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輕聲嗯了一下，兩人開始謹慎地下潛。
    隨著深度增加，水壓讓耳膜陣陣作痛，方陽不斷做著耳壓平衡，同時觀察著周圍環境的變化。
    地下的水越發的渾濁而且顏色更深，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在水裏，更像是在某種奇怪的液體裏，導致下潛都很費勁。
    不多時，兩人來到底部泛著熒光的地方。
    男子當場發出一聲驚呼：“天呐！！這是...”
    方陽神情凝重的回話：“水管！！”
    隻見眼前的岩壁上有一道裂縫，裂縫周圍堆積著厚厚的黑色沉積物。
    更詭異的是，那些沉積物表麵布滿了綠色熒光斑點，就像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
    而在中間有一塊最亮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一截直徑一米左右鏽跡斑斑的金屬管道。
    管道上附著著大量的沉積物，散發著陣陣幽光。
    很明顯，剛才他們在上麵看到的水底翻湧，正是因為管道往裏麵排放水流而導致的。
    這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
    誰能想到百米深的水庫下麵竟然會有一個管道，而且還在不斷的往水庫裏排放。
    光是從水底的顏色和那些雪花般的垃圾就能猜到，排出的水肯定有問題。
    特別是那些泛著幽光的附著物，讓人不由聯想到化工汙染。
    男子此刻也看明白了，難以置信的驚呼道：“這不會是排汙管吧？工業廢水排放口？這..這膽子也太大了！！”
    方陽微微頷首：“你看這些沉積物的分層，明顯是長期排放形成的。”
    “難怪我們下來幾乎看不到什麽魚，也隻有鯰魚那種生命力極強的魚才能在這裏生存了。”
    就在這時，排汙管突然咕咚一聲。
    方陽瞳孔猛的一縮，急忙拉著男子後退。
    下一秒，水管噴出一股黑色濁流。
    黑水所到之處，水體中的懸浮物立即發出幽幽綠光。
    看到如此景象，男子雖然沒那麽害怕了，卻也膽戰心驚。
    “我明白了...這根本不是什麽鬧鬼，而是有人在搞鬼，對嗎道長？”
    方陽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這下麵太危險了，我們趕緊把屍體帶上去，把這裏的情況告訴警察吧。”
    “好！！”男子沒有猶豫，兩人遊到屍體旁邊，一起抬著往上遊。
    理論上來說上浮要比下潛輕鬆許多。
    但在這樣的水裏，兩人就像是走進泥潭一樣，上潛的非常費勁，再加上拖著一個人，負擔更大。
    好在他們是兩個人一起下來，這要是方陽一個人，還真不一定能把屍體帶上去。
    經過減壓後，兩人終於浮出水麵，岸上的民警和家屬立刻圍了上來。
    在看到兩人旁邊還帶著屍體後，一個個都激動不已。
    民警們七手八腳地幫忙把屍體抬上岸，家屬看到遺體的瞬間，母親直接癱軟在地，父親則紅著眼眶，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民警隊長快步走過來，臉色凝重：“方道長，剛才直播我都看到了，下麵到底是什麽？”
    方陽摘下呼吸器，抹了把臉上的水解釋道：“水庫底下有違法排汙口，長期排放工業廢水，別看這個水庫現在上麵的水質還不錯，下麵已經徹底被汙染，形成了水層分界線，要是再不治理，要不了多久，這整個水庫就會變成毒水庫了。”
    民警臉色驟變：“我明白了，我這就聯係環保局的人過來看看。”
    很快，水庫邊拉起了警戒線。
    等待期間，家屬們紛紛來到方陽跟前下跪道謝。
    方陽已經麻了，根本攔不住，隻好勉強接受他們的道謝。
    為了讓孩子早點落葉歸根，家屬帶著屍體踏上了去殯儀館的路。
    半個多小時後，環保局的檢測人員帶著專業設備趕到，立即開始檢測水庫的水質。
    這不檢測不知道，一檢測嚇一跳。
    檢測人員看著水樣化驗後，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汞超標！鎘超標！確定工業汙染！！”
    然而這並不是檢測人員恐懼的原因。
    “如果汙染真的是從下麵管道排放出來的，那事情就大了！！！”
    民警疑惑的問道：“怎麽說？還有什麽比這更嚴重的事嗎？”
    專家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指著檢測報告：“你們說的那個水庫底部管道我知道，它並不是後來建成的，而是早在水庫建立的時候就已經鋪設好的。”
    “當年這個水庫是自來水廠用作預備水源設計的，後來因為城市擴建，所以這條管道始終都沒有用過。”
    此話一出，現場頓時一片死寂。
    方陽敏銳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眉頭緊皺的問道：“你的意思是...這個管道..通向自來水廠？”
    專家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是的！！這個管道連接著城市自來水主幹道，雖然一直都是封閉狀態，可是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再加上工業廢水的腐蝕，我不敢保證城市自來水管裏有沒有滲入水庫裏的水。”
    “我的天~~”站在一旁的男子整個人都驚呆了。
    方陽深吸一口氣，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背，腦海中不由閃過無數可怕的畫麵。
    如果這條廢棄管道真的連通著城市供水係統，並且重金屬滲入到自來水中，全市上百萬人都在不知不覺中飲用著汙染的水...
    這可是危害到整個西海市民眾安全的事啊，相比之下，之前的輻射事件恐怕都沒這麽嚴重。
    雖然現在並不確定隻是有可能，可問題是水庫的管道是幾十年前修的。
    常年在水下泡著，再加上廢水的腐蝕，誰能保證管道不會泄露？
    萬一出現了，哪怕是一丟丟的小縫隙，帶來的後果都遠超想象。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環境汙染了。
    這將是一場可能危及整座城市的災難。
    幼兒園裏，孩子們用汙染的水洗手，喝水。
    居民家中，老人在用有毒的水煮飯熬湯。
    醫院裏，孕婦們飲用的都是含汞的水。
    學校食堂，成千上萬的學生吃著用汙染水做的飯菜。
    更可怕的是，這種重金屬汙染是慢性的。
    它不會立刻致命，而是會悄無聲息地在人體內積累，慢慢侵蝕神經係統，損害內髒器官。
    就像之前的大湖汞中毒事件，等到症狀顯現時，往往已經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