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林靜疏:我...我莫得錢...【日萬第三天!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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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過突然。
    這個女學員剛剛還好端端的站在那裏,誰料下一秒,就搖搖晃晃的向前倒去。
    站在她身旁的幾位學員根本沒反應過來,就那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那高挑的身影,即將與地麵進行一番“臉對臉”的親密接觸。
    “噗通!”
    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趙衛紅幾個箭步上前,電光火石間堪堪扶住了這位女學員,讓她避免了破相的命運。
    “衛生員!你他嗎聾了?”
    “愣著幹什麽?”
    按照規定,新訓大隊每次訓練的時候,都會有衛生員和救護車在場。
    一旦發生現在這種情況,馬上就能把當事人送到科大的附屬醫院。
    不過,在得知趙衛紅將下午的體能訓練,改成了隊列訓練後。
    幾個士官衛生員便悄咪咪的溜回了宿舍摸魚,剩下的兩個義務兵衛生員可能是沒見過這種狀況,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完全忘記了平時訓練的內容,與自己的職責。
    直到趙衛紅對著他們破口大罵,兩個衛生員這才如夢初醒,趕忙火急火燎拎起擔架,朝著趙衛紅奔來。
    “閃一邊去!”
    “學鋒,過來搭把手!”
    在回過神後,兩位衛生員很快就趕到了現場,足可見平時的訓練非常紮實。
    但在心急如焚的趙衛紅看來,他們兩個的救護動作,實在是太慢了,慢到趙衛紅根本看不下去,直接將他們兩個有些粗暴的推到了一旁,轉而招呼著黃學鋒,將這位已經人事不知的女學員抬上了擔架。
    趙衛紅和黃學鋒都參加過jun區建製班比武,其中的戰地救護項目中,就有運送傷員的內容。
    若非如此,趙衛紅還真不敢隨便上手。
    畢竟擔架運送傷員,其實也算是個技術活。
    沒練習過的人隻憑蠻力亂來,很可能會把傷員顛到地上。
    “邵武,浩子!”
    “你們兩個按照計劃,繼續組織訓練!”
    “是!”
    忙而不亂的將女學員扶到擔架上躺好。
    趙衛紅和黃學鋒一前一後,又快又穩的朝著已經發動的救護車跑去。
    剛剛在扶住女學員的時候,趙衛紅滿腦子都是“救人”的想法,腦子裏下意識的忽略了一些異樣之處。
    直到此刻拎著擔架,趙衛紅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這個女學員的體重實在是太輕了。
    進行過那麽多的負重訓練,趙衛紅對於重量非常敏感。
    在他的感知裏,手上的擔架,差不多和負重組合練習中的兩個彈藥箱加起來一樣重,也就是八十斤上下!
    這份“輕飄飄”的體重,和女學員穿著膠鞋,也依舊有著一米七朝上身高的高挑身材,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令趙衛紅在憂心忡忡的同時,心裏突然多出了一絲詫異。
    不過,這份詫異很快就被趙衛紅驅逐出了腦海,因為眼下關注這種問題,並不合適。
    趙衛紅和黃學鋒,拿出了幾個月前比武的水準。
    近百米的路程,他們兩個隻用了十秒出頭的功夫,便跑到了救護車前。
    目送著救護車拉著紅藍雙色的警報,“嗚哇嗚哇”的朝著校區外駛去。
    趙衛紅始終緊繃著的心情非但沒有放鬆,反而愈發的凝重起來。
    雖然自己身旁並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但在很多人嘴裏,趙衛紅聽說過許多令人遺憾而又惋惜的故事。
    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明明幾分鍾前還活蹦亂跳的,但幾分鍾後,當事人就在強度並不算特別大的訓練中,離開了這個世界。
    其實很多人生來就不適合當兵。
    如果不進行高強度的體能訓練,他們基因裏的缺陷,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暴露出來,完全能度過在其他人眼裏,非常健康的一生。
    可一旦來到部隊,開始高強度的體能訓練,這些問題便會隨著訓練的持續,逐漸暴露出來,最終誘發諸如“急性心肌梗死”之類的病症。
    這就是所謂的“命。”
    而剛剛那個女學員輕到令人發指的體重,又讓趙衛紅的心裏,多出了濃濃的擔憂。
    “衛紅,沒事的。”
    黃學鋒注意到了趙衛紅嚴肅到嚇人的神情,立馬伸出右手,一邊拍著趙衛紅的肩膀,一邊輕聲安撫道。
    “你咱們安排的訓練強度沒什麽問題,完全在合理範圍內。”
    “並且訓練之前也都強調了,堅持不住隨時都可以打報告。”
    “你沒什麽責”
    “沒什麽好說的。”
    趙衛紅擺了擺手,打斷了想要安慰他的黃學鋒,他那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燒的雙眸,此刻射出了兩道無比堅定的目光。
    “訓練內容是我定的,訓練過程是我組織的。”
    “現在人暈過去了,發生了這麽大的訓練事故,當然是我的責任!”
