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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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嫵能猜出這件事安氏插手了,旁人自然也能。
    春芳院。
    沈媛滿眼的惶惑不安,“姨娘,是不是因為我上次跟父親告了五妹的狀,母親這才記恨咱們?”
    沈媛並不笨,將這幾日的事稍微一琢磨,就知道自己和姨娘著了別人的算計,而這人就是一向對自己親切慈和的嫡母。
    母親故意透露出知府夫人來提親的消息,讓姨娘以為雲箏搶了屬於自己的親事,這才在父親跟前失了往日的分寸。
    她是真沒想到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嫡母手段這麽厲害。一出手就讓姨娘失了在父親跟前積攢多年的體麵。
    花姨娘搖頭道:“上次隻不過是件小事,夫人就算要教訓你,也不會用這樣的雷霆手段。”
    想到這次安氏如此大費周章,連知府夫人也被拉進來做局,就知道她絕不僅僅是為了教訓媛兒,而是所圖更大。
    “那是為什麽?”沈媛想不通。這麽多年姨娘對嫡母一向恭敬,晨昏定省從不懈怠,如此嫡母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當然是為了你和雲箏的親事。”花姨娘冷笑道。
    說罷,見女兒不明白,便解釋道:“從前我總想著那雲箏生父早逝,父族沒有可依靠的長輩,將來議親,最好不過是找個鄉紳人家,絕不可能給你造成阻礙。”
    “現在才發現是我想的太簡單了。夫人怕是想將女兒嫁入官宦人家。”
    “這怎麽可能呢。”沈媛不相信,“姨娘不是說雲箏的生父隻是個舉人,並沒有做官,雲箏就是個民女,哪戶官宦人家會願意娶一個民女做兒媳?”
    “是,雲箏生父的確沒有做官,但你別忘了她還有你父親這個養父。”
    “夫人怕是想以沈家養女的身份為女兒議親。”
    如此一來,雲箏和媛兒的選婿路線就重合了。
    “可即便夫人有這樣的想法,又與我有什麽幹係?天下好親事又不是隻有一家,我得了,雲箏就沒了。”
    “你不懂。”花姨娘麵上浮現出一抹複雜神色。
    她想起多年前的一樁舊事。
    那時安氏才進門不久,五姑娘還沒有出生,她無意間知道了安氏竟然說動老爺,想給女兒雲箏改姓,記在老爺名下。
    媛兒和雲箏年歲相當,她怕安氏的女兒分薄了自己女兒的寵愛,便將這件事告訴了三姑娘。
    三姑娘是前夫人的嫡生女兒,很得老太太疼愛,性子也養的十分霸道。知道了這件事自然不依,在老太太跟前大鬧了一場,於是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
    安氏不是個吃虧的性子,三姑娘壞了她女兒的前程,她便使手段在老爺外任時,將三姑娘留在了京城。
    可歎三姑娘還沾沾自喜日後不必在後娘手下受氣,殊不知安氏這一手徹底分薄了她與老爺的父女之情。
    這麽多年,老爺一直在外地做官,從三姑娘四歲起就沒怎麽見過這個女兒。
    若論父女之情,隻怕三姑娘還比不過雲箏這個外姓的養女,更不要說和五姑娘相比。
    當年,安氏隻整治了三姑娘,她後怕的同時,又慶幸安氏並不知道自己參與其中。
    可現在看著,安氏隻怕對當年之事一清二楚,之所以隱忍不發,是為了一擊致命。而自己這些年日子過的太平順,也被安氏糊弄住了。
    如今她失去了老爺的信任,將來媛兒的親事她必然是說不上話的,如此媛兒的終身就完全攥在了安氏手裏。
    怕嚇到女兒,花姨娘不敢明說自己更深的擔心:安氏睚眥必報,她怕安氏會用女兒的親事做籌碼,來給雲箏鋪路。
    沈媛雖然想不到這些,但本能的感到不安,“姨娘,我們現在怎麽辦?”
    花姨娘強打起精神,安撫女兒:“別怕,好在我們就要回京了。京城自有老太爺和老太太做主,夫人就算想做些什麽也要顧及老太爺和老太太。”
    媛兒到底是沈家女兒,安氏就算想,老太太是絕不會同意沈家女被當做當雲家女的墊腳石的。
    想通這一點,花姨娘一改之前的焦慮,重新蟄伏了下來。一切隻待回京。
    暮雲院。
    聽著鞏媽媽稟報花姨娘的動靜,安氏挑了挑眉,“到底是府裏的老人,就是不一樣,我才不過出手一次,就將我的打算猜了個七七八八。”
    鞏媽媽試探道:“夫人,花姨娘太精明了,咱們是否還要………”
    “不用了。”安氏直接打斷她的話,“這種事隻有第一次才有效。而且,這件事上花姨娘根本不重要,關鍵是老爺的態度,還有京城那邊………”
    她說著歎息一聲,“也是我沒想到京城的形勢變化的這麽快。這幾年老爺官途一直不順,我想著咱們一直在外麵,可以徐徐圖之,京城那邊無論態度如何,也鞭長莫及。不想突然就要回京。”
    “是啊,誰也沒想到。”鞏媽媽附和著,又露出擔憂來,“夫人,花姨娘猜到了,老爺會不會也?”
