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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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官船行進港口靠岸,沈家一行人準備下船,出得艙門就遇到了同樣準備下船的成國公府一行。
    安氏和成國公夫人寒暄,沈嫵一眼就注意到了成國公夫人身後與徐寶鏡並行的少年。
    此少年一身齊紫二色金圓領長袍,在人群中實在耀眼。
    “這是我二哥哥。”徐寶鏡走過來與沈嫵介紹。
    “徐二公子。”沈嫵趁機打量他。
    隻見少年麵部輪廓棱角分明,眉目精致的如一副上好的水墨畫,鼻若懸膽,朱唇皓齒。清韻的氣質裏夾雜著柔和,有一種特殊的文雅與溫潤。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少年的俊美帶著一種典雅,一種矜貴。他的存在讓周遭黯然失色。
    “沈五姑娘。”徐二郎回禮,打斷了沈嫵的失神。
    “怎麽看呆了?”徐寶鏡打趣的聲音傳來,“不過我二哥的相貌,見過他的人至今還沒有不驚豔的。”
    “徐二郎的風儀的確古今少有。”沈嫵大方承認道。
    徐元圭見她不像以往那些閨秀,一見自己就麵紅羞怯,欲蓋彌彰,反而大方的表達欣賞,不禁道:“我與令兄乃是知交,五姑娘與寶鏡也是密友,不如也隨她喚我一聲二哥吧。”
    沈嫵便也不拒絕他的好意,喚道:“徐二哥。”
    這時,成國公府的管事來報成國公世子親自來接國公夫人回府,馬車已經到了。
    於是成國公夫人與安氏道辭,帶著徐二郎和徐寶鏡先行一步。
    隨後,沈家的馬車也到了,沈嫵等人隨著安氏下船。
    “夫人,大少爺和二少爺親自來接咱們了。”鞏媽媽扶著安氏眺望道。
    沈嫵聞言,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隻見不遠處兩個少年正立在一輛馬車前,許是看到了自家這一行,便急步走了過來。
    隨著距離拉近,她看清了來人,前麵年長的少年一襲靛青長袍,修眉朗目,後麵年少些的身似鬆竹,眉眼堅定。
    沈嫵猜測,前麵這位應該是大堂兄沈詮,後麵這位便是沈父原配所出的嫡長子沈謙。
    果然,二人走近皆躬身對著沈父和安氏請安,“三叔、三嬸/父親、母親舟車勞頓,一路辛苦了。”
    沈父一臉感慨的看著侄兒和長子,道:“經年不見,你們已經長大成人了。”
    安氏在一旁也露出慈愛的表情。
    這時沈嫵等三個姑娘,還有沈諾和誦哥兒上前見過兩位兄長。
    沈詮摸了摸沈諾的發頂,笑著道:“弟妹們都長這麽大了。”又看向沈嫵,“當年三叔上任時,五妹妹尚在繈褓,如今也成大姑娘了。”
    一行人寒暄幾句,沈謙就道:“父親,母親,快上車吧,祖父和祖母也盼著你們回來。”
    沈父和安氏頷首,一行人便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安氏與沈父道:“老爺的那位同年,要不要我們送送人家?”
    沈父卻道不用,“說是有侄兒來接,倒不用我們費什麽心。”
    安氏便點點頭,攜著兩個女兒和誦哥兒上了馬車,花姨娘帶著沈媛,還有沈父的另兩位妾室分別上了後麵的馬車。剩下沈父、沈諾等人則騎馬。
    馬車啟動,沈嫵撩起車窗簾子向外望去,隻見成國公府的馬車已經出發了,另一邊沈父的同年王參政正和一個白色瀾衫的青年說話。
    *****
    大成朝的京城曆來東城富,西城貴,北城窮,南城賤。
    這與京城的格局有關。和沈嫵前世一樣,大成朝的京城也是一坐三三方方的城,東西南北劃分的很是清晰。
    因皇親國戚和達官貴胄們住在西城,因此西城貴;而東城則多修建倉庫,並且這裏還是京城最繁華的商業中心,京城貴人們經營的商鋪百分之九十都分布在這一片,天下大半的奢侈品在東城幾乎都能買到。
    除了東西兩城,北城是普通庶民的聚集地,南城則匯集了勾欄瓦舍、三教九流的各個行當,如此便有了北城窮,南城賤的說法。
    沈家是世代官宦的書香大族,自然居住在西城。
    與饒州府衙的官舍不同,沈府占地頗廣,是三進三出且帶著數個跨院的開闊格局。
    沈嫵等人坐車從中門進入府邸,至二門才下車,穿過垂花門往正院去。
