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省城來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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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淞陽賓館的外形盡顯西歐‘哥特式’建築特點:五十八層的主體建築,外牆壁全部由光彩奪目的乳白色大理石內嵌掛件工藝築成。
    出於模仿歐式風格考慮,淞陽賓館的樓頂呈高聳的尖塔形狀。在麵向市政府的正北麵,鑲嵌了一個直徑足有二十米的巨大圓形石英鍾。
    底部特意加高的三層基樓四麵采用細長高挑的花窗、直立的通透扶壁設計。
    賓館一樓大廳巨顯格外的高舉空間,四壁的上半部分均是半橢圓形琉璃鑲框的拱窗。與地麵銜接的是顏色各異的雙層落地玻璃窗,在每一塊彩色玻璃上分別雕刻著凸凹起伏的西方經典故事中的人物以及風景畫麵。
    至於與各色玻璃相匹配的窗欞,其工藝構造也是盡顯精巧、繁複至極。無論是細長的“柳葉窗欞”、還是渾圓的“玫瑰窗欄”,都恰到好處地與周圍的環境彼此襯托出相得益彰的妙處。色彩斑斕的花窗玻璃造就了大廳裏麵神秘而絢爛的景象,不但保證了恰到好處的采光度,並且又彰顯優雅朦朧的暖心氛圍。
    酒店的正門更是氣派非凡。
    兩側均是包裝華麗的電動轉門,正中間是紅木製作的三重對開門,層層往內推進。碩大的紅木門芯上盡展匠心獨運的彩色浮雕,也許是設計當初對木頭本身的紋理進行了特殊的加工,淡雅的馨香氣味兒常年經久不散。對於每一個走入其中的人,仿佛都有著很強烈的吸引力.......
    隻要客人的腳尖稍稍觸動自動旋轉門開關,中間正門兩側的服務生、禮儀小姐立刻以溫順、友善的目光相迎,恰到好處的手勢以及溫婉愉悅的語調兒,讓來賓頓時收獲濃濃的被尊敬、被崇拜曼妙心境。
    一旦步入正廳,映入眼簾的畫麵到處是充滿濃鬱的意大利‘巴洛克’風格裝飾。超過十五米高的會客廳兩側廊道通透寬敞,緊貼吧台兩側的內牆壁呈現弧狀的八根淡藍底色花崗岩石包裹的粗壯柱子。所有的柱子上都噴塗成神態各異的或靜坐、或沉思、或舞蹈慶祝的抽象化人像,工藝疊翠有序、人物神態栩栩如生。連接柱頂的拱棚上麵布滿多種精致浮雕,充分呈現飛天景物的完整狀態,色彩鮮豔無比。
    從一樓廳頂部垂吊下來的十幾盞水晶吊燈,儼然從天外飛來的一排UFO懸在半空,大小各異、高低錯落有致。此刻窗外雖是晴天白日,但廳內依舊燈火通明。如此的情景布局,顯然不是單獨考慮對光線的需要,而是刻意營造的一種設計者追求的意境。
    大廳的地麵設計就更出彩了。
    全部由‘一溜水兒’的足米見方的棗紅色天然花紋理石鋪就,這是由淞陽地區所獨有的、在北方最負盛名的“雞血”石料精細加工而成。地磚花紋布局整齊劃一,對角做工以及圖案銜接精致細膩、尺寸不差分毫。
    在鋥亮而又溫潤的光線裏,大廳空間裏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完整倒映在璀璨無比的地麵中。
    張茂林每一次光顧這裏,都忍不住駐足欣賞,他尤其喜歡在無比寬敞的大廳裏信步徜徉。在他心裏,那種別致的愜意感覺隻可意會無法言表。
    電梯門剛剛關合,張茂林的手機又響了。
    他翻開短信看到:
    “茂林兄!你到賓館了嗎?我在818房間等你——德明!”
    張茂林推開818房門的時候,滕德明寬厚而溫熱的大手就主動伸了過來。
    “咦?老兄,你的手滑而涼?身體不舒服嗎?”
    副行長滕德明的語調兒親切而溫和。
    “不是,見到滕行長老朽我緊張不安啊!對不住,咱們老家人又給你丟臉、抹黑啦,我這個紀檢書記實在是失職啊!”