    “不會。”安氏語氣篤定。
    在老爺眼裏,這次可是花姨娘先小人之心,意圖誣陷自己這個當家主母。
    而且知府夫人提親也是事實。隻不過不是為她家次子,而是為了侄兒。提的也不是沈媛,而是雲箏。
    知府夫人的娘家是寒門,她侄兒雖是個秀才,然家境貧寒,族中長輩也沒有一個做官的。
    箏兒自小錦衣玉食,安氏怎麽可能願意將女兒嫁到這麽一戶人家去。
    無論如何,箏兒的親事她一定不會妥協。
    想到這裏,安氏的神色變得冷凝起來。
    鞏媽媽見了,不免勸道:“夫人也別太著急,咱們箏姑娘是有後福的,有您護著,將來的親事必定一帆風順。”
    安氏長舒一口氣,說道:“你且傳我的話給采買的管事,這次老太爺的壽禮務必不能出現任何差錯,一定要讓老太爺滿意。”
    “是。”鞏媽媽正色應下。
    沈家後院的妻妾之爭,安氏從來不會讓女兒參與其中。因此即便沈嫵猜到些什麽,也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
    每日去給安氏請安,見了花姨娘和沈媛也神色如常。倒是雲箏,私下裏幾次對沈嫵麵露糾結,欲言又止。
    沈嫵不好明說,隻低聲道:“長輩們的事,不是咱們應該知道的。”
    “五姐姐和箏姐姐說什麽悄悄話呢?”誦哥兒從外麵跑進來,臉蛋紅撲撲的望著沈嫵和雲箏。
    沈嫵見了,嗔道:“女兒家的私房話,你個小屁孩胡亂打聽什麽?”又問:“你這是打哪兒來?”
    誦哥兒做了個鬼臉,說道:“我跟著鞏媽媽去前院給雲哥哥和五哥送參湯。”
    “參湯?”沈嫵吃了一驚,“他們年紀輕輕的,怎麽要喝這個?”而且這兩人不是在前院苦讀嗎,安氏連請安都免了,就是怕兩人分心。說起來她也有好幾日沒見到人了。
    誦哥兒道:“我聽娘說雲哥哥和五哥忙著念書,都沒有時間睡覺。”
    沈嫵和雲箏對視一眼,忙讓玉管去前院問問。又哄著誦哥兒在屋裏玩。
    玉管去了沒一會就回來了,“姑娘,我問了雲少爺身邊的小吉,說是這段時間兩位少爺為了讀書,每日隻睡兩個時辰,人都熬瘦了。”
    雲箏聽了擔心道:“雖說要苦讀,但也不能不睡覺啊,這麽下去豈不是熬壞了身子?”
    沈嫵也蹙眉。
    可不是這話,少年人是正長身子的時候,長時間缺少睡眠,可是非常損耗精血的。
    好在安氏及時發現了,製止了兩人的行為。
    原以為之後雲鑒和沈諾不會這麽幹了,不想幾日後沈嫵在暮雲院遇上兩人,被他們的麵色嚇了一跳,隻見兩人一個比一個神色萎靡,氣色發沉,眼裏布滿了紅血絲。
    “你們這是多少天沒睡覺了?”
    “別提了。”雲鑒打著哈欠坐下,說道:“這些日子,就沒睡過一個整覺。”
    沈嫵以為兩人又徹夜苦讀,不免勸了幾句。
    雲鑒苦笑道:“哪裏是我們不想睡,是想睡也睡不著。”
    沈諾在旁邊也道:“之前沒有感覺,如今卻是越學越覺得自己學識淺薄,每日就算感覺到困,卻怎麽也睡不著。”
    這……這不就是考前焦慮症麽?
    沈嫵同情的看著他們二人。平時也沒發現這兩人心理素質這麽差啊,而且雲鑒都下場兩回了,之前也沒有這樣過。
    其實,她哪裏知道雲鑒和沈諾兩人的壓力。
    雲鑒這次為了讓雲箏能說個好親事,發狠一定要考中。而沈諾,從小被夫子和長輩誇讚天資聰穎,少年人性子好強,不甘人後,一心想著一舉中第。
    科考時間越近,兩人就越覺得時間不夠用,整個人繃得越緊,如此下來,可不就焦慮了麽?
    沈嫵回憶起前世自己考試前是如何緩解焦慮的。
    想了半天,發現她根本就沒焦慮過。
    前世的學校,每逢正式考試前,總是各種模擬考不斷。每學期大考小考加起來幾十場,考的人都麻木了,哪裏還會有焦慮的情緒。
    不過,說起來模擬考倒是個很不錯的緩解焦慮的方法。
    雲鑒和沈諾這種狀態,明顯就是經曆的考試太少,所以才會因區區一個秀才試就心理崩潰。
    若是兩人能像她前世那樣每天做上十來套考卷,一來能夠客觀的知道自己的水平,二來也能鍛煉兩人的心態。
    這麽想著,沈嫵就琢磨起請誰出題。
    其實最好的人選是沈父,二甲進士,科舉大佬,但他在衙門忙的根本顧不上。學裏夫子又回家過年了。
    最終,沈嫵決定自己來。
    晚上沒人的時候,她在係統商城翻了翻,找到一個叫《命題教程》的課件,花了50積分買下。
    跟著學了兩日。又發現這個課件還附帶一個測評小程序,隻要將考題傳到小程序上,就能評估出考題的水準,分為上中下三等。
    一切準備就緒,沈嫵就在書房裏閉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