    深深的吸了口氣。
    趙衛紅快步走回了訓練場,對著女學員的方陣大聲問道。
    “剛剛昏過去的女學員,有沒有人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話音落下。
    隊列裏,鴉雀無聲。
    見狀,趙衛紅的眉毛立馬擰成了一團!
    “入學這麽久了,你們連自己的戰友都不認識嗎?”
    “她的室友呢?出列!”
    在趙衛紅憤怒的追問下,隊列裏這才響起了一道聽上去,有些不情不願的聲音。
    “報告!林靜疏。”
    “她叫林靜疏。”
    林靜疏.
    暗暗的將這個名字牢牢記住,趙衛紅轉身就走,並沒有追問隊列裏認識林靜疏的女學員,為什麽過了這麽久,才回答這個問題。
    “衛紅!你幹嘛去?”
    自打事情發生後,黃學鋒一直都在注意著趙衛紅的一舉一動。
    見他似乎是準備離開訓練場,黃學鋒趕忙上前,攔在了趙衛紅身前。
    “你該不會是準備追到醫院去吧?”
    “不是我說,衛紅,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這事跟你真沒.”
    “誰說我要去醫院了?”
    很是奇怪的瞪了黃學鋒一眼,趙衛紅又繼續往下說道。
    “這麽大的訓練事故,我不得和大隊長當麵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說罷,趙衛紅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立馬便對著正在組織訓練的王浩大聲喚道。
    “王浩!”
    “到!”
    “衛教導員,那個學員怎麽”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新訓大隊的教導員了。”
    王浩:“???”
    自從副大隊長的職務,被趙衛紅通過比試,無情的“奪走”後。
    王浩一直都在期盼著自己能夠被趙衛紅“委以重任”,甚至是拿回曾經屬於自己的權力!
    可王浩真是做夢都沒想到,這一天,居然會來的如此之快,如此突然!
    而王浩的心情,更是沒來由的有些慌張。
    為自己可能從此,不能再跟在“偶像”身旁,而感到慌張。
    曾經令王浩如癡如醉,心心念念的權力,就擺在他的眼前,唾手可得。
    短暫的錯愕後,王浩突然回過神來,對著趙衛紅猛猛搖頭,做出了令黃學鋒,乃至於在場所有的大三學員,都感到意外的舉動。
    “教導員!這怎麽能行呢?”
    “新訓大隊的教導員是你,也隻能是你!”
    “您要是非逼著我當這個教導員,那我那我就不幹了!”
    其他的大三學員:“.”
    這幫和王浩朝夕相處了兩年多的大三學員,是真不明白。
    趙衛紅究竟給王浩灌了什麽“迷魂湯?”
    明明十幾天前,趙衛紅和王浩之間還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勢。
    可現在,王浩儼然變成了趙衛紅最為忠實的“小迷弟”,唯趙衛紅馬首是瞻,甚至還會在其他大三學員麵前維護趙衛紅,不允許任何人說趙衛紅的壞話!
