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持劍向深幽即便身死有何愁 第十五章 山外有高人 叫個何慶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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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刺殺張三福等人的陸九年,當年在神山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大多數人認識。
    可今天這個何慶叔,從一開始就沒有上過神山,一直在長安觀裏獨自修行,這些年修為不斷精進,甚至要比神山之上的好多人還要強,才讓衣懷嵩重視起來,但場間即便是連宗主都不認識他,並不奇怪。
    “挑戰我?”
    “是的,挑戰你。”
    這些年來,神山之上,已經很久沒有人向誰發起過挑戰了,一些年紀較小上山較晚的青年弟子,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當年天師還在時,曾立下規定,宗門之內,凡有外門弟子不服親傳弟子者,有山外弟子不服山內弟子者,有弟子不服教習者,有同輩師兄弟之間不服者,盡可挑戰於他,被挑戰者必須應戰,隻要能贏,身份互換。這挑戰不分形式,但需由被挑戰者定。
    張三福開始皺起眉頭,反複打量著這個一身素衣,看著極為簡樸之人。
    “師弟要小心,此人乃長安觀的主持,據說天資極高,十年便從洞識到了神藏,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陳天均聲音微弱傳來。
    張三福自然很清楚挑戰意味著什麽。
    “何種方式?”張三福問到。
    “自然是您定。”
    “何時?”
    “就現在。”
    看著這人平淡的神情姿態,張三福自然知道什麽方式最為直接:“那就打一架吧。”
    “那就在後山那片空地?此處雖大,總不免擾了天師清淨。”何慶叔仿佛胸有成竹。
    聽起來,這個何慶叔極其自信,哪怕他知道陸九年就是死在張三福手中。陸九年是什麽實力,自不去說,僅他這種自信,要說沒有依仗,鬼都不信。
    衣懷嵩能將他叫來,後續會有什麽安排,誰都不知道,眼下,贏下來才重要。
    後山上,一大片空地之中,巡照司已派人搭好擂台,一眾弟子布置好看台,宗主等人分坐兩邊,張三福和何慶叔也已就位。
    即便兩人對神山之上的規矩了然,可陳天均還是站在兩人中間向兩人交待著。
    “一不可傷及性命,二不可使用暗招,三不可尋求外援,四不可延生事端,你們清楚了嗎?”
    二人點頭,挑戰便就開始了。
    何慶叔仍舊十分禮貌,抬劍抱拳。張三福回禮,二人眼神變得冷峻。
    何慶叔拿著一把看起來很是破舊的劍,劍鞘用藍色布條纏繞著,好像馬上就要散架一般。
    張三福也拿出自己的翠鳴來,這把劍是當年自己師父傳給自己的,雖比不得神山最好的那些劍,可在普通人眼裏,已是神兵。
    二人對峙片刻,互相對視,場間氣氛緊張起來。
    還是何慶叔先動了手。
    他拔出劍來,微閉雙眼,劍身泛起紅色元氣。
    這把極為普通的劍,竟是傳說中的赤焰。
    張三福嘴角微斜,笑了起來。
    “原來,你就是當年泗水之上消失的劍客。”
    “不錯,是我。”
    “為何不戰而走。”
    “自然有我的理由。”
    何慶叔當年禦劍而來,直撲張淩塵,卻不想張淩塵躲也不躲,退也不退,全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三娘才要出手阻攔,那人淡然一笑便轉身離開了,倒是讓張三福和三娘一直納悶至今,想當時那人隻要下了重手,取張淩塵性命如探囊取物一般,卻不想他竟退去了,個中緣由一直不得知。
    張三福思慮片刻,再次問道:“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為何退去了。”
    “我怕當時的我打不過你。”
    “但你這會顯然很自信能打過我,當時你的氣勢甚至比這會還要盛,說什麽打不過我,不過是你滿口胡說罷了。”
    “不,還是要打過才知道。”
    張三福這才知道,當年三娘帶著張淩塵去泗水河畔,有人持劍沿著泗水河前來,最終卻沒有出劍,便是此人。
    那次以後,張三福以為熙春觀也待不了多久了,卻不想反而消停了好幾年。
    何慶叔手裏這把赤焰,本是靈州何氏至寶,何氏被滅門後,不見了下落,如今看來,這何慶叔,必然是那何氏後人,隻是沒想到這些年他一直在長安。
