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生，字大年。
    與譚文傑在這個世界的身份一樣都是孤兒，不過他還有一個眼瞎的義父，而且喬生的文彩極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肯定能中舉，乃至於一舉奪魁。
    不出意外的話肯定要出意外。
    在聊齋世界中長得好看的書生豔遇拉滿，如果家裏窮，飛蛾撲火般投懷送抱的俏女鬼狐狸精簡直數之不盡。
    喬生疑惑問道：“譚兄，你為何這樣看著我？”
    “你我都是讀書人，相遇即有緣，不如一起去吃午飯。”
    “這，這不好吧。”
    喬生懷疑自己今天可能是撞大運了，上香時候被兩富貴之家強行塞女兒，現在又有人主動請客吃飯。
    並肩走時，譚文傑忽然問道：“那兩位史家小姐你認識嗎？”
    “不認識。”喬生搖頭，“大家閨秀極少出門，我也隻是知曉兩史老爺的名號。”
    譚文傑點頭：“我說也是，隻有不怎麽出門的大家閨秀口味才會這麽差。”
    自己站在這裏，兩人卻默契看上了喬生，一看就沒吃過好的。
    喬生表情古怪，他總覺得對方說話有點其他的意思，可仔細思索了一陣子又找不到頭緒。
    兩人走在街上，轉了一圈……又一圈，然後又一圈。
    “好帥啊。”
    “是啊。”
    “他在看我哎。”
    “他旁邊那個長得也不錯，可是和他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喬生：“……”
    他已經走到腿肚子抽筋了，路過了不知多少家飯館酒樓，可譚文傑完全沒有進去吃飯的打算，隻是一直轉圈。
    難不成是譚兄囊中羞澀，又抹不下麵子？喬生心中一動，決定幫譚文傑化解尷尬。
    吃什麽不重要，他回家啃饅頭一樣能填飽肚子。
    喬生剛要說話，譚文傑卻忽然說道：“嗯，該吃飯了。”
    “這……”
    “難道喬兄弟因為大家都說你不如我長相英俊，所以心情不好，不想吃飯？”譚文傑輕拍著喬生的肩膀，“喬兄弟，外表不過是皮囊，無足輕重，無論男女總有容顏老去的一天，肚中知識才是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啊。”
    喬生點頭：“譚兄說的對。”
    但他總覺得譚文傑剛才之所以不吃飯另有其他原因，說不定和心情不好有關係，總不可能是兩史家的小姐選了自己，認為被比下去了吧。
    飯桌上，喬生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譚兄，我和那兩位小姐……”
    “哎，你是不是認為我小心眼？我長這麽帥，肚子能撐船的。”
    喬生：“……”
    可是，自己什麽都還沒說啊。
    “你也不必糾結該選誰。”譚文傑說道，“好好考個功名吧，難不成你真以為靠女人就能逆天改命？自己沒有功名傍身，不管你娶了哪家的小姐，最後肯定要受罪吃虧。”
    “譚兄說得對。”喬生讚同點頭。
    自己心有詩書才氣，應該靠自己努力才對，怎麽能想著靠女人吃軟飯呢。
    飯後喬生要回自己的攤位，他平時吃穿用度也要解決，總要多少賺些錢。
    他熱情邀請譚文傑到自己家中做客，還能一起探討詩書文章。
    沒想到剛來攤位前，就有一個腦滿腸肥的富家公子氣勢洶洶走來，身後還跟著一票家丁。
    “這麽老土？”譚文傑沒忍住在心中吐槽。
    出場方式過於臉譜化，他不用想都知道接下來不是對方霸占良家婦女，就是欺負良家婦男，且有極大可能和喬生有關係。
    自己已經幾百年不像他那樣拽。
    下次有機會再做紈絝富少，窮書生實在沒什麽代入感。
    更令譚文傑在意的是對方身旁站著一個法師，如今譚文傑一身法力都因為“獎勵加成”特意自我選擇封閉，和普通人一模一樣，對方根本看不出他有何不同。
    但那個法師就不一樣了，打扮怪異，穿一身皂袍，身上有叫人不舒服的氣質。
    人的本能可以趨吉避凶，第一眼看著不順眼的人，便是本能警告自己要遠離對方。
    對方發現了譚文傑的視線，隻是掃了他一眼，不過是個長相英俊帥氣的窮書生罷了，不值一提。
    腦滿腸肥的公子喊道：“給我砸！”
    “等等！王公子，你這是做什麽！”喬生小跑著過去阻攔。
    那公子說道：“這塊地本來就是本公子的。”
