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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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且惠麵上紅痕未褪,一時也忘了反應,愣了眉目,盯著眼前人。
    反觀沈宗良,他淡淡嗯了一聲,仍鎮定地握著且惠的手,提點說:“專心寫完。”
    她隻好低下頭,跟隨著他的筆法,因為慌張失去了焦點的視線,在紙上亂轉。
    楊雨濛緊蹙著眉,扯了兩下沈棠因的袖子,按捺不住地嘀咕,“她怎麽會在這裏?”
    沈棠因抿了唇,衝她搖頭,用眼神示意楊雨濛先別說話。
    眼見沈宗良擱了筆,她才笑著開口,抬了抬手中的紙盒,“小叔,爸爸讓我拿這個箱子來給你。”
    隨後,像才看見客人在,打招呼說:“你也在這裏啊,且惠。”
    且惠站起來,撫了撫裙子,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是呀,我就住在樓下。”
    出於禮貌,她又笑著衝棠因身後搖了搖手說:“好久不見,濛濛。”
    楊雨濛掩飾不好自己的情緒,她也懶得掩飾,十分嫌棄地剜了鍾且惠一眼。
    且惠知道她是什麽性格,也沒多說。
    從小學起,她們就不是多好的關係,照過麵就了事了。
    但沈宗良沒那麽好說話,他突如其來地清了清嗓子,嚇了楊雨濛一跳。
    她膽怯地瞟了一眼沈宗良。
    怕惹他不高興,楊雨濛不情不願地說:“是吧,是好久不見了。”
    忽然來了這兩個人,且惠正好有了脫身的理由,她站起來說:“沈宗良,你有客人來了,那我先回去。”
    她匆匆逃走,在沒有聽到回答的情況下。
    並不是為楊雨濛的不客氣,且惠見多了比這更不客氣的情形,這不算什麽。
    她隻不過是害怕露出馬腳罷了。
    至於是什麽馬腳?後來的且惠想,大概是沈宗良指骨沾墨的手,撥雲弄雨的,浸潤了她荒蕪幹涸的心野。
    她怕這份濕漉漉的動心起念,會從她沁出一層薄汗的掌心,或是眼睛裏跑出來。
    沈宗良抽出濕巾擦手,掃了一眼牛皮紙箱說:“放這裏就可以了。”
    棠因放下紙箱,心裏本有百般疑問,但看楊雨濛也在,又硬生生地壓下去。
    她自己小叔的事,自家人關起門來說是可以的,但不好當著外人。
    更何況是楊雨濛這個大嘴巴、直腸子。
    靜靜待了片刻,見他沒有相留的意思,棠因說:“小叔,那我就先走了。”
    沈宗良默許了,又問:“自己開車來的嗎?”
    “不,司機在樓下等。”
    他點頭,也放了些心,“那好,早點回家。”
    棠因哎的一聲,“知道了。”
    門才關上,憋了老久的楊雨濛終於忍不住,還在樓道裏就嚷嚷,“看見了吧,鍾且惠都住到這裏來了!她真是有一點機會都不放過啊她,怎麽那麽沒臉沒皮。”
    沈棠因遲疑了一下,“也許是個偶然呢,樓下是幼圓她外公的房子,應該......不至於吧。”
    沒得到她的認同,楊雨濛一下子就炸了,抬出陳年老例來說服人。
    她邊挽著沈棠因下台階,邊說:“你忘了小學時候的事啊?就我們讀三年級那年,陳老陪同上麵那幾位來學校視察,本來升旗手早就定了你的,後來還不是被鍾且惠給搶走了?她倒好了,又上電視又受采訪,出盡了風頭!”
    “你也說了,這都是小時候的事了,那會兒大家都不懂事。”路過且惠門前,沈棠因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小點聲,“而且當年,也不一定全是且惠的意思,也許是她父母。”
    楊雨濛重重哼了一下,“不是她的意思才有鬼!我親眼看見的,下了課她在背采訪詞,咬文嚼字的,那個樣子做作死了!不是自願的話,她會這麽主動積極?”
    沈棠因不會在往事上糾纏,過去的事情早已追不回了,她也不多麽在意。
    她擔心的是現在。
    雖說她小叔見識廣,城府也深,但女追男隔層紗的道理,是亙古不變的。
    更何況是鍾且惠這麽個角兒。
    她光是坐在那兒就透著股嬌柔嫻雅。
    看見她的人,都不必長著一雙慧眼,就能識出那種流水般緩緩淌過的美。
    沈棠因穩了穩情緒,打趣了一句:“濛濛,你對她偏見是不是太深了?”
