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雲徵醒過來之後，意識還是沒有完全清醒。

    但是逐漸能夠認識人了。

    先認出了戚元，而後也認出了父親祖父祖母。

    戚老夫人每天陪著戚雲徵，引著他說話，跟他說最近發生的事，從前發生的事。

    戚元則每每坐在旁邊陪著，等到戚雲徵說到弟弟兩個字的時候，她會偶爾頓一頓，而後輕聲說“他也快醒了。”

    每到這個時候，戚老夫人的眼淚就忍不住要掉下來。

    好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憐憫，等到戚雲徵醒過來的第十三天，沈嘉朗終於也醒了。

    那一刻，戚老夫人頭一次看到戚元的眼淚。

    她喜極而泣，抱著沈嘉朗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就連戚雲徵當時醒過來的時候，戚元都沒有這麽大的反應。

    戚三夫人有些不解，私底下偷偷問丈夫“你說元姐兒那麽聰明的人，為什麽好像分不清楚親疏遠近啊？嘉朗隻不過是個”

    是個女先生的兒子啊。

    戚三老爺看了她一眼“對於元姐兒來說，他就是親的！他的娘是為了元姐兒的人死的，在元姐兒眼裏，他跟親弟弟沒有任何分別。”

    戚三夫人一時無言。

    戚三老爺則又沉聲說“對於我們來說，嘉朗也和親生的沒有分別。”

    他很明白這個家對於戚元來說的意義，隻有這些人像是家人，戚元才會把他們當成是家人。

    就如同戚二夫人，她每天一定風雨無阻的過去陪伴戚雲徵和沈嘉朗。

    戚元一開始忙著出門那幾天，戚二夫人甚至親自替戚雲徵跟沈嘉朗按捏腿腳-----薛神醫說這樣才能讓他們醒過來的時候不至於腿腳無力。

    戚三夫人若有所思。

    戚三老爺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元姐兒來說，真心換真心，你想一想吧，咱們的孩子有這樣的姐姐，何其有幸啊？”

    一句話讓戚三夫人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是啊，戚元對著沈嘉朗尚且都可以那樣親近。

    戚元對戚二夫人一家更是尊重又照顧。

    她從前對戚元的確是還不錯，可是也隻不過是還不錯了。

    比戚二夫人可要差得遠了。

    戚三夫人醍醐灌頂，從此以後也天天去沈嘉朗和戚雲徵那裏。

    一時之間戚家最熱鬧的地方倒是變成了戚雲徵和沈嘉朗的院子。

    沈嘉朗比戚雲徵晚醒過來許多，狀況也比戚雲徵差了許多。

    不過不管是誰都沒有說喪氣話，而是盡力的跟沈嘉朗玩耍，晚間戚震戚二老爺戚三老爺他們下衙回來，再晚都一定要來陪著兩個孩子說說話。

    直到有一天，薛神醫正在給沈嘉朗做針灸的時候，戚老侯爺進來之後，沒有先去看兩個孩子，而是去看戚元。

    戚元頓時心中一動。

    她站起身跟戚老侯爺走到了一邊，站在博古架前。

    戚老侯爺壓低了聲音“元姐兒，楚博已經收拾好了行囊，他們是真的打算要回老家了。”

    因為楚博並未被定罪而辭官，因此給楚博送行的人仍舊還是許多。

    許多人都在路上擺了酒台來給楚博送行。

    楚明豐心情總算是好受了許多。

    否則老爹辭官這麽回去，他總覺得好像是被趕走的。

    這樣一來，還算是有麵子。

    這樣的盛況一直持續到出了京城也沒有停止。

    多的是當地官員聽說首輔大人辭官回鄉，而來拜見招待，提前打探消息好接待的。

    楚明豐一時覺得不大對勁，忍不住問自己老爹“您不是說，聖上現在對您觀感甚差現在咱們處處高調，會不會？”

    會不會犯了永昌帝的忌諱？

    楚博施施然洗了把臉，伸手接過兒子遞過來的帕子擦幹臉，才冷冷的笑“你知道什麽？”

    他在書桌後坐下，翻看著心腹還有學生們送來的各處的消息，還有邸報，而後才淡淡的說“你以為那個妖女，當真失去了武功？”

    ？

    楚明豐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楚博說的這是戚元？！

    所以說，這一路上這麽大張旗鼓，每到一個地方都要接受地方官的拜見，其實是為了防範戚元的嗎？！

    他匪夷所思“爹，您也太看得起那個賤人了吧？她算是個什麽東西啊？”

    雖然他們現在是辭官回鄉了，但是家裏的護院家丁可一點兒都不少。

    加起來二百多人有餘！

    一個戚元，就算是她是個武林高手吧，難不成還能以一當百？

    以一當百，她也不夠啊！

    楚博掃了兒子一眼，見楚明豐一副震驚的樣子。

    就忍不住歎了口氣。

    兒子雖然聰明，但是還是被養的太過正派了，不知道戚元到底有多陰損。

    就說靈璧山的那一次，一個重傷未愈的人，能夠毫發無傷的下了靈璧山？

    真是笑話。

    分明就是他們夫妻唱雙簧，故意而為之，避人耳目的。

    他隻淡淡的說“輕視敵人，就是在給自己挖墳！你要永遠謹記這一點！一個能殺楚國公能殺那麽多人的人，一個再宮變中能殺一頭豹子的人，你不能以常理對揣度她，明白嗎？！”

    楚明豐被說的頭皮有些發麻。

    他怔怔的點了點頭“爹，那咱們現在就算是平安無事了吧？”

    每個地方都有這麽多的地方官拜見。

    住的也都是驛館。

    戚元再是厲害，也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吧？

    他忍不住看著自己老爹。

    楚博則輕輕地扯了扯嘴角“這是自然，不過不是因為這個緣故，而是因為，她無暇顧及我們了。”

    為什麽這麽說？

    楚明豐不明白“爹，我不懂”

    “你忘了方繼長去幹什麽的了？”楚博的目光冷漠“殿下巡視京營，例行檢查，一共要去二十天，他這個人，從來都是少年意氣的較真兒的人，你說若是軍中有人吃空餉，他會怎麽辦？”

    楚明豐立即就反應過來了。

    軍中如果有人吃空餉，而且還是拱衛京師的京營，按照蕭雲庭的性格，當然是絕不可能放過！

    所以方繼長當時應當是去提前給那些吃空餉的人報信的？！

    楚明豐忍不住在心裏嘖了一聲。

    還是自己老爹技高一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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