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紅的手搭上了張彪，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
    “從一開始，咱們的目標不就是奔著第一去的嗎？”
    “隻要咱們做到最好，紅旗不就是咱們的麽？”
    “何必管它是一麵還是兩麵？”
    “行了。”
    將手上的抹布扔給張彪，趙衛紅拔腿便朝著宿舍走去。
    “剩下這點尾巴，交給你了。”
    “我得去忙別的活了。”
    “奧...”
    張彪有些木訥的點了點頭，正準備蹲下擦地，忽然感覺肩膀上傳來了絲絲涼意。
    班副剛才...
    是不是用我的衣服擦手了？
    “班長。”
    宿舍裏，史繼東已經把被子鋪開，正斜躺在床上無所事事。
    “咋了？”
    “我去學習室了，熄燈一個小時之後回來。”
    一聽這話，史繼東頓時坐直了身子，試探性的詢問道。
    “寫記錄？”
    “對，指導員要得急，隻給了一周時間。”
    “我看了一下，那什麽...政治主題教育？還挺厚一本，一周還不一定能寫完。”
    政治主題教育？
    史繼東看了看趙衛紅，欲言又止，最終略顯無奈的擺了擺手。
    “知道了，去吧。”
    話音落下，趙衛紅卻是沒有急著離開，依舊站在史繼東的床前沒動。
    此情此景，史繼東忽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還有啥事？”
    “嘿嘿，班長...”
    趙衛紅摸著後腦，憨笑著開口道。
    “我這不是晚睡了一個小時嗎。”
    “明天早上還得整被，我還答應了叫權世乾他們起床。”
    “我怕我起不來，所以...”
    “所以你想問問我能不能叫你起床？”
    “嗯！”
    趙衛紅用力點了點頭，顯得有些靦腆。
    史繼東：“......”
    “滾！”
    下一秒，趙衛紅便被史繼東一腳蹬出了宿舍。
    不叫就不叫唄！
    罵啥人呐！還動腳！
    趙衛紅憤憤不平的在心裏嘀咕了幾句，拍了拍屁股上並不存在的腳印，走進了學習室。
    “吧嗒。”
    燈光應聲而亮。
    徑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趙衛紅剛抽出記錄本，便聽到走廊裏響起了熟悉的哨聲。
    “嘀！”
    “熄燈！”
    眨眨眼的功夫。
    剛才還人聲鼎沸，燈火通明的走廊。
    頃刻間便在黑暗中歸於沉寂。
    學習室的燈光鑽出門口，在走廊上拖拽出了一條長長的光影。
    趙衛紅下意識的朝窗外看去，營區內同樣是漆黑一片。
    隻有星星點點的燈光，在濃重的夜色中依舊閃爍。
    哨聲過後。
    彷佛整座營區都連同筋疲力竭的新兵們一起，沉沉的睡去了。
    周圍更是格外的安靜，趙衛紅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髒在胸腔裏“砰砰”作響。
    就這場合，趙衛紅想做點出格的事實在是太簡單了。
    比如來上一根過過癮？
    很可惜，趙衛紅不抽煙。
    至於趁機玩個“失蹤”什麽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且不說樓下和樓外都有哨兵站崗。
    若是趙衛紅有這份心思，那他也不可能獲得文書這個職務。
    沉默著翻開兩本記錄。
    學習室裏，頓時響起了“沙沙”的寫字聲。
    趙衛紅本以為這是個很輕鬆的活。
    但伴隨著“撕拉”一聲，趙衛紅卻是打消了這個想法。
    怎麽說呢，這其實和狙擊手等待目標的過程大差不差。
    趙衛紅必須全神貫注的注意記錄本上的內容，因為他也不知道下一個需要替換的人名，會在什麽時候會出現。
    就像是精心偽裝後的狙擊手，靜靜等待著目標的出現，隨時準備扣下扳機。
    這可不比訓練輕鬆。
    訓練是身體累。
    而抄這玩意，則是心累。
    將撕下來的廢稿團成一團，塞進兜裏。
    趙衛紅拍了拍臉蛋，繼續謄寫。
    時間流逝，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
    但趙衛紅的進展除了兜裏的三個紙團，便隻有薄薄的一頁字跡。
    看看自己一晚上的勞動成果，再看看剩下的任務。
    嗯...
