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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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哎!”
    田地骨碌一轉,就地滾到一邊。
    白夢寒踩下刹車,車子穩穩停在剛才田地躺的那個地方。
    “哎呦,我的兒啊!”
    田姥姥跪在地上,抱著田地的頭查看,生怕自己兒子受傷。
    田地後怕地長舒口氣,這女人真是個瘋子,剛才他要是躲得慢一步,明天可就真得被埋進祖墳裏了。
    “娘,咱回去吧,太嚇人了!”
    田地一個中年男人,被白夢寒嚇得躲在老娘懷裏瑟瑟發抖。
    田姥姥憤恨地瞪著白夢寒,這個賤人,還真的敢開車殺人!
    “兒啊,你還年輕,你好好活著!娘老了,娘不怕死,她要殺,就讓她來殺我好了。”
    田姥姥鬆開田地,邁著小腳坐在車前。
    薛灼怕白夢寒真的釀成大錯,隔著車窗拔出車鑰匙,讓白夢寒下車。
    白夢寒以前跟著奶奶住在村裏,見過幾個像田地這樣的無賴,都是色厲內荏的慫包,裝出一副大無畏的樣子放狠話,一到動真格的時候比誰都慫!
    她也就是嚇唬一下田地,哪會真的鬧出人命呢!
    白夢寒下車,居高臨下俯視田姥姥:“一百塊錢我們不會給,你要是樂意,就一直坐在這裏好了。”
    田姥姥見她鐵了心不給錢,慌得從地上爬起來追著她討價還價:“八十!那你給我八十!我收了李瘸子八十塊錢彩禮,佩蘭死了,這彩禮我得還給他!”
    白夢寒:“那八十塊錢又不是我花的,我憑什麽給你錢?誰花的你找誰要去啊!”
    “是我自己花的。”田姥姥一臉苦相,放軟語氣懇求她,“你就當行行好吧,我今年都八十六了,你叫我去哪再弄八十塊錢還給李瘸子啊?”
    白夢寒麵無表情瞅著她:“八十六歲正是闖的年紀,你拿個碗到大街上一跪,扯著嗓子哭上幾聲,會有人給你一口飯吃的!”
    田姥姥正要說話,白夢寒緊跟著又譏諷她:“你不是愛賣閨女嗎?你可以把你閨女的屍體從墳裏挖出來,張羅著給她配個冥婚,這樣你又能小賺一筆,哦對,賺的可能是冥幣,不過沒事,反正你做了這麽多壞事,說不定哪次下雨就被雷劈死了呢,提前給自己攢點冥幣,死了當個富鬼。”
    田姥姥氣得捂著胸口往地上躺,白夢寒翻個白眼,冷哼:“哼!我就說做人不能太壞,你看你,冥幣都沒攢呢,就不行了,這下可做不成富鬼了,隻能做個窮鬼嘍!”
    田地攙扶著田姥姥,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
    田姥姥一口氣緩過來,手抖得跟風中落葉一樣,指著白夢寒罵:“你個小賤蹄子,嘴這麽毒,早晚會遭報應,讓你嘴裏生瘡,疼死你個小賤人!”
    白夢寒:“我遭不遭報應不勞你操心,你還是先想想怎麽還李瘸子那八十塊錢吧!”
    沈隨安和水生談話結束,一前一後走出來,沈隨安手裏還拿著個牛皮紙小本。
    沈隨安把那個小本塞給白夢寒,打開後座車門,下巴一點後座,讓白夢寒坐進去。
    白夢寒撩起眼皮看沈隨安的臉色,他一貫溫和的俊臉上覆著一層寒霜,看起來真的很生氣。
    沈隨安連個多餘的眼神都不給白夢寒,等她坐進車裏,輕輕一推甩上車門。
    薛灼自覺坐進副駕,沈隨安衝著水生點點頭,接過薛灼手裏的車鑰匙,發動汽車。
    田姥姥見狀,又想故伎重施擋在車前。
    “把她拉過來!”
    水生一揮手,離得近的幾個婦女一哄而上,拉的拉,拖的拖,硬把她拽到一邊。
    白夢寒搖下車玻璃,扒著車窗喊田姥姥:“老太太,實在還不上那八十塊,就讓李瘸子湊活湊活跟你過唄,結婚嘛,跟誰結不是結啊,你說是吧?”
    白夢寒這波連殺帶補,田姥姥氣得腦袋一歪,閉上雙眼不動了。
    沈隨安一腳油門踩下去,軍綠色的吉普車搖搖晃晃馳騁在鄉間小路上。
    土路坑坑窪窪,崎嶇不平,再加上沈隨安生氣,故意把車開得很快,等到進了大院,把車停在何家門口,白夢寒終於忍不住,跳下車蹲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沈隨安下意識走過去蹲在她旁邊輕拍她的脊背,薛灼從車上拿來沈隨安的軍用水壺給他。
    沈隨安接過去擰開蓋子,送到白夢寒嘴邊。
    白夢寒就著他的手喝一大口水,漱口後吐到地上。
    沈隨安再次送上水壺,白夢寒冷著臉推開他的手,腳步虛浮走進院子,摸索著從門框上拿下鑰匙打開門進屋。
    “喲,生氣了?這下你有得哄了。”
    薛灼幸災樂禍,趕在沈隨安發作之前抱著小花離開。
    走出很遠,薛灼賤兮兮的聲音才順著風吹進沈隨安耳朵裏:“小花我帶走了,你慢慢哄妹妹吧!”
    沈隨安把車停好,臉色陰沉地走進院子。
    進屋的門關著,沈隨安走過去,單手扣著門環往外拉。
    “啪咚!”
    是門鎖響動的聲音。
    門被白夢寒從裏麵鎖上了!
    “嗬!”
    沈隨安怒極反笑,本來準備找她好好談談的,現在看來,根本沒有談話的必要了。
    沈隨安繞到後院,盯準白夢寒的房間,脫了軍裝外套係在腰上,徒手抓著幾塊略微突出的磚塊往上爬。
    從十三歲進入這個家門那天開始,他就沉默著一個人在院子裏摸索。
    哪塊磚有了裂縫,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更別說這幾塊特意留在外麵助力攀爬的磚塊了。
    沈隨安攀著白夢寒房間陽台的圍欄,單腿踹在牆上借力,翻身落在陽台上。
    落地時特意沒收力,發出“咚”的一聲響來提醒白夢寒。
    白夢寒透過玻璃,對上沈隨安冷冽的雙眼。
    兩行眼淚毫無預兆從眼眶裏滾落,淚水模糊了視線,沈隨安好像是打開陽台門走進來了,反正白夢寒擠掉眼淚再往陽台看過去的時候,沈隨安已經不在了。
    白夢寒扭頭環顧四周,房間裏除了她自己,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人呢?
    白夢寒抬手擦掉眼淚,想去陽台上看看沈隨安還在不在,又覺得他是死是活都跟自己沒關係。
    不是愛生氣嗎?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