    “出劍吧。”
    張三福拔出翠鳴,有青光閃過,翠鳴發出刺耳的聲音。
    那人手持赤焰,抬劍指天,火焰升騰而出,蔓延而來。
    張三福持劍飛起,青光湧現,對上那火焰而去。
    何慶叔身段遊離,好似遊龍,在空中旋轉一圈,躲過翠鳴,縱身一躍數丈,抬劍斬下,翠鳴並不畏懼,青色元氣散出,張三福單腳撐地,向後仰去,劍與劍相互碰撞,青紅兩種劍氣在整個空地肆意交鋒,劍與劍碰撞的聲音讓場下之人難以自持。
    何慶叔沒有任何表情,淡然無比,雙手在眉間結出印記,紅色元氣大量噴出,火焰升騰,持劍再斬,張三福緊緊握著劍柄,青氣與火焰相觸,元氣相撞,在空中炸開,二人回到原地。那赤焰每一下的力量之大,自己這麽多年從未遇見。
    何慶叔周身已燃起紅色火焰,劍身旋轉,又端端刺向張三福,翠鳴在空中鳴叫著,飛起很高,躲開赤焰,連揮數十下,劍氣從空中快速飛來,何慶叔後退之餘,橫劍阻擋,張三福雙指也泛起青光,劍意再起,從空中而下,兩柄劍劍鋒相對,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就這麽僵持著。
    翠鳴劍身甚至有些彎曲,好在元氣加持之下,餘威更甚。何慶叔撤步踩在地上,火焰幾度想要衝將而上,卻始終沒有更進一步,他隻好後撤幾步,躲開翠鳴,劍端火焰化成一隻火鳥,發出嘶鳴,張開大口,帶著赤焰向張三福而去。
    場間之人都看得出,這並不是長生宗的手段,有懂得人心裏很清楚,這是何家的劍法,也是這把劍已經登峰造極的表現。
    張三福哪裏不知這火鳥的神威,抬劍擋在眼前,左手加持,逼著火鳥向後退去。
    隨即,他向後縱起,邊往後飛,邊在空中連續揮舞,一個巨大的“斬”字出現,他尤嫌不夠,身體極速退後,手中翠鳴繼續揮舞,很快另一個“鎮”字生出,身體這時終於停在半空,持劍在兩字之後,單腿撐在半空,左手快速結印,右手折劍生出無窮元氣,整個人衝到兩字旁邊,又迅速向何慶叔刺去,“斬”“鎮”兩個大字環繞元氣,泛著青光,在空中旋轉,不可抵擋般壓向何慶叔。
    何慶叔並不慌忙,火鳥變得愈發巨大,赤焰早已離開他的手,單獨應對那兩個大字,他站在原地,攤開雙手,無數元氣從地底從林間傳來,席卷周身,火鳥氣焰更甚,好像能將張三福吞下。
    場外,張淩塵捏著一把冷汗,即便他修為再低,也不難看出,哪怕師父寫下這兩個巨大的劍符,可也幾乎耗盡了元氣,而那人勢頭正盛,那柄赤焰在元氣加持之下,仿若一隻鳳凰,師父可能要落下風了。
    果然,兩道劍符並未壓製住那火鳥,反而好像激起了火鳥的憤怒,扇動著翅膀,就要將張三福吞下。
    場間之人各有心術,坐禪司那幾位神情得意,姿態傲慢,就差歡呼了。
    隻有張七十看著仍舊麵無表情。
    張三福心裏,更加清楚自己的處境,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何慶叔和這把消失多年的赤焰,應該很快就能讓自己落下陣來,到時候,自己難看不難看倒在其次,隻是張淩塵未來的路,恐怕會更難走了。
    但他依舊持劍艱難對抗,場間無數青色元氣生出,火鳥再次襲來,終究於事無補,連他自己的冠冕都散開了。
    下一刻,他持劍定身,拋出劍去,雙手快速在胸前結出印記,一張青色大網形成,抵擋火焰,隨即他轉動雙指,雙指生出元氣形成劍鋒,點向何慶叔。
    “沒用的,就這點實力,還想在神山翻出什麽浪花來。”衣懷嵩聲音響起,傳至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語氣滿是不屑和嘲諷。
    可是,任誰也沒有想到,那一指,竟直直穿過火鳥而去,所帶劍氣擊中何慶叔胸膛,一口鮮血噴出,何慶叔整個人飛下擂台。
    赤焰不再有元氣加持,火鳥消失,靜靜落在地上。
    “這?你?”
    張三福趕忙收回元氣,站在原地,驚異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明明,自己就要輸了,為什麽,何慶叔卻不去擋這一下。
    難道是何慶叔無力招架?想也不可能。又或者他沒有注意到,看先前何慶叔的狀態,沒有道理。想來想去也隻有一個可能,何慶叔並不想贏。
    當日在泗水河上,他僅僅是持劍飛來,所表露出來的實力,與當下相比,好像完全不是一個人。
    他的實力,的確和自己不相上下,兩個人誰都有贏的可能,但隻這一招,顯然不至於讓他輸下陣去。
    可他為什麽不想贏自己,先前在大殿之前,他還那麽自信。
    何慶叔艱難站起來,捂住胸口,嘴角滿是血跡,他慢慢走向台前,撿起赤焰,咳嗽幾聲,抱拳說了句:“我輸了”。
    他依舊很有禮貌,倒是張三福心裏憋悶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