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老二成了家，老陳頭一狠心就把家給分了，他把原來重機廠分到的老房子給了二兒子，他和老伴兒閨女搬到了老大這裏，
    老二也不滿意，認為老頭分家的時候給自己的東西太少，一氣之下就不來往了，這一晃兒就是三年。
    這就是老頭心裏的痛，他不怪廠長逼自己退休，而是怪廠長用陰謀詭計讓自己家庭不和。
    大長臉冷笑一聲。
    “爹，俗話說得好，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當年他韓雙明，為了逼你退休，讓他小舅子串掇咱們家庭不和，這口氣我咽不下。”
    老陳頭低著頭，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那咽不下咋著？老大，人家官兒大勢力大，咱可跟人家鬥不過呀。”
    爺倆說話好像是跑題了，王秋菊他娘不耐煩了，她把牛眼睛一瞪。
    “說你倆升官的事兒呢，扯重機廠幹啥呀？趕緊說咋回事？”
    大長臉瞪了她一眼，心裏暗罵這個虎老娘們真能破壞氣氛。
    “爹，現在出這口氣的機會來，你知道中樞工作組找我幹嘛？人家讓我挑一個企業去當領導，我就挑了重機廠…”
    老陳頭一聽，張口結舌的說道。
    “你你說啥？你去重機廠當領導？哎呀呀，那可不行啊。實話告訴你吧兒子，這重機廠啊，水太深，現在雖然是公私合營，可實際上，大權還是在鍾慶發手裏握著。
    重機廠的機器呀，鋼材呀，每個月都拉出去，賣給海那邊兒，錢全進了鍾慶發的口袋…”
    大長臉大吃一驚，他一把拉住老爹的手，焦急的問道。
    “爹，你說的是實話嗎？那這些個領導都不管。”
    老陳頭苦笑了一聲，
    “管？管個屁！他們早被鍾慶發給拿下了，就像那個韓雙明，你知道他為什麽要千方百計弄走我嗎？還不是因為我看到了他養的那個姘頭了？
    那天的確是有市領導來視察，可我再傻，也不會在領導麵前去說這種事兒，你老王叔的醫療費本身就應該報銷，他可是工傷啊，我是等市領導走了以後才去找的韓雙明。
    也怪我不講規矩，直接推門就進，結果就看到了韓雙明和那個女人抱在一起，這才是我退休的真正理由。”
    “爹，那你咋不說呢？”
    老陳頭看了看大兒子。
    “我說啥呀，我敢說嗎？那天下班我還沒等到家，就被鍾慶發的管家攔住了，他塞給我500塊錢，警告我不要出去亂說，否則的話就滅了咱們全家，你說我敢說嗎？
    這也就是今天你要去重機廠那個虎狼窩當領導，我才跟你說的，老大，你去了無外乎兩種結果，一種就是和他們同流合汙。
    另一種就是我白發人送黑發人，給你去收屍…”
    老陳頭這麽一說，就連那虎娘們娘倆都不敢吱聲了，
    大長臉想了想，咬牙切齒的說道。
    “爹，危機危機，危險和機遇並存，這次也是一個好機會，老天都在幫咱們出這口氣，爹，隻不過我當這個領導有點大。”
    老陳頭有點懵。
    “有點大，什麽意思？”
    “中樞工作組還有省組部的同誌已經簽了任命書，我，就任閩都重機廠廠長，王秋菊同誌配合我的工作，就任辦公室主任。”
    王秋菊他娘一聽，差點樂瘋了，她拍著巴掌大叫。
    “什麽？我女兒是主任了？有出息呀，太有出息了。”
    陳家人聽的是目瞪口呆，大長臉他老婆拽了拽他的衣角，小聲說道。
    “當家的，你說你現在成了廠長了？”
    大長臉重重的點了點頭，
    “對！領導讓我選企業，我就選了重機廠，一是我很熟悉重機廠，二也是為了替咱爹出這口惡氣。“
    這一下所有人都興奮了，沒想到自己的兒子、老公竟然一步登天成了五千人大廠的廠長，這可真是祖先有靈啊。
    老陳頭高興是高興，但是他最了解重機廠的情況，他對大長臉說道。
    “行了，別在外麵說了，都跟我進屋，領導既然讓秋菊當你的助手，也一起來吧，我把重機廠的情況再詳細的跟你們說一遍。”
    大長臉拉住老陳頭搖了搖頭。
    “爹，你是要說情況，但不是在這兒說，你跟我去一趟工作組，你當著領導的麵把情況說一遍。”
    老陳頭立刻就遲疑了，他這一輩子都是在跟鐵塊子打交道，根本不知道變通。
    “得了，我還是跟你說一遍，你去跟領導說吧，我不願意見領導。”
    見老頭拒絕了，急得大長臉一腦門的汗，他拉住老陳頭說道。
    “哎呀，爹呀，你就跟我去一趟吧，就當是支持我工作了，再說了，那個組長人很好的。”
    王秋菊半天沒說話，這時候才愣愣的插了一嘴。
    “嗯呢唄，那個領導長得老帥了。”
    經過一陣軟磨硬泡，老陳頭終於答應和大長臉去一趟工作組，王秋菊和他娘回家了，王秋菊到現在腦袋還是懵的，自己這是踩到哪坨狗屎了？下午當組長，晚上就升主任，
    她光尋思升官了，就沒考慮過自己能不能勝任這個職務，至於辦公室主任是幹嘛的？她根本就不清楚。
    半個小時後，大寶金海和工作組的成員們，在招待所小會議室見到了大長臉和他父親。
    老陳頭一看，大寶他們個個笑容滿麵，好像很好接觸的樣子，也就慢慢的放下了顧慮。
    大長臉簡單介紹了一下重機廠的情況，大寶和金海的神情越來越嚴肅，他們沒想到重機廠的情況竟然會這麽複雜。
    大寶拿出特供煙，給老陳頭頂上一顆，他又叫宋玉去倒幾杯茶水過來，這才溫和的說道。
    “老人家，您不要緊張，您把您了解的情況詳細的跟我們說一遍，咱不為了別的，就為了咱們的新國家能夠少一點蛀蟲。”
    老陳頭抽上煙，狂跳的心髒，這才緩和了下來，
    “各位領導，既然你們這麽看得起我兒子，那我就把知道的事兒都說一說，事先聲明，我說的也許沒有什麽根據，但是我可以保證，絕對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