    喬生卻道：“我手上有文契，這塊地租給我三年。”
    他們在那邊僵持，譚文傑則很淡定轉頭看向了不知何時已經圍過來看熱鬧的人群。
    其中一人看著有點眼熟。
    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對方和譚文傑視線對撞的瞬間，當即說道：“那王化成仗著自己乃是史太守的親戚，又有些臭錢，作威作福慣了。”
    譚文傑沒忍住：“靠，又是你！”
    熟悉的前傾提要路人甲男。
    “公子，你在說什麽，我們第一次見麵啊。”
    譚文傑捏拳頭。
    “不好，公子，那個喬生要挨揍了。”
    譚文傑：“……”
    前麵作為視線中心的喬生確實遭遇危機，被團團圍住。
    看來王化成為了搶回地盤，打算用強。
    “公子，你不打算出手幫忙？”
    “我細胳膊細腿，過去也不過是挨揍。”譚文傑搖頭。
    他和喬生非親非故，大家隻是萍水相逢，挨揍是很私人而且很看重彼此關係的經曆，非鐵哥們不能一起挨。
    “我有一計可以救他。”旁邊卻有個聲音傳來。
    譚文傑轉頭看去，發現兩個嬌小身影躲在自己身後。
    好像是兩史之一的史小姐。
    史小姐說道：“公子長相英俊，隻需略施小計便能救那位喬公子，小女子不才，正好有一個方法。”
    話又說回來了，帥哥和帥哥總是惺惺相惜，明知道喬生是聊齋中的重要人物，說不定和自己獲得更高評分有關係，譚文傑發現自己很難袖手旁觀。
    好人好事做成習慣就是這樣的。
    譚文傑：“你先說來聽聽。”
    “周圍有許多孩童，圍住的人又多，大家平日裏都遭受王化成壓迫，現在他正好孤立無援，若是……”
    譚文傑睜大雙眼看著對方。
    好一個眾人陪葬救情郎的妙招，王化成如果真受傷，以對方的權勢根本不用找罪魁禍首，在大街上看見誰像，抓起來關進牢裏幾天誰就是。
    他做過紈絝子弟，太明白其中的操作。
    “唉。”
    譚文傑歎了口氣，在史小姐震驚目光中一腳踹在了旁邊的路人甲男屁股上，對方“哎呦”慘叫一聲衝出去。
    “大俠，不可啊。”譚文傑大喊，“千萬不要劫富濟貧，更不要殺人滅口啊。”
    王化成忽然看見有個人影衝向自己，接著又聽見有人在喊什麽劫富濟貧，殺人滅口之類的。
    如果說替天行道，路見不平，王化成不害怕。
    他平時欺男霸女見慣了這種人，最怕的反而是求財的人，在他看來為了錢殺人比替天行道更可信。
    自己父親就為了錢能枉顧人命。
    “好漢饒命，快，快來人啊，護著我！”
    王化成胡亂拉扯人擋在自己麵前。
    現場鬧哄哄一片，正如史小姐所說，真有人跟著起哄，難以分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王化成欺壓喬生不顧文契強行奪地的惡行也戛然而止，灰頭土臉的逃離。
    有錢人才更在意自己的小命，那些窮人一無所有敢拚命，王化成家中可是真有金山銀山啊。
    史小姐驚愕看著譚文傑。
    “你……”
    “都是我應該做的。”
    沒人想誇你。
    不過看到自己一見鍾情的喬生平安無事，史小姐便顧不得其他。
    譚文傑很明智選擇跑路，萬一等會兒王化成殺回來，他可不想給自己的魔考增添皮肉之苦。
    剛過了一個拐角，有道身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那個路人甲，對方滿臉幽怨看著譚文傑。
    “這位……”譚文傑盯著對方的臉看了一陣子，“喜歡用鞋印裝飾左臉的兄台，找我有事？”
    對方說道：“公子，我是來助你成仙的。”
    “噢。”譚文傑平靜點頭，往左挪了一步，繞開對方往前走。
    “你是不是認為我瘋了。”鞋印臉路人男轉身小跑著又將譚文傑攔住，“我在觀中修煉了一輩子，修煉出了一雙神眼，看得出公子你如果修仙，一定能成。”
    譚文傑好像是相信了對方，友善問道：“未請教何門何派？”
    “修仙門。”他清了清嗓子，“如果你拜我為師，不出百年定能成仙。”
    說完微微揚起印著鞋印的臉，等著譚文傑跪地磕頭拜師。
    譚文傑：“……”
    他不再說話，隻是挪了一步繼續繞開。
    繞了幾次都被擋住路，譚文傑問道：“所以你才一直纏著我？”