    真特麽稀奇了嘿!
    而趙衛紅,也沒料到王浩居然會是這個態度。
    “好。”
    很是欣慰的看了王浩一眼。
    趙衛紅點點頭,稍微改變了一下自己的安排。
    “那你就暫時主持新訓大隊的日常工作,職務不變。”
    “學鋒,邵武,你們兩個配合好王浩。”
    雖然對趙衛紅的安排很不理解。
    但出於對趙衛紅的信任與敬仰,黃學鋒和楊邵武還是果斷的答應道。
    “是!”
    將工作上的事情,安排妥當。
    趙衛紅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朝著主樓的方向大踏步的跑去。
    還沒跑幾步,趙衛紅就迎麵撞上了腳步匆匆的黃勇。
    顯然,黃勇已經聽說了訓練場上的事情,正準備趕來問個究竟。
    “衛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怎麽站個軍姿還能站進醫院?”
    “暈過去的女學員是誰?”
    剛一見麵,黃勇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跟趙衛紅寒暄一陣,而是緊鎖著眉頭,對著趙衛紅連珠似的扔出了一長串問題,語氣急促。
    也不怪黃勇表現的如此緊張。
    雖然類似的事情,在科大往年的新訓中,並不少見。
    但不能因為常見,就覺得這件事情不嚴重。
    就如同趙衛紅所說的那樣。
    這件事,已經可以稱得上是訓練事故了,並且還是最讓人揪心的那一類!
    一個人昏過去的原因,有很多種。
    運氣好的話,有可能是因為低血糖之類的小毛病。
    搞兩瓶葡萄糖,甚至是醒了之後胡吃海塞一頓,睡上一覺,第二天就能活蹦亂跳的繼續訓練!
    而最壞,最嚴重的情形,就是“急性心肌梗死”之類能夠危及生命的病症!
    從發病到去世,可能隻有短短幾分鍾的時間!
    檢查結果沒出來之前,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種情況。
    要是前一種情況,那倒還好,至少命是保住了。
    但趙衛紅作為新訓工作的實際負責人,還有黃勇這位新訓大隊長,肯定得寫上一篇“事故分析報告”,甚至是加以檢討!
    倘若是後一種情況.
    就連晏文淵這位校長,也要因為這件事情吃“掛落!”
    並且“掛落”也不會是寫上幾篇檢討那麽簡單,而是從上到下,但凡是與這件事能夠扯上關係的幹部,都要接受處分!
    事實上,在事情發生的十幾秒內,晏文淵就得知了這件事,此刻正在辦公室裏等著消息。
    一人安危,直接牽動了科大無數人的心弦。
    足以說明軍校,不,是部隊,對於訓練安全的重視!
    畢竟人命關天!
    而作為這件事直接負責人的趙衛紅,可能會受到的影響,無疑是最重,最直接的那一個。
    但趙衛紅並沒有半點逃避責任,將自己從這件事摘出去的想法。
    相反,在對黃勇匯報事情經過的過程中,趙衛紅一點也沒有提及黃學鋒等人,而是將責任統統扛在了自己肩頭!
    從第一次走上領導崗位之時起。
    趙衛紅就做好了有一天,要承擔起“領導責任”,也就是吃更多,更大的“掛落”的覺悟!
    隻能說,趙衛紅想要走上更高,更大的舞台。
    那麽今天這種事情,將是趙衛紅必須麵對的問題,甚至有可能是趙衛紅往後日常工作的常態。
    因為部隊的日常訓練,本身危險性就很大,誰也說不準明天和意外,究竟誰會先來。
    趙衛紅能做的,就是在保證訓練強度的基礎上,防微杜漸,盡可能減少訓練事故的發生。
    並且趙衛紅也絕不會像某些幹部一樣,因為怕出事故,怕擔責任,就“刀槍入庫,馬放南山”,降低訓練強度。
    絕無可能!