    “這不是我對她偏見深!”楊雨濛坐在車上大喊,“你說說看,哪有這麽巧的事?你小叔叔才放話要搬來這裏,她就緊跟著來了。這還不夠故意的麽?”
    她咬牙切齒的,又補充道:“我就說了,包括那天在馮家落下披肩,都是她設計好的,你還不信我。而且你聽見嗎?這才幾天哪,人家已經對你叔叔直呼其名,眼見這輩分都高過你了。”
    她哪裏敢呀。
    她小叔不留她,連坐下吃飯都不能夠,識相地自己出來。
    沈棠因心煩意亂地丟下包,吩咐司機開車。
    她說:“好了好了,小叔叔他不是毛頭小子,就算鍾且惠真的是有所圖,他也不會上當的。”
    隔了半晌,楊雨濛才悻悻地回:“再不一般,他也首先是個男人。”
    且惠是跑下樓的,回了自己家,先衝到浴室裏擰開龍頭,接了捧冷水往臉上撲。
    水珠從她的眉梢流下,成股地滑過白皙的脖頸,鑽進她的內衣裏,一點也不冰,是溫溫的,還沾著她麵頰上的餘熱。
    她抬頭看了眼鏡中的自己,臉紅耳熱,幾綹發絲黏在鬢邊,像剛打了一場敗仗。
    且惠取下毛巾擦臉,狠狠揉搓兩下後,丟在了洗手池邊。
    她扶著岩台定了定,喘勻了氣,再慢慢走回客廳裏。
    厚重的黃花梨木茶幾上,還放著沒做完的刑法理論卷。
    從吃過早餐,且惠就坐在地毯上,寫得忘了時間,一抬頭已經一點多,決計是吃不贏午飯,甚至來不及去教孩子跳舞了。
    她就在地鐵上啃了一個燕麥包,噎得快不行的時候,猛灌了兩口保溫杯裏的普洱。
    鬧了這麽一頓,螃蟹沒吃上,肚子先有意見了。
    且惠圖便利,把琺琅小鍋拿出來,裝上冰箱裏的一點剩飯,倒進純淨水,加蓋開火。
    晚上偶爾吃一碗泡飯,配上寶塔菜,粒粒分明的米順著湯一起下肚,清爽又落胃。
    飯很快就煮軟,且惠做多了,盛出一大湯碗來,熱氣騰騰地端到桌上。
    篤篤篤三記敲門聲,她口中念了一句來了,兩根手指鉗著耳垂去開。
    門打開後,又放到嘴邊呼了兩下,再抬頭,是樓上那一位。
    且惠一驚:“沈......沈總,你怎麽下來了?”
    身份懸殊,她還是不習慣叫他的名字,總怕哪裏衝撞了這位勳貴。
    沈宗良端了個紅木托盤站在那兒,擋去了大半的光。
    他皺了下眉,滿腹責怪的語氣,“誆著我蒸了這麽多螃蟹,你倒先走掉了。”
    且惠側過身體,先讓他進來,她想要伸手去接,沈宗良沒讓。
    他走了幾步放在桌上,“你看起來很怕燙,別再摔了盤子。”
    且惠咂摸了下,一定是剛才吹手被他給看見了。
    她輕聲:“我以為你會留你侄女下來,無論如何不至於浪費的。”
    說得在情在理,沈宗良被噎了一下。
    從棠因進門,他就沒想過要留她晚飯,況且她還帶了個尾巴。
    在全是男人的名利場上,沈宗良的交際功夫可謂點水不漏,推杯換盞之間絲毫不落下風。
    但對著家裏的小輩,卻很少有什麽話要說,他們歲數相差太大,大部分時候相顧無言。
    沈家的教養太過嚴格,長幼秩序一點錯不得,沈棠因也怕他,未必會喜歡和他吃飯。
    不比鍾且惠,麵上的動作雖謹小,怕卻是不怎麽怕的。
    就在今天,他們多說了幾句話後,連那份拘束也衝淡了。
    他正兒八經地逗她,“說了給你蒸的,怎麽好拿去讓棠因吃?顯得我小氣,這點客也請不起似的。”
    且惠低著頭笑:“大名鼎鼎的沈總怎麽會小氣?”
    都不等且惠動手,沈宗良拉開一把椅子坐,自在地仿佛在自家客廳。
    他靠在椅背上,手腕點著黑胡桃木餐桌,抓住她的漏洞問:“大名鼎鼎?你什麽時候聽說過我?”
