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孤影路茫茫 身陷死局劍破荒 第七十四章 鯨落天地動 春生斬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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鯨落才出世,引得大地震動,巨量岩漿噴發出來,沿江而去。岱山頭頂整片天空烏雲密布,雷電蓋頂,看起來,要將整個岱山劈開似的。
陳家家主陳有魚帶領陳家百名子弟,在地底之下加持久已,無數元氣滲進鯨落之中,但還是快要壓製不住了。
岩漿之上,鯨落愈發變得閃亮,劍體不斷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這劍在岩漿之中待了十年,這才將魨鯨之骨和寮洚石淬成一體,才從岩漿中出來,又被陳家施以鑄劍秘術,似冰如雪的元氣灌輸到劍體之中,隻要此劍能夠堅持下來,便算成功了。
虺宗眾人已然將整個鑄劍之地圍了起來。
這地方隱在一片榕樹林中,一座山丘之下。山丘下有一洞口,上書鑄劍林二字,從洞中進入,沿著隻可通過一人的岩壁一路而下,走上很遠,才會到達看不到邊際的岩漿位置。
這裏很大,除了岩漿隻有岩漿,溫度奇熱無比,也就是久在此地,早已習慣的鑄劍之人能夠待得下去,旁的人,恐怕一半個時辰都堅持不住。
陳家人在岩漿之中修了一座很高的高台,高台分七層,分別為熔爐,鑄形,填精,鍛骨,淬體,加持,融靈。
此刻,眾人正在融靈階段,一旦壓製不住,此劍說不好就會變成一把邪劍。
虺宗宗主並未前來,但領頭的那位也不容小覷,是為虺宗的第二把交椅,龐峰。
龐峰此人,殺人如麻,嗜殺成性,殘忍至極。
為了完成戰問戟鑄造神劍的夢想,他的手裏,已經有冤魂無數,被奪走的劍,已有近百把之多。
他們圍在鑄劍林周邊,隻等陳家帶著鯨落出來,殺將出去,趁亂擊殺全部陳家子弟,奪走神劍鯨落。
李從來和鄭明釗慢悠悠走在岱山山後的小路上,小路兩旁青草冉冉,已然露頭,道旁的樹木綠意盎然,春意正盛。
二人並不著急,因為他們清楚,離著神劍出世,尚且還需要一段時間。
融靈開始已然過去了整整三日,神靈引來的異動,同樣驚動了長生宗諸人。
衣懷嵩帶著兩位長生宗長老,正站在主峰峰頂,看向岱山方向。
長生宗並未派出任何一人,即便他們都很清楚,虺宗人來到長安了。
甚至,私下裏,衣懷嵩見過虺宗龐峰,二人達成了什麽共識,誰都不知道。
趙芳冰那間妓院裏,同樣派出好幾人,來到鑄劍林中,但他們並不為鯨落而來,而是為了陳家的某個東西。
陳家家主陳有魚當然知道,這把劍,究竟花落誰家,猶未可知,總歸盯著的人很多,或可利用這一點,將陳家保全下來,總歸看起來,長生宗定然是指望不上了。
過去不多時間,岱山再次震動,有巨大裂口從鑄劍林位置分出三道,向著整座山峰開裂而去,天上雲層肉眼可見湧向此間,烏壓壓一片,幾乎呈現出黑色。
長安百姓們知道風雨欲來,紛紛從街道離開,各自回家躲雨。雲層中突然雷聲湧動,像是巨石在天際被炸開一般。
不多時,高聳的雲間有電影彌漫,像是將雲層剝開一樣,又快速合在一起,李從來看向天際,知道鯨落就要出世了。
不多時,大地的震動停止,一道巨大的裂縫出現在鑄劍林的山丘之頂,劇烈紅光從中噴出,直衝雲頂。
“快,來不及了。”陳家眾人驚慌起來,無數元氣繼續加持之下,神劍總算被短暫壓製住,可已然就要呼之欲出了。
又過去片刻,在巨量岩漿帶動下,神劍終於不受控製,爆出很大的脆烈聲響,在山洞之中胡亂撞擊,光芒之盛,顯然要將整個山洞炸開。
岩漿湧動,陳家眾人隻得後退,神劍失去控製,從裂開的口子當中飛將出去,直插天際。
一道閃電從雲層中生出,直直打向鯨落。
鯨落受到雷電擊打,仿佛暴怒,無數紅光從中生出,將整個天際的雲層擊成數塊,大雨頃刻如注,澆在滿山的岩漿之上,濃煙滾滾而來,將整個岱山籠罩。
虺宗眾人不再躲藏,向著鑄劍林當中而去,有一人悠悠升之天際,離鯨落不遠,試圖去伸手抓這把劍。
可鯨落哪裏輕易被他抓取,一頭魨鯨隱隱出現在空中,大口咬向此人。
此人便是龐峰。
他也是神藏巔峰的實力。
手中吞雲出現,金黃光芒迸射,劍鋒直指鯨落。
兩道劍鋒才接觸,雲層中發出劇烈聲響。
“鏜!”
