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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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老,我們想去永定府投奔親戚,這一路山長水遠,步步難行,希望得您指點一二。”林澤朝老者抱拳道,出門在外,有些話要保留幾分。
    大娘大叔小心把一疊碗放到他們這兩張並一起的桌上。
    林家村去旁邊買饅頭的幾人回來後,經由在場的人告知情況,便由兩人去守著板車。
    其餘人或是站或是蹲坐在牆根,等林澤這邊打聽消息。
    林鬱生起身,要給桌上的人一一倒上店家給的熱水。
    “嚐嚐咱們自個帶的茶。”齊老兒子拿出一個油布抱著的茶餅,客氣地將林鬱生手裏的茶壺接過來。
    腰纏沒點貫子,可不敢有這種好東西。
    林澤對齊老這些人的實力又有新的判斷。
    在他們西北這一帶,不產茶,這些通常都是需要商隊從別的府城販運過來,即使是最次的碎茶葉沫子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喝的。
    齊老在林澤等人身上看過,思忖片刻,兩手手指交叉相握,置在桌上,聲音還有些嘶啞,“小兄弟,老夫蒙你相救,既然你要去永定府,有些話確是要與你說說。”
    林澤身體不由往桌上微傾,“請老先生提點。”
    齊老用眼神示意兒子,由他說。
    齊老兒子將桌上的碗裏都倒上一杯茶水,又把剩下的遞給同行一人,讓他幫著給林家村其餘人分一分,“小兄弟,你們若是去永定府,路上可有通行文書?”
    林澤與林鬱盛父子倆兩道有些意外的目光碰到一起。
    按照林澤對嘉國律法的了解,出遠門需要有一張路引和戶籍證明即可,怎麽又多一個通行文書。
    “齊老哥,這通行文書是何物?我並未聽說。”林鬱盛在林澤開口前便率先道。
    他出的遠門最多,聽完齊老兒子的話,心裏隱隱感到不對勁。
    齊老兒子早已預料到會有人問,當即便接著剛才的話說道,“是這三個月才有的規矩。
    現下保寧和永定二府,外地人進城做買賣或是別的事,需有一份通行文書。
    我們這文書便是在永定府下的蒼縣花了不少銀子,托關係弄來。”
    “這年頭做買賣也不容易。”林澤站在他們的角度,感慨一句。“齊叔,那我們在柳頭縣出一份這樣的文書可行?”
    齊老兒子搖搖頭,往柳頭縣那邊抬頭瞥了眼,“柳頭縣?我聽說那邊的事都是由孟大將軍做主。
    你們若是真要出遠門,還得在烏什縣這邊想想法子,轉頭回去也難。”
    “若是沒有這文書,會如何?”林鬱盛出言問道。
    齊老看了看林鬱盛,有心結下一個善緣,緩緩說道,“我觀你們父子倆像是讀書人,前程遠大。
    如今世道不比以往,沒有通行文書,我知道的,便是被抓走,能不能出來,卻是不大清楚。”
    “齊老您在烏什縣可有法子,為我們引薦一二?您放心,要打點的,我們會備好。”林鬱盛沉默片刻,思緒繁多。
    如今知道有這回事,後頭行路也好,隻是聽齊老兩人的意思,要辦下來得費一番功夫。
    林家村人難免著急上火,又是跟官府打交道,這一打點,不知要扔多少銀子進去。
    讓族長家自己掏,肯定是不成的,大夥一塊湊,各家本就捉襟見肘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林澤感覺這像是某些個有勢力的人,趁機撈錢的舉措,而且明目張膽,連兩個州府的縣衙都配合行動。
    可想朝堂上對偏遠的地方已經是沒有足夠的約束力,否則怎麽能允許這種事存在。
    齊老摩挲著爬滿皺紋的手背,略有些渾濁的眼珠微微轉動,壓著聲音道,“我聽說凝華樓有門路。”
    “凝華樓”林澤喃喃兩聲,腦子裏突然記起在什麽地方看見過這個名字——那他懷疑有點別的服務的酒樓!