    “大隊長,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全貌,匯報給了黃勇。
    趙衛紅站在原地,一言不發的等待著黃勇的表態。
    “你還漏了一件事沒說。”
    “那個女學員的身份信息呢?”
    聞言,趙衛紅頓時如夢初醒,趕忙道。
    “林靜疏。”
    在聽到這個名字後,黃勇始終緊繃著的嚴肅神情,忽然僵在了臉上。
    片刻後,黃勇更是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黃勇表情上的變化,當然逃不過趙衛紅的眼睛。
    見此情景,趙衛紅看著神情之中,隱隱帶著一絲惋惜的黃勇,有些遲疑的詢問道。
    “大隊長這位同誌,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具體的事情,涉及到林靜疏的個人隱私我不好跟你多說。”
    “但我能告訴你的是,這件事,你不用太緊張了。”
    迎著趙衛紅充滿疑惑的目光,黃勇忽的點上了一根煙。
    伴隨著不斷升騰的朦朧白霧,黃勇這才有些含糊的繼續往下說道。
    “因為,她本來就沒通過入校之前的體檢。”
    “如果不是校長點頭,加上她高考成績確實非常不錯的份上。”
    “你是不可能在咱們學校裏看見她的,更不會發生今天這件事。”
    話音落下。
    趙衛紅臉上錯愕的神情漸漸變得憤怒起來,語氣也隨之愈發的激動!
    “大隊長,這是為什麽?”
    “明明身體不適合服役,卻還是要讓她來到咱們學校,並且在訓練之前,我和新訓大隊的其他負責人,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身體狀況!”
    “這不是對她本人,甚至是對咱們學校的不負責任嗎?”
    這一刻。
    趙衛紅心裏,閃過了很多想法。
    甚至已經腦補出了一幕無比精彩的家庭倫理大戲,心說這是誰家的大小姐,非要到科大來憶苦思甜,體驗生活?
    “.”
    麵對趙衛紅接二連三的追問,黃勇隻是默默地抽著煙,報以沉默。
    直到手裏的煙頭即將燃到手指,黃勇這才用手指撚滅煙頭,緊跟著對趙衛紅拋出了一個有些沒頭沒尾的問題。
    “衛紅,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應該出身於農村吧。”
    “對。”
    雖然不明白黃勇為什麽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但趙衛紅還是點了點頭。
    “我家裏三代,都是農民。”
    “大隊長,我的出身和這件事有什麽關係?”
    麵對趙衛紅含怒拋出的新問題,黃勇依舊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對著趙衛紅詢問道。
    “你覺得,咱們學校所在的這座城市,跟作為首都的燕京之間的差距,大不大?”
    “.大。”
    趙衛紅當真是費解的很。
    為什麽剛剛還表現的“如臨大敵”的黃勇,在聽到林靜疏的名字後,就對這件事表現的“漫不經心”,甚至還有心思。跟他在這裏說一些有的沒的的題外話!
    而黃勇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將謎語人當到底,忽然對著趙衛紅,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感慨道。
    “是啊。”
    “城市與城市之間的發展,存在差距。”
    “農村與農村之間的發展,當然也存在差距。”
    “你大概從小就過慣了苦日子。”
    “但這世界上,永遠不缺過的比你還苦的人。”
    “.”
    話音落下。
    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在趙衛紅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趙衛紅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點什麽,但被黃勇腰間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所打斷。
    “檢查的怎麽樣?”
    “好,好,我知道了。”
    伴隨著這通電話的到來,黃勇額頭上最後皺在一起的一縷眉毛,徹底舒展開來。
    “好了,沒事了。”
    “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是低血糖和營養不良導致的暈厥。”
    趙衛紅:“???”
    一聽這話,趙衛紅頓時將剛剛想問的問題,拋在了腦後,轉而無比詫異的驚歎道。
    “大隊長,沒搞錯吧?”
    “就咱們學校這夥食,還能有人低血糖,營養不良?”
    看著無比震驚的趙衛紅,黃勇很想說一句。
    十幾年的“虧空”,又豈是這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能補上的?