    張茂林說這番話時候,一直微低著頭。他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眼前這張大雙人床上的淩亂被褥。
    張茂林立刻明白了一件事:
    ——滕德明大概是昨天來的、或者更早,至少絕對不是今天早晨到的淞陽。
    “老兄呦!我可不是見麵就想聽你說這句話的。如果是,那我就不如幹脆直接到市行會議室召開黨委會聽匯報了,你說對吧?!嗬嗬。”
    滕德明似乎很有興致,這種情緒遠遠超乎了張茂林的預料。
    從進門到落座,張茂林的手始終被滕德明熱情牽拉著。
    “老兄,你剛才過來的時候,行裏還有誰知道?哦,對了,我是說除了維信行長。”
    “除了王行長,可能誰都不知道。包括我的司機也不知道是您滕大行長在此單獨召見‘卑職’啊!”
    張茂林平靜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茂林兄,不愧是紀檢書記,做事謹慎、說話縝密!紀律性就是強啊,非常強啊!嗬嗬。”
    滕德明不無誇獎地強調說。
    “哪的話!如果比起來,還是我們維信行長的保密意識更強。就是我這個被召見的人,也是十五分鍾之前才接到王行長的電話通知。所以說,若是談及組織性和紀律性,我的確自愧不如維信行長,更不如你滕大行長呀。抱歉!”
    張茂林盡量壓低自己的語調兒。此刻,心頭那些混亂如麻的問號,依然在不停地幹擾著他的心緒。其實,張茂林早就猜到了滕德明的主要來意,那就是必然圍繞聞祿的善後工作給淞陽分行班子下指示。但至於細微之處,對方要打什麽具體牌,仍然是一頭“霧水”。
    “嗬嗬,本來昨天晚上就想約你過來聚聚。可是被維信行長給攔住了。他說老兄你最近過於勞累,不能再繼續熬夜了!瞧瞧,老王的心裏可是總裝著你老兄啊!嗬嗬,現在淞陽市行班子裏隻有老哥你才是這塊土上的三朝元老。所以,你肩上的這副擔子,可不僅僅是一個紀檢書記的重量哦。這叫啥?這叫老驥伏櫪,誌在千裏嘛!哈哈哈……”
    滕德明揚起手臂,做翻掌狀舉過頭頂,擺出了一個並不標準的易筋經托舉招式。但是,這種蹩腳動作在感官上容易讓人立刻聯想到大猩猩伸懶腰的造型。雖然很滑稽,但是對於此時此刻的張茂林而言,哪裏還能有此等笑點?!
    張茂林有點暈頭。
    滕德明的這一整套言談舉止完全出乎張茂林剛才在路上的諸多種預想。因為在十幾分鍾的車程中,張茂林已經暗下決心——不論滕德明以何種刁鑽古怪、古怪刁鑽的方式向自己發難,自己必須要麵對甚至是忍耐!除了忍,自己著實沒有其它恰當選項。在這位省行大領導麵前,要充分體現那種‘忍氣吞聲、忍辱負重、忍無可忍、忍者神龜’的‘境界’!不但隱忍。而且還要忍得自然、忍得得體、忍得恰到好處、忍得自然順暢。一句話,必須讓滕德明切實感覺到他張茂林完全是帶著發自內心的負荊請罪之心態前來拜見省行領導!
    張茂林內心基本上已經抱定了這樣的想法:
    經過與藤德明的短暫交流後,張茂林的判斷是:王維信和滕德明早已經接觸在前,說明這位藤大官人此行的關鍵環節和內容已經徹底走完過場。至於王維信安排自己一大早前來聆聽教誨,不外是例行公事地感受這位省行副行長的‘垂情關照’或是‘提醒點撥’罷了。所以,自己萬萬犯不上與之正兒八經地交流、探討什麽實質性內容。而且最要緊的是,在這位把麵子看做比命都重要的大領導麵前,自己必須表現得唯唯諾諾、膽膽怯怯才算是合乎對方的胃口。
    張茂林心裏清楚,他必須在徹底弄明白滕德明的此番準確來意之後,才能做下一步相應的打算。
    張茂林判斷得出,這位省行副行長大人十有**是為了聞祿的事件而來,而這也恰恰是自己早就所盼望的。這些天,他就是撓心抓肺地等待著省行能盡早出麵開始著手解決此事。張茂林更清楚,和他這種急切的等待心情相比,陶家人不知更要強烈多少倍!但是,剛才這位滕副行長的別開生麵的“粉紅色”寒暄式開場白,著實有些打亂了張茂林的心理準備。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淞陽市興商銀行發生了如此塌天般的大事,作為省行主管信貸的副行長居然還能夠心無旁騖地談笑風生。在張茂林看來,這出精彩的“表演”絕對不是滕德明本人的性格使然——絕對不是!
    憑借張茂林對滕德明過去了解的完整準確程度,絕對可以勝過判斷前一天的天氣狀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