聲音之大,整個長安的百姓幾乎全部聽到了。
吞雲仿佛遇到勁敵,回轉劍身,無數劍意生出,升至天際更好位置,仿佛穿過雲層,不多時,一道劍意從雲層中直衝而下,正在鯨落上方,垂直而下,砸向鯨落。
鯨落爆發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劇烈抖動著,迎向吞雲而去。
“小友,別來無恙啊?”
龐峰自然認出這人是誰,曾經宋青風率劍塚追殺虺宗之時,此人也在。
這人正是李從來。
鄭明釗和李春生則來到鑄劍林中,對上那數百人。
另有一人,同樣出現在鑄劍林中,隻是眾人都不知道此人是敵是友。
這人,正是那黑巾遮麵的法彥。
鄭明釗知道他久在張七十身邊,具體是誰雖然認不出來,但總歸知道,他也不懷好意。
“怎麽?你也想得到此劍?”
“鯨落出,無可敵,這麽大的造化,誰不想得到?”法彥語氣邪魅道。
“還有誰,都出來吧。”
鄭明釗大喊一聲,周邊又出現好幾人。
這幾人雖然不知道是誰,但從氣息來看,這些人都是幽宗之人。
“你們是一起上?還是車輪戰?”鄭明釗顯然不將這些人放在眼裏。
法彥和幽宗之人對視一眼,一同動手了。
數百虺宗之人同樣拔劍向前,場間劍拔弩張,和陳家諸人一道,打作一團。
李從來還在天際,看了一眼鯨落,伸出右手去,鯨落不肯受控,抖動著,帶著無數雷電刺向李從來。
李從來從腰間取出一條戒尺,大概有二尺左右。
李從來看似很隨意,將戒尺丟出。
戒尺從天際雲層中飛出,平平無奇,正好砸在鯨落劍身之上。
戒尺受到撞擊,彈飛出去,在天空旋轉著,又一次砸過去。
緊接著,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
無數下。
鯨落終於不再抖動,無數光芒消失。
李從來再次伸出右手,穩穩握住鯨落。
龐峰看著場間變化,凝眉看向李從來,他知道,有這老道在,鯨落沒那麽好奪來了。
他們和幽宗串通,答應幽宗趙漠河壯大在長安的勢力,換來幽宗的幫助。又提前知會長生宗張七十,以接受張七十十年驅使為條件,換來了長生宗的支持。
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書派李從來卻橫插了一杠子。
這會,整個長安,除了張七十,恐怕沒有人能夠抵擋這老道。
可龐峰哪裏肯輕易放棄,手握吞雲,向著李從來走來。
“你這把劍,是吞雲吧。”李從來問。
“是的,商氏吞雲劍。”龐峰答。
“商氏一門,也是你帶人屠戮的吧。”李從來又問。
“是的,正是在下,無一存活。”龐峰似乎很是得意。
“哦?無一存活?那我就告訴你,我的徒兒,正是商氏後人,商雪涯。”李從來說得也很隨意,但語氣中所帶的殺意,不由讓龐峰有些膽寒。
“什麽?有人活了下來?”龐峰正聲問道。
“是的,所以你,今天離不開這裏了。”李從來一手握著鯨落,一手將戒尺收回,插回腰間。
“就讓我用這鯨落,送你一程吧。”
李從來說著,看向龐峰,周邊雲霧繚繞,雷電環伺,劍氣淩人。
龐峰心裏雖有些懼意,但還是沒有收手的意思,劍意同樣升騰,和李從來針鋒相對。
“我知道你很強,但我還是想試一試。”龐峰說著話,提著吞雲神劍,走向李從來。
雲動,風起,無數元氣匯聚,數道劍意從龐峰身後生出,化作無數劍意,穿梭在雲層中,帶著遊離的雷電,轟響李從來。
李從來笑著,看著龐峰,沒有絲毫動作。
劍氣已至,雷電交加,砸向李從來。
李從來仍舊沒有任何動作,孤零零站在原地,任由雷電襲來,任由劍氣襲殺,終究像沒事人一樣,絲毫不動。
龐峰知道李從來很強大,但沒有想到他已經強大到這個地步。
他再次發力,無數雷電從雲層中再次襲來,雲層像是高聳的山峰,似有萬鈞之重,整個長安上方的大雨似乎停止,全部湧向此間,壓向李從來。
吞雲從他手中脫離,化身巨大,在風中快速旋轉,無數劍氣與雷電相交,來到李從來身前一尺位置,看起來,馬上就能刺進李從來身體了。
李從來從來都沒有過生氣這種情緒,但此刻,他看著龐峰有些猙獰的臉,真的有點生氣了。
“沒完沒了。
李從來嘴裏輕輕說了一句,催動念力,瞬間消失在天際。
再次出現時,他已經到了龐峰的臉上。
他的一隻大腳正踩在了龐峰猙獰的臉上。鞋底,是爬山時帶著的淤泥,還有前日去偷雞時踩上的雞糞。
隻一腳,龐峰隻覺得整個脖子和大腦要碎掉了,身體重重地砸到了鑄劍林前通向陳家宅院的石橋上。
隻是一腳,便讓他恐懼不安,這種感覺,已經有近一百年沒有過了。
多年過來,隻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再不濟,也沒有人能在他全神貫注之下能一腳踩到他的臉上。
他的鼻梁骨已經碎成了粉末,一個紅紅的大腳印子從眉心均勻地排到了下巴。
這一腳,頂多就用了三成力,否則,十個他都已經死透了。
“李從來,你這樣做,不怕我虺宗舉教報複嗎?”龐峰躺在地上,大喊道。
“報複?報複誰?報複我?小友啊小友,也就是我如今年紀大了,江湖沒有了我的傳聞,要不我給你一天時間去打聽打聽,我是怕報複的人嗎?”