    “機不可失啊。”對方語重心長為譚文傑講解分析，“你不過是個書生，即便真能考取功名在凡間做官，幾十年後依舊要入土，即便你為官清廉，死後得陰曹召見做個元君，也隻能算得上鬼神，怎能比天上神仙逍遙自在？”
    神仙很逍遙自在嗎，譚文傑思索自己的生活。
    除了和仙女一起下棋、一起吃月餅、看仙女跳舞、聽仙女唱歌之外，生活平平淡淡，無聊透頂。
    看譚文傑好像在思考，他拉長聲音：“仙啊~”
    譚文傑：“……”
    “仙呐——！”
    “……”
    “仙……靠，你幹什麽打我。”
    “打的就是你，蚊子一樣嗡嗡嗡。”譚文傑握拳，“再叨叨，我就讓你右臉也印一個鞋印！”
    看對方還想說話，譚文傑豎起手指：“呐，別再跟著我！”
    他一步三回頭，確定對方沒跟著自己後才鬆了口氣，加快步子往家的方向走。
    就在譚文傑走後，臉上帶著鞋印的路人臉男搖頭歎氣。
    “成仙之路雖然坎坷，總歸寬敞。”
    他的神眼看不穿譚文傑的前世來生，卻能看得出他命格高貴，這種人若成仙必定有所成，但如果選擇在人間打滾，眼難容刺，路必定曲折難行，又因為命格高貴一定會攪得地覆天翻。
    亦或者，死在路上。
    要不要幫對方他很糾結。
    自己也隻是想修仙而已，沒想改天換地啊。
    ……
    【評分：1】
    譚文傑走在路上，掃著自己的評分。
    這一分來自他幫喬生解圍時。
    有兩種可能性，一是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二是喬生身為“主角”，跟在其身邊更容易獲得評分。
    他更傾向於第一種可能，妖魔與他的魔考關係不大，亂世恐怕才是主要原因。
    方向已經有了，剩下的隻有一一去試驗。
    正巧前方有一個老婆婆帶著孫子乞討，譚文傑摸出小碎銀子走上前。
    “叮當。”
    錢被放入碗中。
    “小龍，快磕頭。”老婆婆按著孫子腦袋給譚文傑磕頭，並說起了自己的經曆。
    原來是北方災荒，他們一家人南下來，未想到又遭了山賊，兒子被殺媳婦被擄走，剩下一老一少，山賊嫌他們浪費糧食，便丟在路邊。
    一路上要飯才走到這裏。
    譚文傑看著評分增長到2。
    辭別祖孫二人，譚文傑又拿著錢四處嚐試，最終確定了行善事做好事評判正義等都可以獲得積分，但同樣的如果自己作惡，助紂為虐，便會被扣評分。
    更進一步來講，即便都是除惡，如果掌握不好尺度，一樣會被扣分。
    忙碌了一整天的時間，當譚文傑捶著發酸的腰停下來時，發現自己的評分竟然隻有5，錢袋子卻空了半個。
    “收工，回家。”
    評分的事明天再議，既然行善能提高評分，當散財童子是最簡單的，想要幫助一個窮苦的人，給他說加油，幫他做心理疏導等等屁用沒有，隻需要給錢。
    隻靠自己一個人花錢是遠遠不夠的，賺錢太慢，花錢也太慢。
    “做官可行。”
    做父母官，庇佑一方，隻要為官清廉，肯定能有極高的評分。
    說到做官，官職越大肯定幫助的人便越多。
    “既然這樣，我為什麽不直接當皇帝呢？”
    一條利民政策足以幫助無數人。
    依靠科舉可做不成皇帝。
    “就是你這裏發錢？”
    有聲音很不禮貌打擾了譚文傑思考，他轉頭看去發現是個壯漢。
    原來是譚文傑招搖地四處送錢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壯漢說道：“我家裏揭不開鍋了，借你點錢買肉補補身體。”
    譚文傑：“……”
    他打劫別人的次數很多，還是第一次被別人打劫。
    一身本領皆無，不過鬥敵的經驗還在。
    遠處有石子飛來。
    “哎呦！”
    壯漢捂著小腿倒地。
    “啊啊啊啊！”臉上帶著鞋印的路人臉男大叫著衝了過來，邊跑邊揮舞王八拳。
    見狀，壯漢驚呼一聲踉蹌爬起來，一瘸一拐逃跑。
    “你沒事吧？”路人臉男呼哧呼哧粗喘氣停在譚文傑麵前。
    譚文傑詫異問道：“你暗器竟然這麽厲害。”
    路人臉疑惑撓頭：“什麽暗器？我一直悄悄跟著你呢，不過有件事我得批評你啊，做好事不是像你這麽做的，怎麽能在街上送錢呢。”
    譚文傑轉頭尋找，周遭並無其他人。
    “不是你，難道還有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