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沒到，就已經聽見了那邊操練的喊聲，聲如洪鍾，像是要刺破天空的霧氣。
    從拐角處出來，裴翊跟在陳錦元後麵，看見那些正在跑步的兵士，他即將成為那些人的一員。
    奔跑、跳躍、揮砍，這裏的每個人都在重複練習這些東西。
    “戰場情況瞬息萬變，這些隻是基本功。”陳錦元垂眸看向裴翊，“當然了，你要是連這些基礎功練習都無法忍受，還是趁早去跟將軍說，讓將軍給你安排個不累人的活，渾渾噩噩了卻殘生吧。”
    陳錦元對於裴翊的情感，無疑是十分複雜的。
    淩躍飛再三告誡他，要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去對待裴翊，他隻能盡力去做，壓下自己其他的所有想法。
    還有就是，會武的裴翊，在接下來會有怎樣的表現呢？
    這件事裴翊沒有主動說，剛剛雖然給他解釋了，也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壞。
    陳錦元帶著裴翊，拍了拍手讓人集合，所有兵士小跑過來排成幾隊站好。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裴翊，馬上就是你們其中的一員了，在我手底下待著的都知道我一視同仁，希望你們也可以做到，之前的事情已經過去，我的隊伍裏，不允許出現鬧事的，明白嗎？”
    “明白！”大家整齊劃一地回答。
    陳錦元一招手：“莊勳！”
    莊勳出列。
    “裴翊就安排在你手底下，你做事穩妥，我也放心。”
    莊勳點頭，“我會照顧好新兵的。”
    裴翊走到莊勳身邊先打了聲招呼，互相熟悉過後，莊勳領著他到了隊伍裏麵。
    不少人投來好奇的打量，比起剛來樓蘭關時，現在惡意少了一些，但也不是完全不存在。
    “解散，去換班巡邏吧。”
    陳錦元轉身離開，把時間留給了他們。
    莊勳善意地笑了笑，“陳監軍雖然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其實是個熱心腸，你以後多接觸接觸就好了，我先告訴你每日操練的時辰還有我們要做什麽，你都好好記著。”
    裴翊點頭，莊勳也就說了一下讓他記著。
    “現在世道太平，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也就是這些，休息的時間是有的，每月還有俸祿可以拿，西邊有個集市，缺了衣服什麽的到那邊買就好。”
    裴翊聽著莊勳說的話，反問了一句：“要是不太平的時候呢？”
    莊勳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自然是上戰場殺敵。”
    “你上過戰場嗎？”
    莊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倒是沒有，我們不是已經十幾年沒有打仗了嘛。”
    裴翊說也是。
    “多謝莊哥告訴我這些，那我現在去做什麽？”
    “還不到我們換班巡邏的時間，你去熟悉熟悉那些東西，準備明早的操練吧，我看你這麽瘦弱，能扛的下來嗎？監軍要求可是很嚴格的。”
    莊勳不免有些擔心，裴翊大病初愈又瘦的像根竹竿一樣，感覺風一吹就倒了。
    “熟悉兩天就好了。”
    裴翊語氣倒是篤定，那莊勳也就不再說什麽。
    “好了，你去吧，將軍和監軍已經打過招呼，大家不會提你的那件事，而且因為風陵關一事，倒是有幾個人對你印象還不錯，你可以跟其他人接觸一下。”
    莊勳說完就先離開了，讓裴翊一個人去適應一下。
    盯著裴翊的背影，營帳後麵走出來一人啐了一口。
    “慶元哥，你別衝動啊，監軍可是有言在先，你知道監軍鐵麵無私，要是被處罰，起碼要在床上躺個五六天的。”
    許慶元呸了一聲：“算他裴翊走運。”
    “有個人一直在惡狠狠地盯著你呢。”
    孟錦書看得真切，隻不過把屏幕放大了也沒看清盯著裴翊的人長什麽樣，隻是單純覺得有些惡意。
    “看就看吧，在陳監軍手底下，不會有人輕舉妄動的。”
    話是這麽說，後麵會發生什麽還不知道，裴翊的境遇雖然好了一點，但也隻是一點了。
    “任重而道遠啊。”孟錦書感慨一句。
    裴翊失笑，“我倒是也沒什麽重擔。”
    孟錦書疑惑，也就直接問了出來：“你知道父親是被冤枉的，不想幫他沉冤昭雪嗎？”
    裴翊表情頓了一下，然後說：“當然想的，此事太難，我如今羽翼未豐，做什麽都是徒勞，隻能壓下這個心思。”
    孟錦書也明白過來，現在樓蘭關對於裴翊父親這件事都是緘口不言，裴翊想要調查，隻能慢慢來。
    背負這麽多，裴翊還喘得過來氣嗎？怪不得有時候看裴翊的表情十分複雜，讓人讀不明白。
    晚上的時候，淩躍飛叫了陳錦元過去。
    “第一天，裴翊怎麽樣？”
    “他倒是乖巧，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安安靜靜的，不過我記得他過目不忘，所以安排巡邏的時候，隻把他派到邊緣那邊，不讓風陵關的事情重現。”
    “你做得很好。”淩躍飛滿意點頭，在裴翊確認安全之前，隻能先防備著點。
    “將軍，皇上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什麽獨獨不殺裴翊呢？留著他，不怕日後放虎歸山嗎？”
    陳錦元想不通，當時裴賢平那件事皇帝震怒，斬裴賢平的時候倒是痛快，到了裴翊這邊就開始多番考慮了。
    淩躍飛搖頭，他也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裴翊恩師求情吧。”
    裴翊的恩師……
    裴翊在到了陳錦元手下第二天才開始正式操練，活動了一下四肢之後，裴翊跟著隊伍開始奔跑。
    他手腕腳腕的傷已經好全，有著孟錦書的照料，傷口處倒也不再難受了。
    陳錦元坐在旁邊看著，他的眼神一直盯著裴翊。
    第一次操練，裴翊的體力跟不上，跑了兩圈就開始劇烈地喘氣，仿佛呼吸不過來。
    莊勳嚇了一跳，停下來扶著他。
    “你要不去旁邊休息休息吧？”
    裴翊搖頭，“我慢些跑跟著就行了。”
    這時候停下來，就再也跑不動了，他必須把身體養好，其實這些人說的對，他真的太過瘦弱了。
    “那行，你慢慢跟著。”
    莊勳眼見陳錦元要張嘴罵了，趕緊跑回隊伍裏去。
    裴翊放慢速度，其他人已經領先他一圈半了。
    看見裴翊跑步，孟錦書感覺看到了自己第一次參加軍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