也的確,李從來三十多歲時,便已名動天下,隻身一人敢闖幽宗,和前代幽宗掌門大打出手之人,如今雖然是沉寂下來了,可不是害怕了。
“你,你不能殺我!”龐峰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會在此地遇到大敵,而李從來擺明了,是不可能放他走了。
“你不是想要這神劍嗎?做這劍下的第一個亡魂,不樂意了?”李從來說著,已從天際來到地麵,走向龐峰。
龐峰躺在地上,一個勁後退著,可在李從來巨大的威壓之下,絲毫動彈不得。
鯨落依舊泛著紅光,通紅的劍體像是被血浸染過一樣。
李從來停在離龐峰不遠的地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抬頭看向鑄劍林方向。
“春生,你過來。”
在鄭明釗的強勢武力之下,一眾虺宗弟子早已不可招架,躺倒一地。
法彥也自知,有這二人在此,奪劍已是無望,不如早早退去,免得自己被遷怒。
春生聽到李從來叫他,走到近前,也明白李從來是什麽意思。
李從來將鯨落交給春生道:“你來吧,手刃仇敵,也算一件快事。”
春生接過鯨落,雙眼通紅。
這一天,他等了太久。
鯨落從春生手中脫離,劍意奔湧,飛速而去,直直穿過龐峰胸膛。
一道血線飛出,龐峰順勢倒地,臉上寫滿了不甘。
春生走了過去,拿起那把吞雲,這把劍,離開商氏一門,太久了。
李從來撿起鯨落,劍體與血色相同,分不清楚。
他將鯨落拋出,在空中飛舞,徑直來到雲層深處,將那些雷電悉數吸進劍體之內,又從雲層飛出,直直插在陳有魚身前。
陳家眾人看在眼裏,鯨落竟然在李從來手中,完成了最後的融靈。
陳有魚捧起鯨落,小跑至李從來麵前,雙膝跪地,他知道,要是沒有李從來,這把劍根本完不成最後的融靈,他陳家一門,也斷然不會幸存。
“請先生收下此劍。”
鑄劍之人,為的就是鑄出一把好劍,交給修為高深之人,好成全了自己鑄劍一族的名聲,而這種級別的劍,留在陳家,也隻會是陳家的禍患。
李從來擺擺手,並未接劍。
“鯨落,自是應該交給有緣之人。”
他劍指輕揮,鯨落順著劍意飛起,速度很快,像是流星一般,飛上岱山,插在了延黎皇室祖廟的大殿頂上。
“等有緣人到了,自會將其帶走,在這之前,它就留在那裏吧。”
李從來看向陳有魚,在陳有魚看來,這樣的安排,再好不過。
他叩頭拜過,眼含淚水。
這把劍就像他的孩子一樣,甚至在他眼裏,要比自己的孩子還要重要。
但這把劍的宿命,就是如此,強求不得。
“走了,春生。”
李從來轉身就走,春生手握吞雲緊跟在後。
“對了,虺宗定然不會罷休,這段日子,我會留在長安,你大可放心。”
隨即,二人向著山下而去,陳有魚再次叩拜,如此一來,陳家安然了。
鄭明釗嘴裏罵了句:“老不死的,倒真是拿我當朋友”,便也回岱山祖廟去了。
大雨初晴,芳草香氣撲鼻,長安繁華依舊,再沒有了暴雨來臨時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