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老人伸出的手，言辭懇切的態度，齊野心頭一樂，不是說在最後的時間裏要安靜地度過嗎？
    這麽快就真香了？
    也不知道自己此時若是拒絕，這名修為高深的老人會作何反應？
    當然，也就是在腦子裏想想而已，外景六重天的高手主動收徒，不至於為了玩笑讓對方丟了麵子。
    思緒流轉間，他握住老人的手。
    不言說的默契在兩人之間流轉，幾個停頓之後，陸壽首先開口說道：
    “我的時間不多了，你先前說你三個月便可開九竅，這件事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見齊野表情輕鬆，陸壽也受到感染，繼續問道，“若是說三個月的時間將三大命竅周邊相關二十七個小竅穴全都用真氣填滿，我相信還是有個別中州的天才亦是能夠做到。
    可是開竅期每一關都自有瓶頸，不少天才弟子都要在關口蹉跎數月時間，你修行莫非當真沒有瓶頸可言？”
    “瓶頸這種東西，不存在的。”齊野回憶了一下，繼續說道，“迄今為止，好像還沒有能讓我凝阻超過一天的關竅。”
    陸壽低垂著眼眸，平靜道：“我明白了。”
    至於他的內心在想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
    ...
    與齊野進入思過崖的第八日起，陸壽正式開始教導齊野修煉。
    齊野本以為會重新回到內門那樣終日練劍的日子，暗自做好了心理準備，反正悠閑了七日時間，他的身子骨也已經憊懶夠了，畢竟在這思過崖內，可是沒有任何娛樂的手段的。
    結果，陸壽的做法卻與內門武鬥派的方式截然不同。
    “白天早課結束之後，我便與你練劍，但是到了下午，我要你抽出一到兩個時辰的功夫去做一件你感興趣的事情。”
    “感興趣的事情?”齊野沒想到陸壽會這般說，卻見對方拿出了一套丹青工具，駕輕就熟地畫了起來，畫到中途，一名溫婉的女子圖像活靈活現地出現在畫卷上，陸壽卻如同靈魂被燙到一般猛地停下了筆，沉默半晌說道，“不錯，必須是你能全情投入的事情。”
    “有什麽說法麽？”齊野沒想到陸壽會提出這般計劃，有些好奇。
    陸壽雙眼深邃，緩緩說道：“像你這種天才，最容易得的毛病就是傲慢。
    明明沒走過多少路看過幾朵風景，就敢稱閱曆無數。
    接觸過多少事情，便敢說自己心無他物，專情於劍？
    眼不見心不亂，尋常修為。
    視萬象破萬象，方才是真仙。
    我要你發自內心沉迷一件與修行無關的事情，再把修行真正立於它之上。”
    “龜龜，玩這麽極端。”齊野撓了撓頭，為難道，“可是我真的發自內心覺得修行本身就是件極其快意的事情，每時每刻都能感覺到自己在提升，這種感覺難道還不令人沉迷？
    你突然來這一出，一時半會兒我也不知道該喜歡什麽別的事情。”
    陸壽被齊野這番言語弄得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話。
    愛上修煉這件事情，他幾乎是一隻腳快要踏進棺材以後才開始有所體悟。
    在這以前，天生丙等根骨的他能做的隻有堅持。
    日複一日的堅持，看不到希望的堅持，近乎癡愚般的堅持。
    一個又一個同齡人將他拋在身後，一個又一個後來者追趕上他。
    所有同輩人應該有的精彩都與他無關，他就像是溪水河畔一顆再普通不過的石頭，無數的錦鯉從他身邊遊過，或高躍龍門，或失敗跌落，唯獨隻有他停留在原地，曆經幾十年的流水衝刷，終於表現出些許不同，有了自己的光彩。
    而眼前的少年人的一切經曆，是自己年少時哪怕在夢中也不敢想象的美景。
    當年他若是修行半年便開六竅，絕大多數事情應該都會不一樣了吧，那些遺憾也就......
    “你...”陸壽緩緩開口，話語之中透著些許無力之感，“以後到了中州可別這般說話，我怕你在大街上被人打死。”
    “怎麽，中州的修行者很厲害麽？”
    “自是十分厲害。”陸壽目光閃動，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延伸下去，主動轉移了話題，“總之，你要找到自己的興趣愛好，再學會寄情於劍，武鬥派的路子隻適合笨拙之人，用在你這般天資上卻是在拖慢你的進度。”
    “興趣愛好麽......吃東西算麽？”齊野思考之後有了點路子，又想起了外門的那些師兄弟，先前讓他們研發的牛肉麵，麵條總是不夠勁道，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如今這老頭已經收了自己做徒弟，想來宗主的禁足也該取消了吧？
    “口腹之欲麽？雖然俗了點，自然也是算的。”陸壽點了點頭，沒想到齊野會說出這般答案。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如何就俗了？我下午出穀一趟，晚點給你帶些好東西回來。”齊野撐著懶腰，對著遠處偷偷窺探這邊的徐湍年招了招手，讓他和自己一起去。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麽...還蠻有禪意。”看著帶著徐湍年離去的齊野，陸壽眼中浮現些許亮光。
    在死之前遇到這麽個人物，或許也不錯。
    他很好奇，僅僅一年的時間，他可以見證齊野走到何種地步？
    ...
    “齊野，你要帶我去哪？上清劍宗我基本都逛過了，沒啥意思，每個人都是劍修腦袋，除了修煉和練劍腦子裏就沒別的東西。”
    徐湍年跟在齊野身後，別看他言語不屑，其實已經很久沒出穀了，此時眼中有著藏不住的興奮。
    當然，他說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上清劍宗在很大一方麵來說還真就是那麽無趣的地方。
    不過有了齊野的加入，如今的外門已經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到了你就知道了。”
    齊野來到自己的院子，許多弟子此時已經自發聚集在院落內修行。
    “哈嘍哇，師弟們，師兄來遲了一天。”齊野笑著揮了揮手，隨後徐湍年便看到原本沉靜如水的小院瞬間活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