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堂緊繃的情緒在剛才的沉默中消化殆盡。
    他摘了眼鏡，慢慢鬆開兩顆襯衣扣子，沉默了幾秒後，淡然開口。
    “好，這麽大喜的日子，有空。”
    謝景廷深深吸了一口煙，唇角抽了抽。
    宋伊桃掛斷電話，回到包廂裏。
    “跟誰打電話，那天酒吧包廂裏的小白臉麽？”
    謝景廷上來就毫不客氣地發問。
    宋伊桃抿唇瞥了他一眼。
    青灰色的煙霧縈繞在他周圍，遮住他晦暗不明的臉。
    以前是成年累月玩消失，現在是陰魂不散幾乎天天見。
    這一天天的陰陽怪氣。
    宋伊桃真想給他掛個精神科看看。
    “他們都是我朋友，你如果不會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她說完，自顧自坐下吃那塊挑了刺的魚肉。
    因為肉已經涼了，有些發腥。
    她吃到嘴裏的一瞬間不自覺皺了皺眉。
    謝景堂又把一塊新挑好的放在她麵前。
    兩個人互動很自然，好像是形成了默契。
    謝景廷眸色更暗。
    他把煙夾在指尖，下頜線繃緊。
    “你什麽時候交了這樣的朋友？大哥，你知道嗎？”
    語氣帶著諷刺，還翻滾著隱隱約約的醋意。
    宋伊桃把筷子放下：“你是太平洋的警察嗎，管的這麽寬？”
    真變成十萬個為什麽了。
    她說完這句話，突然意識到謝景堂還在對麵。
    她看著謝景堂，不好意思地輕笑了下。
    謝景堂唇角微微上翹，帶著幾分淺淡的笑意，像是春風萬裏拂過。
    他跟謝景廷的腹黑記仇不一樣，一向是個溫柔的人。
    無論什麽場合或者他受了什麽委屈，都會努力保持最基本的的體麵。
    謝景堂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眸色淺淡帶笑。
    老宅初遇時唯唯諾諾的宋伊桃，一直要跟他拉開距離的宋伊桃，好像突然變了。
    謝景廷把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宋伊桃，回家。”
    他說著，鬆鬆起身，順手把煙摁在煙灰缸裏攆滅。
    宋伊桃抬頭看著他，眼神裏滿滿的不解。
    回家，回哪個家？
    “什麽？”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謝景廷雙手插兜，黑色襯衫袖口處寬鬆挽起，隱隱可以看見皮膚下的血管青筋。
    他咬了咬牙。
    “不是明天去辦離婚手續，我怕你明天又有事耽誤了。”
    宋伊桃皺眉回應：“就算明天下刀子，我也會準時趕到民政局。”
    帶著點賭氣的意味。
    謝景廷輕笑：“嘖，這話說的，如果明天下刀子，我可趕不過去。”
    他語氣挺頓，唇角勾起：“一天沒離婚，你就一天是城北別墅的主人，就是謝太太，這不是你說的嗎？”
    不說這個，宋伊桃還沒情緒，一說這件事，她就想起來謝景廷讓她滾。
    但是大哥還在。
    她不想把這件事攤到麵上來說。
    “我不去。”
    謝景堂冷不丁開口：“伊桃，明天我有空，可以送你。”
    “宋伊桃，你和我還是合法夫妻，我可以直接去你那兒住一晚。”
    謝景廷掃了他一眼，跟著冷聲開口。
    包廂裏突然湧起一陣緊張的氣氛，宋伊桃心裏有些發麻。
    明明她自己就有車，可以從家裏開車過去。
    她也不想讓他們兩個知道她現在的住處。
    謝景廷渾身散發強大的壓迫感，眸光銳利的盯著宋伊桃。
    “走吧。”
    謝景堂抿了抿唇，“你不能強迫她做不願意的事。”
    兩個人之間暗流湧動。
    就在宋伊桃準備強硬拒絕時，她放在桌麵上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嗡嗡嗡的聲音在空曠的包廂裏份外刺耳。
    來電顯示【奶奶】
    “奶奶的電話。”她低聲說了一句，然後接起來。
    “伊桃啊，我的乖乖，最近怎麽也不來看我，奶奶都想你了。”
    “奶奶，我最近想著去看你來著。”宋伊桃柔聲開口。
    “那你怎麽一直不來？是因為景廷那混小子不讓你來？還是景堂那個媽老給你臉色？”
    謝老太太哼了一聲：“哼，乖乖，你別怕，奶奶給你撐腰！”
    謝老太太聲音很大，包廂裏又安靜，聲音透過話筒清晰的傳出來。
    宋伊桃抿了抿唇：“奶奶，不是的……”
    她的手指無意識扣著紅木桌子的桌麵。
    從小時候開始，她就有這個習慣，一旦情緒緊張或者尷尬，手指就會無意識做一些小動作。
    謝景廷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等著看她接下來怎麽解釋。
    謝老太太沒給她解釋的機會，接過話茬自顧自的說：“我知道你工作忙，前段時間你臉色那個難看，我一想起來就心疼的呼吸不順暢。這樣，你今天就回來，奶奶讓人給你做好吃的。”
    宋伊桃垂眸盯著麵前水杯裏已經涼透了的茶水。
    茶湯清透，茶葉舒展。
    她暗自想著，謝家老宅又不是謝景廷一個人的，離婚的事奶奶也知情。
    去了反正不用和他單獨相處。
    “好的奶奶，我今天回去。”宋伊桃回。
    謝老太太興高采烈地掛斷電話。
    謝家老宅裏。
    傭人麗姑看著眉開眼笑的老太太：“老夫人，您最近身體不舒服嗎？怎麽沒聽你說？”
    老太太挑了挑眉：“不這麽說，怎麽把我乖乖哄過來。”
    麗姑笑：“您對伊桃姑娘可真好。”
    “那當然了，伊桃是我老姐姐的寶貝孫女，她走得早，這孩子又什麽事都悶心裏，我不疼她，誰疼她？指望謝景廷那混小子嗎？！”
    謝老太太說完，嘴裏跟著哼了一聲。
    餐廳裏，謝景廷鼻子突然一嗆，打了一個噴嚏。
    他冷哼，一定是老太太又罵他了。
    他手裏把玩手機，語氣散漫：“走吧，回老宅。”
    ……
    謝景堂和謝景廷的車前後進了謝家老宅的大門。
    前廳裏，謝老太太正在看電視。
    謝景堂：“奶奶，我們回來了。”
    他打完招呼直接上二樓去找於清月。
    謝景廷在老太太坐下，姿態散漫地看著電視：“愛情保衛戰，奶奶，哪家老頭跟你表白了？”
    謝老太太看了他一眼，關了電視，沒好氣的說：“一張嘴就知道你沒好屁！”
    “你妹妹呢？”
    謝景廷低頭淡笑：“什麽妹妹？”
    “伊桃啊，離了婚就是你妹妹，我以為你那麽想離婚，早就應該辦完了的。”
    謝老太太故意一臉驚訝。
    “喲，還沒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