    林鬱盛沒注意兒子的神情,他記下這個名字,短時間無法做什麽決定,還得回去跟老爺子他們商量一番才行。
    “齊老,你們做完買賣了嗎?何時返程回永定府?”林澤自己就是在體製裏幹過的,家裏老爺子也是相關人員。
    知道在這個時代,這種證辦下來不知道要費多少勁。如果有別的辦法,實在不想去走那條路。
    齊老露出一個含著歉意的神情,他明白林澤的意思,若是能幫上這個忙,他自然不會推遲。
    “我們商隊將從南邊運來的貨品賣出後,專門來這一趟,是因為烏什縣的鐵器銅器做的樣式好。
    且比別的地方都便宜,等過些日子我們拿到貨,得往北邊去,不是返回永定府。”
    林家村人臉上難掩失落之情,要是能跟齊老這種熟悉路況的商隊一塊走,可省許多事,大夥也安心得多。
    約莫一刻鍾(十五分鍾左右),林澤等人和齊老他們便揮手告別。
    大家的情緒都不太高,但耽誤時辰有些久,城外等的族人們怕是著急。
    林鬱盛招呼大夥趕緊去買剩下的東西,至於文書的事,出去再說。
    買東西都十分順利,許是真像藥鋪掌櫃說的,烏什縣對這些有著極為嚴格的管控,以至於縣城裏各家價錢都差不多,他們選中其中較大的一間糧鋪。
    因一次性買的比較多,糧鋪掌櫃不僅把零頭抹了,還送幾個麻袋給他們裝糧食。
    連著油鹽在附近都有,從鋪麵出來,五輛板車裝得滿滿當當。
    林澤自己也買了不少吃的用的,但手裏的銀子沒花多少,那根金簪更是不用動。
    最後把藥鋪的人都接上,大夥趁著日頭還好,抓緊時間往城門走去。
    “你們的傷口如何?”林鬱生朝二愣子爹問道,他視線落在由曹寡婦扶著走,臉上裹著布巾的招娣身上。
    “周老大夫瞧過了,說是這幾日敷上藥,注意別碰水,過幾日就能好轉,等著出現結痂,那便是徹底好了。”曹寡婦臉上帶著喜意。
    兒子雖說是傷口最重的,如今仍不能隨意走動,但大夫給他處理好傷口,還說那樣一番話,她一直懸著的心,可算落地踏實了。
    林招娣是自己堅持走路的,她傷口經過處理,老大夫說並不算嚴重。敷上幾日藥,再配合吃幾劑藥湯便無礙。
    當時聽得是真正放下心,連著公爹對她說話,都多了幾分笑意。
    花的銀子並不多,公爹還同在附近挑擔叫賣的小販那買了十來個雞蛋,說是給她補身子。
    “大家趕緊往邊上走走!”林澤眼尖,看見後頭有好幾匹馬快跑過來,好像也是出城的。
    擔心他們人多占地方太出去,被馬傷到可是分分鍾要命的。
    “快快!往裏走!”大夥紛紛調整隊形,原先並排跟在板車旁邊的,全都往後走。
    大家沒讓林澤幫忙推車,他就背著背簍子,急忙指揮。
    見哪輛板車反應不夠快就快跑過去搭把手,或是哪個人還知道往哪躲的,又給他大聲重複一邊,推一步,安排明白。
    馬蹄聲越來越近,路上其他行人跟著團團轉。
    林澤剛轉身打算往裏擠擠,不知怎的被誰擠或是推搡得更往外。
    林澤猛地看見離著自己一米左右,突然近在前方,那閃著寒光的馬蹄高高揚起,可怕的快馬嘶鳴聲在耳邊如悶雷炸響——
    林澤甚至沒有猶豫的時間,他唰地三步作兩,憑著本能蜷曲身體,順著慣性滾到一邊。
    “籲——籲——籲——”馬被韁繩猛地緊勒。
    “澤哥兒!——”村人們瞪大了眼睛,腦子愣住一瞬。
    “!”林鬱盛腦子一陣轟鳴,第一時間衝過去。
    林澤心跳如雷,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完了,那高高的馬蹄好像一座沉重的大山,頃刻間就能把他碾碎。
    “喲~世子爺,還是個模樣挺俊俏的小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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