    一路隻見古木參天,粉牆碧瓦、假山水榭、亭台樓閣無不精巧氣派,世家大族的底蘊可見一斑。
    “咱們家三個房頭都是分開住的。大房是嫡支長房,住在東院,咱們三房在西院,二房在後花園東北角上。”一路上安氏低聲為幾個兒女介紹沈府分布。
    沈父又指著一些建築,告訴他們那裏是水榭,夏日待客的地方,那裏是閣樓,沈家的藏書樓……
    一行人邊走邊說,大約走了半炷香的時間終於到了。
    老太太住的正院叫世安堂,白牆墨瓦,兩邊連著抄手遊廊,院中山石草木點綴,正房門上掛著大紅的毛氈簾子。
    “奴婢給三爺三夫人請安。”早有老太太身邊的嬤嬤候在院內,見了人忙接進了屋內。
    一進門隻見裏麵烏泱泱一堆人。沈嫵隻來得及掃一眼上首榻上臥著的金鬆萬字紋錦衣的老婦人,這應該就是沈家老太太,她的祖母。
    隨即就跟在安氏身後下拜請安。
    老太太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兒子,不由激動的老淚縱橫。“你這孽障,這麽多年在外麵,連父母都不要了。如今總算舍得回來了。”
    “兒子不孝。”沈父亦是哽咽難言。
    眾人見狀,忙紛紛勸慰起來,“老太太,今兒三爺回府可是大喜事,您該高興才是。”
    “是啊,日後三弟必能長長久久陪在老太太身邊了。”
    如此一番,老太太積在心裏的母子分離,不得相見的苦悶終於散去。
    又看見安氏身後的幾個乖巧的孫子孫女,瞬時高興起來,對著安氏和顏悅色道:“老三媳婦,這麽些年照顧你家老爺,教養兒女苦了你了。”
    安氏忙自謙剖白道:“兒媳慚愧,這些年不能在公婆膝下侍奉,實在不孝。”
    老太太倒是理解的很,“我和老太爺好好的在家裏,有你兩個嫂嫂看顧,倒是你們,老三在外地做官不容易,多虧你在內宅替他盡心打理,如此我才能放心。”
    說罷,又道:“你和老三多年在外,連帶幾個孩子也跟著受苦,長這麽大骨肉至親也不認得。快帶他們見過兩個伯母。”
    於是,沈嫵等人被安氏帶著認了一圈的人,行了一圈的禮。
    大伯母柳氏三十來歲的年紀,身穿一身香色繡雲鶴紋長襖,麵容看著有些嚴肅,但眼神卻溫和。
    二伯母甄氏,看著比安氏稍年長幾歲,一身鬆花色瓜蝶紋緞麵寬袖襖,笑容可親。
    除了兩個伯母,還有大少奶奶小柳氏,她是沈家大房嫡長子沈謙的妻子,麵容清秀,氣質端莊溫婉。
    至於兄弟姐妹,人數太多,沈嫵一時也隻認了麵熟。
    一圈禮畢,眾人方才重新入座敘話。
    老太太頭一回見沈諾和誦哥兒,拉著孫兒的手舍不得放開。
    親香了好一會兒,大夫人柳氏就道:“母親,三弟三弟妹舟車勞動,不如先讓他們回去歇息一番,等晚上家宴大家再聚。”
    “你慮的很是。”老太太看沈父麵上的風塵,一時心疼,說道:“你父親今日出門訪友,等晚上回來你再去拜見,這會子先回去歇一歇。”
    又叮囑安氏:“兩個哥兒頭回回來,難免生疏,讓身邊丫鬟婆子仔細看顧。”
    沈父和安氏一一應了,這才出來世安堂。
    大夫人柳氏和二夫人甄氏也隨她們一道出來。
    柳氏與安氏道:“弟妹,西院那邊已經讓人提早收拾了,一應擺設若有不合心的,隻管打發人來取。”
    安氏麵露感激道:“讓大嫂費心了。”
    柳氏道:“弟妹太客氣。這些年你們在外麵,大老爺日夜惦念三弟,如今可算回來了。”說罷就要親自送三房的人過去。
    安氏卻推辭道:“大嫂事忙,怎好耽誤。”
    這時,跟在她們身後的緋衣少女道:“大伯母,還是我送父親母親回去吧。”
    如此,沈嫵便認出這就是沈婍,沈父的長女,沈家三姑娘。
    柳氏聽到這話,便也不再堅持,“也罷。西院婍姐兒這幾日也看過幾回,收拾布置還出了不少主意,一應都是熟悉的。”
    於是,安氏與柳氏甄氏告辭,由沈婍引著往西院去。
    西院的格局是五間正房,兩邊各三間廂房,都各帶一個耳房,還有一排後罩房。
    正房自是安氏和沈父住,沈嫵等幾個姑娘住了廂房,花姨娘等妾室還有丫頭婆子住後罩房。
    沈嫵依舊和雲箏一起,住了西廂房,沈婍和沈媛年長,住了東廂。
    安氏安排丫頭婆子安置箱籠,沈婍道:“母親,我平日還要侍奉祖母,祖母那裏為我留了住處,這邊的房間還是留給三位姐妹吧!”
    這是不打算回來三房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