    更何況,林靜疏這段時間每天都在接受訓練。
    “食補”能起到的效果,遠沒有趙衛紅想象中的那麽大。
    但思慮片刻後,黃勇還是將這句話,咽了回去。
    因為他和趙衛紅說的,有關於林靜疏的情況,已經夠多了。
    再往下說,那就涉及到林靜疏的個人隱私了。
    對於這個晏文淵“特批”進入科大的女孩。
    黃勇,乃至於科大所有知曉林靜疏情況的教員,幹部,都對她抱有極其複雜的感情。
    是憐惜,是心疼,也是發自內心的欣賞與欽佩!
    但他們知情歸知情。
    在沒有經過林靜疏本人同意的情況下,黃勇是絕對不可能把她的個人狀況,詳盡詳實的告知任何一位學員的。
    這是原則問題,也是對林靜疏的保護。
    “行了,這件事就這樣。”
    “等林靜疏過段時間回來了,你小子多注意注意她的情況。”
    “她要走的路,跟你應該不一樣,不會到基層部隊去,對她的要求沒必要那麽高。”
    黃勇不說這話還好。
    他這一說,作為“西格瑪男人”的趙衛紅當即叫苦道!
    “大隊長,你還要讓她回來?”
    “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那我可就有什麽說什麽了!”
    “三個半小時的軍姿,這位同誌堅持了下來,確實不錯。”
    “但這絲毫不能改變她因為站軍姿,昏過去了的事實!”
    “而這樣的生活,接下來還有整整四年!”
    “大隊長,我非常認真的向您建議,這位同誌不適合部隊生活。”
    “她不應該出現在咱們學校!”
    “低血糖.營養不良您聽聽!”
    “今天出這麽一攤子事,我這顆心喲,差點沒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今後她要是再暈上個幾次,我還活不活了?”
    “那你就當咱們學校,來了個林黛玉,怎麽樣?”
    可能是因為事情並沒有發展到最嚴重的地步。
    黃勇的心情看上去很好,居然還有心思和趙衛紅開了個玩笑。
    一聽這話,趙衛紅頓時翻了個白眼。
    但就連趙衛紅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現在身上,充滿了如釋重負過後的輕鬆。
    不過,趙衛紅並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他還是堅持,林靜疏不適合科大,更不適合服役!
    趙衛紅會有這種念頭,並不是怕擔責任,而是對林靜疏本人的“負責!”
    但這種經過晏文淵點頭,最終確定下來的事情。
    顯然不會因為趙衛紅一個人的態度,就發生改變。
    見趙衛紅似乎還準備就揪著這件事情不放,黃勇趕緊擺了擺手,轉移話題道。
    “行了,這件事不用再說了。”
    “還有件事,本來想著晚飯過後再交代給你,但現在既然碰麵了,那就一並通知你。”
    “下個月一號,也就是校慶日,會有以魏副首長為首的許多首長,到校慰問視察。”
    “回去之後,將這個消息通知給全體人員,做好迎檢準備。”
    “距離校慶也就兩三天的功夫了,今天下午你不是重點訓練隊列了嗎?那就繼續練,把隊列水平好好往上提一提。”
    “一定要讓魏副首長,感受到咱們科大學子的精氣神!”
    說到這,黃勇還對著趙衛紅刻意強調道。
    “衛紅,魏副首長是誰,不用我給你介紹吧?”
    “他老人家難得來一次咱們學校,這可比你在部隊,迎接什麽師長,jun長的視察還要重要!”
    “接下來幾天,你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做好迎檢準備!”
    “新訓大隊可是你帶的,要是表現的好,你小子沒準能走狗屎運,得到魏副首長的接見,和他老人家說上幾句話呢!”
    趙衛紅:“.”
