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對話陶守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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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守禮果斷打斷張茂林的話,衝張茂林擺擺手,接著說:
    “雁陣向南飛、疾風往北吹,這不是哪個人能改變的。事實已經證明,是聞祿用歪了自己的寶貴稟賦,終究鑄成大錯!實在不值得別人痛心。
    這幾天下來,我和老伴兒已經立下一個約定:以後不再四處打聽有關聞祿的任何消息,也不相信任何有關聞祿的傳聞,我們就在家裏等著組織上最後的結論。我們隻是要求組織上給一個說法,這應該不過分吧?不管聞祿生前在單位裏有過多少功過是非,對他個人而言,總得有個結論吧。尤其是我的兩個孩子,這段時間他們心理壓力都很大。你知道,陶冶在市審計局也是一名出色的中層幹部,工作上要強得很呢!經常到外省參加審計署的集中項目。每一年都給我捧回一摞子燙金的紅證書!這次聞祿的事情對陶冶打擊非常大,最近這孩子總是神誌恍惚、難以自控!就從這一點,我們必須要討個說法。至於聞祿名下的三十幾萬元活期存款,我們是不會接受的。那不是錢,是一顆定時炸彈!希望你能理解我!”
    “嗯嗯……”
    張茂林不停地點著頭。然後問:
    “老陶,你的這個觀點和王行長透漏了嗎?”
    “唉……”
    陶守禮無可奈何地重重歎口氣:
    “這個王行長根本就不容我們說話呀!那天,他把我和小冶請過去交換意見。結果,至始至終都是他行長大人獨自講話,那場麵簡直就是給我們爺倆作報告一樣。隻不過王行長的態度倒是非常誠懇,他還特意強調說,活期存折上的款項就是聞祿本人的。作為家屬,陶冶有資格收回。至於手續上的事情行裏全包了,隻是要求我們在幾筆相關賬務處理單上寫幾點情況說明即可。不等我們最後表態,他手機就吱吱響個不停。接著,王行長就說有急事要辦,然後便火燒火燎地離開了。
    事後,我慢慢琢磨出一個問題:王維信行長既然主動約我們過來談話,就說明他把這件事是作為一項正兒八經的工作內容對待。既然如此,雙方就應該坐下來心平氣和地相互交流意見。但是想想當時他急三火四的狀態和一氣嗬成的講話,又仿佛是應付差事或者是刻意如此為之。尤其讓我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的是,陶冶曾多次開口欲表達想法,都被王維信的高嗓門兒給打斷了!弄得我們父女倆很無奈,小冶更是有些氣惱!這哪是溝通意見的做派啊?!簡直就是過來聽演講、聽指令的。更讓我們不能認可的就是,王維信侃侃而談之後,就讓人端過來幾張花花綠綠的表格和什麽鬼協議,讓我們簽字畫押,說完事就可以到財務處取錢……”
    “啊?那你們到底簽字了沒有?”
    張茂林趕緊打斷陶守禮的話,急迫地問。
    “笑話!他王維信拿我們陶家人當什麽了?我們父女之所以過去是為了解情況,不是去要飯乞討!王維信口若懸河般的‘精彩’表演隻能讓我們覺得他內心另有圖謀,至少絕不是本著解決問題的目的而為之,既然對方毫無誠意,我們怎麽會給他簽什麽荒唐的字據?”
    陶守禮言辭堅定。
    “哦,原來是這樣。但是,你剛才講的這些觀點,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全家的態度,能夠代表小冶的意見嗎?”
    張茂林問到。
    “怎麽不能?你以為我的孩子會要這筆錢嗎?盡管她的日子也並不寬裕。”
    陶守禮反問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但小冶畢竟是聞祿的妻子,我們市行還是要當麵征求一下她的意見為好,這也是工作上應該履行的必要程序。有些特定的文書上,確實需要她本人簽字。”
    張茂林補充道。
    “咦?茂林,你這家夥今天怎麽怪怪的?該不是以市行紀檢書記的名義和我做專題談話吧?!”
    陶守禮的目光中頓生疑惑。
    “快拉倒吧!我放著雙休日不休息,偏要找一個倔老頭子談工作?難道你給我加班費呀?!不過這樣也好,等過兩天我再找陶冶聊聊。如果是從組織上的角度和陶冶溝通這件事情,那則必須由王維信行長親自出麵的,隻有他本人才能代表淞陽興商銀行班子意見。”
    張茂林說。
    “免了,我覺得沒必要。”
    陶守禮的語氣很堅定。
    “一是因為王維信已經和我們家裏人接觸過幾次了,他的想法我都清楚;二是因為我們全家人也都有了統一的意見,那就是除了聞祿的工亡撫恤金以外,我們絕對不會接受淞陽興商銀行給予的任何多餘錢財!我們並不是鄙視組織上的感情,隻不過是不想、也不敢招惹更多是非。退一步講,就是為我兒子著想,我們也決不能有一點貪心。否則,陶侃在興商銀行如何繼續混下去?!
    茂林你知道嗎?聞祿的事情對陶侃打擊特別大!過去他在心裏一直拿自己的這個姐夫當‘標杆兒’尊崇,總是以此為榮!陶侃私下裏最大的願望,就是盼著他姐夫有朝一日能有所發達,自己也能夠跟著風光一把!然而世事難料,聞祿以這種方式撒手而去,等於一下子突然折斷了陶侃的情感支撐、甚至是毀了陶侃的人生目標!尤其是最近傳出的有關聞祿的種種負麵信息,陶侃確實有些承受不住。他在我麵前哭過幾次,要知道,我兒子根本不是這種性格!知子莫如父。我明白這孩子是由於心裏過分壓抑又無處發泄而使然,他就是不能理解聞祿為什麽會酒後駕車而招此大禍!陶侃始終糾結著這個心結而由此痛苦萬分……”
    陶守禮似乎是說到了動情處,消瘦的臉龐在寒風裏不禁泛起了紅暈。
    “是——啊!這個聞祿,究竟給我們興商銀行的上上下下留下多少難以破解的謎?……”
    張茂林似乎在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