的給洪升穿上,仔細地幫他撫平每一處褶皺。
    沈隨安和薛灼帶著小花回城,薛灼要回部隊向王政委說明情況並請假,讓沈隨安先帶小花回家。
    薛灼下車了,小花戰戰兢兢坐在車裏,低著頭一言不發。
    在小花的認知裏,這個叔叔很嚇人的,他不愛笑,也不怎麽說話。
    小花不敢打擾他,怕他一生氣把自己賣了,那她就再也找不到娘了。
    沈隨安帶著小花進門,坐在沙發上的白夢寒和薛方疑惑地看著這個小女孩。
    白夢寒覺得這個小女孩有點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
    小花站在沈隨安腿邊,怯生生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
    沈隨安把小花安頓在沙發上坐好,交代白夢寒和薛方看好她,他自己則拿著飯盒去食堂打飯。
    “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啊?”
    薛方戳戳小花的臉,逗她。
    “我叫小花。”
    “小花?”白夢寒想起來了,她昨天在醫院食堂見過她,“你娘呢?”
    小花家裏的情況,白夢寒已經聽趙知音說過了。
    生病的爹,倔強的娘,和破碎的她。
    小花撇撇嘴,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滾落:“爹,娘,我要娘嗚嗚……”
    “別哭,你先別哭。”
    白夢寒和薛方手忙腳亂哄她,小花閉著眼,張大嘴巴,任由白夢寒和薛方磨破嘴皮子,都哄不好她。
    薛方試圖講個笑話逗笑她,可是小花的哭聲完全蓋過薛方的聲音。
    白夢寒靈機一動,跑回房間從薛方給的零嘴裏拿出一塊桃酥和兩塊綠豆糕。
    “小花,你別哭了,你不哭的話,姐姐就給你吃好吃的哦~”
    白夢寒循循善誘,小花看到好吃的,吸吸鼻子,把眼淚憋回眼眶中去。
    “吃吧,小饞丫頭。”
    白夢寒把吃的放在盤子裏,讓小花拿著盤子吃零嘴。
    “姐,還是你有辦法,你真聰明!”
    薛方衝白夢寒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誇讚她。
    白夢寒被他誇得老臉一紅,很是不好意思:“薛方同誌,你不要動不動就誇我,很讓人難為情的!”
    小花吃得差不多了,白夢寒才從她嘴裏旁敲側擊到發生了什麽事。
    昨天趙知音還說醫生交代田佩蘭給洪升準備後事呢,今天洪升就去世了。
    還真是人有旦夕禍福啊!
    沈隨安留薛方吃晚飯,薛方不客氣地應下。
    四個人坐在餐桌上,連薛方都罕見地沉默著。
    白夢寒本來晚飯就吃得少,這下可以明目張膽把自己的飯分給薛方和小花了。
    沈隨安看她一眼,挑了幾塊瘦肉夾給她。
    “沈叔叔,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家啊?”
    “明天!”
    沈隨安言簡意賅,小花被嚇得不得再吭聲。
    小花今晚和白夢寒一起睡,白夢寒用自己的香皂,把小花洗得香香的,帶她一起鑽進被窩。
    到底是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白夢寒一個睡前故事沒講完,小花就閉著眼睛進入夢鄉。
    哄睡小花,白夢寒到一樓儲物櫃裏翻出酒精和棉簽,敲響沈隨安的房門。
    “怎麽還沒睡?”
    “哥哥都不知道自己脖子受傷了嗎?”
    白夢寒嗔怪地瞪他一眼,蹭著他身體擠進房間。
    白夢寒熟門熟路站在他書桌前,勾勾手指讓他過來。
    沈隨安下意識遵從她的指令,過去坐在床上,由著白夢寒解開他領口的扣子,輕柔地拿棉簽擦拭他的傷口。
    傷口沾到酒精,輕微的刺痛喚沈隨安回神。
    太近了。
    她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身上清新好聞的皂香味迎麵撲在他臉上。
    “這是怎麽傷到的?”
    “升哥去世,嫂子一時難以接受,情緒失控打了我。”
    沈隨安實話實說。
    “你不會躲開嗎?就站著讓她打啊?”
    “她需要發泄。”
    白夢寒噤了聲,沈隨安是沉穩內斂的山丘,擁有獨當一麵的能力,同時又能敏銳覺察到別人的情緒。
    他知道田佩蘭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照顧重傷的丈夫不容易,知道她一直緊繃著的弦斷了,所以田佩蘭崩潰的時候,他站著不動任她打罵。
    “哥哥下次不要這樣了,我好心疼你。”
    白夢寒扔掉棉簽,幫沈隨安把扣子扣好。
    沈隨安垂眼,眼神晦暗地盯著她細白的手指。
    白夢寒麻利地幫他把扣子扣好,按著他的肩膀直起身:“哥哥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孔寧今天上班的時候,把白夢寒的稿子提交給主編審閱,主編同樣對這篇稿子讚不絕口。
    “這篇寫得很好,行文流暢,文筆老練,尤其是這其中的真情流露,才是真的感人肺腑啊,這個叫夢寒的姑娘,真是可憐。”
    這篇文章一次過稿,主編給了五塊錢的稿費,讓孔寧轉交給白夢寒。
    之後又安排人給這篇稿子排版,爭取趕在下一期報紙上發表。
    他們的報刊是一周換新一次,今天周三,趕趕進度的話,在下一期報紙上發表完全沒問題。
    孔寧再一次翻身,薛立身奇怪地坐起來看她:“你今天是怎麽了?床上有針紮的你睡不成?”
    孔寧也翻身坐起來,擰開一盞床頭燈,低聲道:“夢寒這孩子太可憐了,你是沒看見她寫的文章,看得我心裏跟針紮一樣難受。”
    “什麽文章?”
    孔寧:“等下周一報紙送到你們部隊,你就能看見了。”
    薛立身咕噥一聲,拉開被子躺下:“行行行,那你現在可以睡了吧?”
    孔寧關了燈坐在床頭,想到什麽,又用腳踢踢薛立身:“把夢寒的戶口遷到咱們家吧?以後就讓她跟著我,再也不回何家看杜芸和何建國的臉色了。”
    薛立身睡意上頭,迷迷糊糊應允:“我沒意見。”
    “那我明天問問夢寒願不願意,她要是願意,以後就讓她搬到咱們家裏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