    聽到魏副首長要來科大視察,趙衛紅心裏,可謂是既激動,又期盼。
    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麵對麵的,見過魏副首長了。
    對於這位對自己倍加關照的老者,趙衛紅當然期盼能夠和他見麵,向他匯報一下自己這段時間的進步。
    可黃勇接下來的叮囑,卻是讓趙衛紅有點繃不住了
    有些無奈的撓了撓頭。
    趙衛紅心說和魏副首長說上幾句話,也沒有“走狗屎運”那麽誇張吧?
    真要這麽論,趙衛紅這一年裏,豈不是隔三差五就得踩一次狗屎?
    並且魏副首長,還去趙衛紅家吃過飯嘞!
    這算什麽?
    狗屎砸臉上了?
    很明顯。
    黃勇並不知道趙衛紅和魏副首長之間的關係。
    甚至於整個科大,可能有就隻有晏文淵這位校長,知道魏副首長究竟有多麽賞識趙衛紅!
    這是兩個同樣從農民家走出來的兒子,之間的惺惺相惜。
    更是一位為國為軍,奉獻一生的長輩,對“後來者”的嗬護與期許!
    而趙衛紅本人,也不打算跟黃勇透露他和魏副首長之間的關係。
    瞧黃勇這架勢
    一提到魏副首長,黃勇的眼睛裏除了崇敬還是崇敬,儼然就是魏副首長最為狂熱的“小迷弟!”
    要是跟黃勇主動提起這些事,難免會讓黃勇覺得趙衛紅是在炫耀,甚至是產生一些不好的影響。
    並且在趙衛紅心裏,他也不希望他和魏副首長之間的關係,被太多人知道。
    他現在受到的關注,已經更多了,多到已經有些影響到了趙衛紅正常的學習與工作。
    這要是再讓別人知道他被魏副首長欽點為了“國之良幹”,甚至私底下還會對著魏副首長叫“爺”
    趙衛紅今後這四年,就特麽別想過正常的軍校生活了!
    雖然他現在過的,也挺不正常就是了
    “衛紅,衛紅?”
    “你聽沒聽見我說的?”
    “林靜疏的事,你不用管了,以後多注意注意她的身體狀況,別發生類似的事情就好!”
    “你接下來主要的精力,都要放在迎檢上麵,我還指望著你小子在魏副首長,給咱們新訓大隊,還有咱們學校爭光呢!”
    “聽清楚了沒有?”
    “大隊長,您就非要讓我往魏副首長麵前湊麽”
    “你說啥?”
    “沒什麽!”
    趙衛紅整理了一下表情,對著黃勇立正站好,斬釘截鐵的表示道。
    “保證完成任務!”
    科大附屬醫院,內部監護病房。
    讓趙衛紅今天的心情,經曆了一番激烈的“過山車”的林靜疏,此刻正緊閉著雙眼,靜靜的躺在床上。
    也不知她究竟夢到了什麽。
    她那隱藏在迷彩服與白被單之下,高挑而又修長的身材,此刻正緊緊的蜷縮在一起,猶如一隻受驚了的小刺蝟。
    擺放著三張病床的病房內,此刻隻有她一個人的存在,安靜的令人有些心慌。
    隻有身著白大褂的護士,時不時會輕輕地推開病房的大門,走上前來觀察一下她的情況,隨即悄咪咪的離開,動作全程都非常輕柔,一點也沒有“打工人”的怨氣,就像是生怕驚醒了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
    林靜疏宛如細柳一般的眉毛輕輕顫抖,隨即緩緩睜開了眼睛。
    恢複意識的一瞬間。
    林靜疏首先嗅到的,是空氣裏,中成藥混合著“八四消毒液”的味道。
    這股熟悉的味道,令林靜疏感到非常安心。
    在她已經模糊,有關於童年的記憶裏。
    家,便是一陣濃濃的白霧,還有阿婆坐在瓦罐前,不斷扇著扇子煎藥的模樣,還有那苦澀的,令人厭煩的味道。
    年幼時,林靜疏非常討厭這股味道,每次阿婆熬藥時,都會躲得遠遠的。
    可等到後來阿婆連藥也熬不動了的時候,是剛滿五歲的林靜疏,接過了那柄扇子,逐漸習慣了曾經令她非常討厭的味道。
    此刻,聞著空氣裏這股熟悉的味道,林靜疏仿佛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咳嗽聲。
    “阿婆.”
