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2章 你從小就嫉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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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牢深處,腐朽的黴味,混合著血腥和絕望的氣息,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
    冰冷的石壁上凝結著水珠,落在地上的“滴答”聲,在死寂中敲打出令人心頭發寒的節奏。
    唯一的光源,是通道盡頭獄卒值守處,搖曳的昏暗油燈。
    將長長的,濕滑的石階,拖入更深的陰影。
    沈知念裹著一件錦緞鬥篷,風帽低低壓著,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優美的下頜。
    芙蕖提著一盞小巧的琉璃宮燈,微弱的暖光,堪堪照亮腳下濕滑的台階。
    小明子在前引路,所過之處,值守衛兵無不屏息垂首,大氣不敢出。
    越往裏走,寒意越重,空氣也愈發汙濁窒息。
    關押重犯的死囚區,更是如同鬼蜮。
    厚重的鐵門被無聲打開,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撲麵而來。
    “娘娘,就是這間。”
    小明子低聲稟報,聲音在空曠的甬道裏,激起輕微回音。
    芙蕖將宮燈稍稍抬高,昏黃的光線,勉強照亮了囚室內逼仄的空間。
    角落裏,沈南喬蜷縮在,鋪著薄薄一層黴爛稻草的石板地上。
    那身曾經象征著她官家夫人身份的素錦衣衫,早已被血汙和塵土染得辨不出顏色,緊緊裹著她單薄的身體。
    她像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空殼,目光呆滯地投向牢房牆壁上,唯一透進一絲微弱光線的鐵窗孔洞。
    那點光,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沈南喬的指甲,在身下的石板上無意識地刮擦著,發出細微而刺耳的“咯吱”聲,留下淺淺的白痕。
    她的心裏一直想著一個人——
    修郎!
    毒殺宸貴妃的事暴露了,修郎會不管她嗎?
    不,不會的!
    知道她被抓住了,他一定會想辦法救她!
    修郎答應過她的,要帶她遠走高飛……
    聽到開門的聲音,沈南喬猛地一顫,如同受驚的困獸,下意識地蜷縮得更緊,將頭深深埋進臂彎裏。
    她不敢看。
    來者是送斷頭飯的獄卒?
    還是……來提審用刑的酷吏?
    腳步聲沉穩地踏在潮濕、冰冷的石地上,一步步靠近,最終停在沈南喬麵前。
    一股和汙穢牢獄格格不入的淡雅馨香,若有似無地飄入她的鼻端。
    這香氣……
    沈南喬身體僵硬,難以置信,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逆著牢門外幽暗的燈火,一道纖穠合度的身影靜靜佇立。宮裝裙裾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柔潤的光澤,裙擺邊緣一絲塵埃不染。
    來人披著厚厚的玄色織金鬥篷,風帽下露出的半張臉,在陰影中顯得格外白皙沉靜。
    唯有那雙微挑的狐狸眼,在昏暗中幽然生輝,平靜無波地俯視著她。
    是沈知念!
    亂發黏在沈南喬枯槁的臉上,她的一雙眼睛在昏暗中亮得驚人,卻布滿了渾濁的血絲,和一種近乎癲狂的執念。
    沈南喬死死地盯著門口那個被鬥篷包裹,在微弱光線下,顯得格外尊貴、神秘的身影。
    她的瞳孔先是劇烈收縮,隨即爆發出駭人的光亮!
    “妹妹?!是你!你來看我了!”
    沈南喬的聲音,帶著一種病態的狂喜,和難以言喻的激動!
    她手腳並用地想要爬過來,沉重的鐐銬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嘩啦聲。
    臉上擠出一個扭曲的,試圖親近的笑容,聲音急促得變了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我們是親姐妹啊!打斷骨頭連著筋!”
    “妹妹,你快讓他們放我出去!這裏……這裏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是冤枉的啊!我什麽都沒有做,更沒有對你下毒,妹妹!”
    沈南喬語無倫次,涕淚橫流,試圖用姐妹親情打動沈知念。仿佛全然忘了,自己是如何處心積慮,要置對方於死地的。
    沈知念風帽下的麵容看不清表情,隻有鬥篷邊緣在微弱光線下,勾勒出的清冷輪廓。
    她抬手,緩緩掀開了風帽。
    昏黃的燈光映照下,那張嫵媚絕倫的臉龐露了出來,肌膚勝雪,眉目如畫。
    與囚室內汙穢、絕望的環境,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沈知念的眼神平靜無波,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
    看向沈南喬時,沒有憤怒,沒有怨恨,甚至沒有一絲憐憫。
    隻有一種俯視塵埃般的漠然。
    這漠然,比任何憎惡,都更讓沈南喬心頭發冷。
    “放你出去?”
    沈知念的聲音響起,清泠如玉碎,在這死寂的囚室裏異常清晰,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陸沈氏,你謀逆弑上,毒害宮妃,樁樁件件,鐵證如山。”
    “國法昭彰,豈是兒戲?”
    沈南喬臉上的狂喜和哀求瞬間僵住。
    她看著沈知念那雙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或許是因為知道打感情牌不管用了,沈南喬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挺直了脊背。
    枯草般的亂發,貼在她汗濕的額角,眼中爆發出淬毒的恨意:“所以,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沈知念!你贏了!你現在滿意了?!要殺要剮隨你!”
    沈知念的目光在沈南喬臉上緩緩掃過,目光裏沒有勝利者的得意,也沒有偽裝的憐憫。
    隻有一種近乎審視的平靜,仿佛在看一件早已失去價值的舊物。
    “殺你?”
    沈知念的聲音清泠泠的,在這死寂的牢房裏異常清晰:“意圖毒殺貴妃,自有國法料理你,何須髒了本宮的手?”
    “毒殺?”
    沈南喬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沈知念,聲音帶著歇斯底裏的否認:“我沒有!你血口噴人!”
    “是你!是你陷害我!沈知念,你不得好死!”
    她劇烈地掙紮起來,手腕上沉重的鐐銬嘩啦作響,枯瘦的手指抓向沈知念,帶著同歸於盡的絕望:“你嫉妒我!”
    “你從小就嫉妒我!”
    “你恨我母親是正妻,而你的生母,隻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姨娘!”
    “所以你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害我!你……”
    沈知念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打斷了沈南喬瘋狂的指控:“本宮嫉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