    且惠站在他對麵,手指攥在餐椅的把手處,像個正在聽訓話的晚輩。
    兩個人的狀態一緊一鬆,是誰占上風已不言而喻。
    她笑了下,突如其來的好勝心作祟,“聽過啊,沈總豪擲千金,誰不知道啊?”
    沈宗良從沒想過,豪擲千金這個成語,能和他有什麽關係。
    他感到不可思議地笑:“瞎講,哪兒來的這種話?”
    且惠坐下來,翻過兩個天青葵口杯,黃酒倒上八分滿,無聲推了杯給沈宗良。
    她說:“道聽途說吧。不過,沈總對每個女人,都這麽大方嗎?”
    沈宗良仍舊是那副閑散姿態。
    他嘴角噙著薄笑,四兩撥千斤地回答:“大不大方的,要看你怎麽定義。”
    嗬,人精。鍾且惠在心裏給他貼上了標簽。
    他有過多少女人她不了解,但就談話藝術這一塊而言,沈宗良絕對是個中翹楚。
    沈宗良低頭,望了一眼杯中金黃色澤的酒,配著釉色瑩潤的杯壁,一道青黃相間的錯落之感。
    這樣薄如蟬翼的汝窯杯已不多見了。他轉了轉杯身,“這是家裏留給你的?”
    照理說,這些東西不該出現在市麵上,也不大可能落到小姑娘手中。
    且惠搖頭:“我上大學那天,陳爺爺讓秘書送來一套茶具,說添添喜氣。”
    “看起來,陳老對你格外關照。”沈宗良說。
    她低下眼眸:“是的,陳爺爺一直都很照顧我,老人家心慈。”
    聊起這些,且惠不免深吸了口氣,舉起杯:“我敬沈總,你也很照顧我。”
    好像無論過去多久,她總是避不開這層身世的陰霾,哪怕已經站在陽光下,隻要稍微起了一點風波,它們就烏雲般籠罩過來,把她身邊的光亮全都吸走。
    沈宗良圈著杯口和她碰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就他喝過的名種來說,這酒並不算怎麽好,卻有著股難言的回甘。
    他努力回想了下:“是不是敬錯酒了?我好像......沒有照顧過你。”
    且惠放下杯子:“不會啊,那天無緣無故占了你車位,你也沒怪罪。”
    “我看上去很喜歡怪罪別人?”
    沈宗良波瀾不驚的語調,但且惠聽出了幾分危險。
    “也不是完全是。”她又緊張起來,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就拿剛才來說好了呀,不是你在,楊雨濛哪裏會理我。”
    且惠在心裏說,要不要她拿鏡子過來?沈總你現在這個樣子,就很像一個暴君。
    一開始她的判斷就沒有錯,不管當老板還是當鄰居,這都是一個要小心應付的人。
    像是不大高興提楊雨濛。
    說到她,沈宗良便皺出兩道眉,“她是個被慣壞了的,難免任性一點。”
    且惠無所謂地笑,“沒關係。其實我早就習以為常了,也不單是她一個人這樣。”
    失勢如瓊樓化沙。現今已不是十年前了,她也不再是鍾家大小姐,隻是鍾且惠而已。
    過去的那些玩伴也好,同學也好,還願意做表麵功夫的屈指可數,大部分人見了她都隻當沒看見,眼裏早沒了這號人。
    她自顧自出神,不知道沈宗良還在等著後文。
    沒多久,聽見他問:“就這樣?不再說個然後了?”
    且惠擺擺手,眉眼溫柔且堅韌地笑了,“不了。”
    她不喜歡總是抱怨生活。
    且惠迷信,總覺得輸出太多負能量,是會影響氣運的。
    能平安長到現在,考上還算理想的大學,身邊仍有關心她的好朋友,已經是命運的眷顧了。
    況且,她又能夠對著沈宗良說什麽呢?
    說自己也曾金屋玉堂,十年不尋常?
    沈宗良勾了下唇,他用小銀剪子裁掉蟹腿,剝開蟹殼,把蟹黃部分放進她盤中。
    且惠小聲說了句謝謝,用勺子挖出蟹黃來吃,她嚐了一口,“哇,真的很好吃。”
    麵前的小姑娘仰著頭,手裏舉了一把勺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牢他。
    她很會笑,露出一排珠貝般整齊的牙,像春雨過後明麗的好天氣。
    沈宗良刮著蟹殼上薄香的油膏,手上的動作一頓,忽然間就忘了自己要做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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