    貪婪的嗅著這股令她心安的味道。
    林靜疏宛若小獸般,喃喃出聲,濃密的睫毛也隨著心情上的起伏,而輕輕顫動著。
    片刻後。
    林靜疏終於看向了潔白的牆壁與身旁放置著的儀器,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哪。
    “噗通!”
    沒有一丁點猶豫,林靜疏直接從床上跳了下來,眉眼之中滿是肉眼可見的慌張與局促。
    “誒!你別亂動!”
    恰巧此時,負責照看林靜疏的護士也再次巡查了過來。
    見此情景,護士立刻走上前來,對著林靜疏催促道。
    “你幹什麽呢?快回去躺好!”
    說著,護士又看了一眼林靜疏赤裸的踩在冰冷地麵上的白嫩雙腳,又好氣,又好笑的對著林靜疏問道。
    “你怎麽連鞋子都沒穿?”
    “地上多涼啊,你現在還是病人,趕緊回床上!”
    麵對護士接二連三的催促,站在地上的林靜疏卻是無動於衷,水汪汪的雙眼更是緊緊的盯著地麵,根本不敢和護士對視,就像是做了什麽錯事一樣。
    “我我莫得錢”
    林靜疏怯生生的話語裏,帶著濃濃的鄉音,一聽就知道是巴蜀那邊的人。
    直到此刻,林靜疏才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最後的遭遇。
    三個半小時的軍姿。
    對於她來說,強度實在是太大了。
    而身體上的不適,更是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她,她已經到了這具身體所能夠負擔的極限。
    可林靜疏並沒有像趙衛紅交代的那樣,選擇打報告,然後休息。
    而是倔強的繼續咬牙堅持著,一如她過去十二年的求學生活。
    其實她的這份品格,嚴格來說,不能說是倔強。
    而是她非常清楚,她沒有放棄,偷懶,亦或是“停下”的資格。
    也正是靠著這份“自覺”,林靜疏在高考時,拿到了巴蜀的“探花”位置。
    以她的成績,完全可以去炎國最好的兩所大學,水木或者是燕大。
    但林靜疏還是選擇了科大,這所在她眼裏,炎國最好的軍校。
    而她選擇科大的原因,說出來甚至會令人覺得有些好笑。
    因為科大包吃包住,並且有錢拿,將來還能安排工作.
    就這麽簡單。
    “看來你恢複的不錯嗎。”
    “校長,你瞧瞧她!”
    “剛醒就跑到地上來了,還說什麽她沒有錢!”
    “真是.我都快要被氣死了!”
    “哈哈哈哈。”
    伴隨著爽朗的笑聲,晏文淵大步走進了病房。
    先是溫和的看了林靜疏一眼,晏文淵然後才對著無奈的護士輕笑著吩咐道。
    “去忙吧。”
    “是!”
    對著晏文淵點了點頭,護士幹脆利落的轉身離去,不斷擺動的白大褂之下,迷彩服那標誌性的色彩,若隱若現。
    顯然。
    這位護士,也是一位軍人。
    畢竟這裏可是科大的附屬醫院,妥妥的“軍醫院。”
    這裏的醫生,幾乎都有著軍籍,跟科大的學員可以說是“一家人。”
    而科大的學員,乃至於所有現役軍人,在附院看病是不需要花上一分錢的,這是軍人最基本的待遇。
    林靜疏.顯然不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表現的這麽慌張。
    “校長.”