    趙衛紅的嘴角肉眼可見的抽了抽，忽然感覺連部這小灶，也不是那麽容易吃的...
    “呼...”
    長出一口氣，趙衛紅整理了一下略顯淩亂的心情，將記錄本放好，離開了學習室。
    宿舍裏，早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見狀，趙衛紅躡手躡腳的走進宿舍，連衣服都沒脫，便一頭紮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嘿，醒醒。”
    “嗯...？”
    趙衛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便見史繼東打著手電筒，正一臉壞笑的站在自己床前。
    “喲，看你這樣，沒睡醒吧？”
    “要不再睡一會？”
    趙衛紅這時候還非常迷糊，上眼皮和下眼皮彷佛談起了戀愛，難舍難分。
    “班長...到點了嗎...”
    “廢話！不然我叫你幹什麽？”
    這還是史繼東第一次看到趙衛紅這麽無精打采的模樣。
    也不知怎麽，史繼東看著困得要死的趙衛紅，非但沒有任何同情。
    反而有點...不！是非常想笑！
    你小子，這下該知道“累”這個字，究竟是怎麽寫的了吧？
    但下一秒，依舊閉著眼睛的趙衛紅，便在史繼東驚愕的目光中，動作緩慢，但無比堅定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不僅如此，趙衛紅還走到其他新兵床前，挨個叫他們起床。
    “醒醒...疊被了...”
    “啊...？班副...我再睡會...就一會...”
    張彪等人，明明比趙衛紅多睡了一個小時，平時的訓練強度更是和趙衛紅沒法比。
    但在起床這件事上，他們誰也沒有趙衛紅來的堅決。
    “都他嗎給老子滾起來！”
    “你們副班長叫你們都不起床？是不是還得老子叫你們？”
    聽著史繼東的咆哮，眾人頓感自己彷佛站在大雪天裏，被人潑了一大盆涼水，整個人立馬就精神了！
    除了趙衛紅。
    他實在是困極了。
    其實相較於老兵來說，趙衛紅現在經曆的這些根本不算什麽。
    夏訓一開始，基層連隊的戰士往往十點才能熄燈上床，晚上還得出去站兩個小時崗，第二天六點就要出操。
    滿打滿算，都睡不上六個小時。
    要不怎麽說當兵的都愛犯困呢，不困才不正常！
    可趙衛紅，畢竟還隻是個入營不到一周的新兵。
    不知從何時起。
    史繼東，魏剛，還有李江帆。
    總是會下意識的忽略趙衛紅新兵的身份，轉而用一個成熟軍人的標準，去要求他。
    準確的說，是趙衛紅自己，在用這份標準，倔強的要求著自己。
    看著趙衛紅晃晃悠悠的身影，史繼東真怕他一頭栽倒在地上。
    仔細瞧瞧，趙衛紅已經頂上了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儼然成為了“國寶。”
    哪怕是這樣，趙衛紅都沒忘了自己的職責。
    “來，被子攤開...”
    “咱們先疊一遍，一會我再告訴你們怎麽修...”
    窗外，夜色依舊深沉。
    史繼東並沒有回去繼續睡覺。
    而是一聲不吭守在學習室裏，靜靜履行著他與趙衛紅的諾言。
    ......
    自打來到部隊，趙衛紅還沒遇上過讓他犯難的科目。
    但經過兩晚的體驗後，趙衛紅不得不承認。
    文書這活，真特麽不是人幹的啊！
    抄這B玩意本來就容易犯困，趙衛紅還隻有晚上有時間抄，這就更困了。
    一犯困，注意力便難集中，就容易寫錯，錯了便要撕去重寫，直接導致工作量加大，睡眠時間減少，更容易犯困...
    惡性循環了屬於是...
    罵娘歸罵娘，趙衛紅也沒有找李江帆“服軟”，而是想出了涼水洗臉，掐大腿等一係列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的辦法，誓要與眼前的記錄“分個高下！”
    史繼東和魏剛的魔鬼式訓練，趙衛紅都挺過來了。
    他就不信了，自己還能被抄書這麽簡單活難倒？
    但眼下，或者說今天，有另一件事更值得趙衛紅關注。
    訓練場上。
    看著魏剛帶著一眾班長，朝著宿舍的方向走去的身影。
    趙衛紅連同一班眾人，都感覺到一股名為“緊張”的情緒，正在心中蔓延。
    內務衛生檢查...
    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