    “回床上躺好。”
    “奧不對,是”
    在晏文淵麵前,林靜疏表現的可謂是“言聽計從”,立馬就乖乖的回到了床上。
    從帶來的果籃中,撈出了一枚蘋果。
    晏文淵從懷裏掏出一柄造型古樸的小刀,耐心的將果皮削掉,隨即遞給了正低著頭,想看,卻又不敢看他的林靜疏。
    “給。”
    看著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蘋果,林靜疏並沒有接過,而是搖了搖頭。
    “我不餓您吃。”
    “我吃過了,快拿著。”
    在晏文淵的一再堅持下,林靜疏這才小心翼翼的接過了蘋果,隨即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吃著,就像是在品嚐什麽難得的珍饈。
    直到林靜疏將一整個蘋果,啃得隻剩下光禿禿的果核。
    晏文淵這才隨手將果核拿過,扔進了垃圾桶裏,隨即換上了一副非常正式的語氣,對著林靜疏無比認真的詢問道。
    “經曆過這件事,你還是堅持要在咱們學校待下去嗎?”
    “之前我就和你講過了,軍校的生活很苦。”
    “如果你現在不適應,可以現在就提出來,炎國的大學隨你選,哪怕是水木和燕大也可以。”
    “至於貧困補助和獎學金.我也會想辦法給你爭取。”
    “好好考慮考慮,這關係到你的一生。”
    話音剛落。
    林靜疏便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雖然她並沒有開口。
    但已經把自己的態度,表示的清清楚楚。
    其實這個答案,也在晏文淵的預料之內。
    “唉”
    長長的歎了口氣。
    一股莫名的酸澀,忽然梗在了晏文淵的喉頭。
    令這位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老人,難得語塞,再沒了往日的健談。
    “好”
    “那你以後,記得量力而行。”
    “訓練也好,學習也罷,身體不舒服了一定要提前報告!”
    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
    晏文淵看著不知何時,又縮進被子裏,蜷成一團的林靜疏,無奈而又認真的詢問道。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聽說了,就是正常的軍姿訓練,並且一個小時過後隨時都可以打報告休息。”
    “堅持不住了,為什麽不打報告?”
    “還記得入學之前,你答應我什麽了嗎?”
    “記得.”
    林靜疏依舊低著頭和地麵較勁,用隻有她和晏文淵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
    “在保證身體健康的情況下,認真訓練,認真讀書,還有.多交朋友”
    “那你做到了嗎?”
    聞言。
    林靜疏沒有吭聲。
    從趙衛紅打聽她的信息,問了好幾遍,才有人回答的情況來看。
    這位來自巴蜀山村之中的女孩,在女學員之中,並不是很受歡迎,更遑論交到朋友了。
    其實林靜疏真的很想有幾個朋友,也確實在為此努力。
    但她充滿鄉音的普通話,以及除了書本上的知識,還有阿婆的話,便什麽也不知道的眼界,令她很難和那些女學員,玩到一起。
    但林靜疏不想把這些事情,講給晏文淵。
    因為晏文淵為她做的事已經夠多了。
    這個敏感到極度自卑的女孩,不想讓晏文淵,再為了自己事情而操心。
    交不到朋友,其實也沒那麽重要。
    無非就是一個人讀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做所有事情而已
    反正,林靜疏從小到大,都是這麽過來的。
    早就已經習慣了。
    見林靜疏遲遲不開口。
    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的晏文淵,又無奈的歎了口氣,用半是憐惜,半是責怪的語氣,繼續開口道。
    “回答問題。”
    “為什麽不打報告!?”
    在晏文淵的追問下,林靜疏不施粉黛,卻依舊顯得明媚動人,楚楚可憐的臉蛋上,又多出了些許肉眼可見的慌亂,被子下的雙手,更是死死的糾纏在一起。
    終於。
    不知過了多久。
    林靜疏在晏文淵充滿鼓勵意味的目光下,慢慢的,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阿婆說,讓我多向優秀的人學習。”
    一聽這話,晏文淵微微一愣,心說這和你阿婆有什麽關係?
    但林靜疏難得能一口氣,說這麽多話,晏文淵也就沒有打斷她,而是耐心的繼續充當一個稱職的聽眾。
    “教教導員,就是我發現的,最優秀的那個人”
    “他都還在堅持,我.我就要向他學習,也堅持下去.”
    晏文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