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吾愛吾兄,吾更愛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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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那名聖殿騎士,阿爾喬斯想到的是阿梅代曾說過的那些話。
    【殉道是天主的一種恩惠,我想我得不到它。】
    是啊,天主子耶穌,為了信而舍棄了生命,至死不否認自己神子的身份。
    替基督教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由此也在基督教中,誕生了一種思想:沒有比為基督及為弟兄舍命的人,有更大的愛。
    殉教的行為,使基督徒同基督耶穌相似,是在和祂一樣流血致命。
    因而基督教將這種行為珍視為特別的恩賜,是愛德的最高證明。
    阿爾喬斯巍然不懼,他雙眼直直凝視著那位聖殿騎士。
    “你說,我異端?”
    “我們的靈性,是乃與天父建立聯係而獲得的,而不是單純依賴於教會的權威。真正的信仰在於內心的召喚,而非外在的約束。”
    “曆史會記住,分裂教會的不是我們!而是你們追隨的那位自以為是的‘教父’。”
    對於阿爾喬斯來說,聖殿騎士的責罵,並非什麽侮辱,而當是讚美才對。
    畢竟,他都信東正教了,你還能拿天主教的法去約束?
    聖殿騎士,確切說是弗朗索瓦大師,作為一名持劍多過手持念珠的人,他自然不會同阿爾喬斯去廢話。
    現如今他的部下已經將這座臨時木台包圍了,隻待他一聲令下,就能將台上那個異端擒下。
    不過在這個關頭,又是一夥人,從木台後麵衝了出來,這些人雖然並未披甲,但手中也都各自拿著些武器。
    而更讓人感到意外、讓人感到害怕,使得氣氛詭譎的一點在於,這些人的麵部似乎都帶了布匹製的麵具,全都是蒙麵之人,遮擋住了自己鼻口。
    雙方的對峙讓空氣凝固,但弗朗索瓦、這個已經四十多歲的人,手刃無數仇敵的大師,卻不放在心上。
    “哼!”
    然而就在弗朗索瓦下達命令前,一位披著樸素外袍的男人,從對方人群中走了出來。
    在走出來的同時,那個年輕人還按下身旁人手中的武器。
    “收刀入鞘吧!凡動刀的,必死在刀下。”
    蓋裏斯來到了人群之間,他手無寸鐵、束手就擒。
    在弗朗索瓦的身旁,眾多聖殿騎士中,唯一一位披黑袍的醫院騎士,斯蒂芬張口問道:
    “你是?”
    斯蒂芬有些不確定,因為蓋裏斯太過年輕了,這個年輕的法蘭克人,看起來隻有十八九歲的樣子,若他有孩子的話,差不多也就這個年紀。
    “你們來找我,卻不認識我,也不認識我的父?”
    “那我要告訴你,我是耶和華的孩子,是耶路撒冷的聖者,是要叫疾病、苦難、罪惡、貧困退卻之人。”
    蓋裏斯始終都在強調的一點在於,耶和華是他的父,也是所有人的父。
    這在基督教神學上,其實也是可以成立的。
    【就如神從創立世界以前,在基督裏揀選了我們,使我們在他麵前成為聖潔,無有瑕疵。又因愛我們,就按著自己意旨所喜悅的,預定我們借著耶穌基督得兒子的名分。】
    ——《以弗所書》1:45
    但顯然,蓋裏斯的話可不是那麽的平和,這種宣告對於弗朗索瓦來說,無疑就是異端的言語。
    但在弗朗索瓦開口前,斯蒂芬卻發出了訓誡。
    “你不該說這種話的孩子。”
    “撒謊會讓你墮入地獄。”
    然而,蓋裏斯搖了搖頭。
    “我字字屬實,絕無虛言。”
    是的、如果真有耶和華的話,那麽祂是所有人的父,蓋裏斯自然就是祂的子。
    若是沒有耶和華的話,那麽蓋裏斯便更加無所畏懼了。
    事情陷入了僵局,弗朗索瓦想要抽劍砍人,但斯蒂芬製止了他的行為。
    “弗朗索瓦不要衝動,這孩子他手中未曾持劍。”
    在這個關頭,蓋裏斯主動問道:“你們來這裏是想要做什麽?”
    “讓你悔過。”
    “若我拒絕悔過?”
    “便將你還有你的同夥一同帶走,直到你們流下懺悔的眼淚。”
    “那我直接跟你們走的話,能否放過我身後的這些人?”
    斯蒂芬和弗朗索瓦對視了一眼,當下的狀況是他們二人沒有想到的。
    “他們會跟過來的,不要去約束他們就行。”
    斯蒂芬和弗朗索瓦再度對視了一眼,然後斯蒂芬給出了回應。
    “你要戴上鐐銬,乘上囚車,我們將帶你去大教堂,在那裏奧利維耶大主教會勸服你心向正道。”
    “可以。”
    ……
    一輛馬車從的黎波裏的街道上穿過,一個披著樸素袍子的男人被控製在囚車上。
    他的手也好、腳也罷,都帶著鐐銬,沉重的鉛球約束著他的行動。
    顯然,先前蓋裏斯當著奧利維耶大主教的麵,徒手接白刃的一幕太過震驚了,以至於教會的人,會想著將蓋裏斯作為一頭野獸束縛起來。
    麵對這樣的待遇,蓋裏斯沒有拒絕,他堂堂正正的讓那些聖殿騎士,替他加上了一道又一道的束縛,並製止了自己身後追隨者的不滿。
    離奇的一幕出現了。
    聖殿騎士們護衛著一輛囚車,弗朗索瓦和斯蒂芬兩位在的黎波裏伯國鼎鼎有名的大師,左右護持著蓋裏斯。
    在這囚車與聖殿騎士們的隊伍後方,則浩浩蕩蕩跟隨著近百人。
    那些人不像是看熱鬧的,反倒是真心實意的追隨。
    又因為這些人統一都戴上了口罩,而顯得整齊劃一。
    如此一來,囚車上的蓋裏斯,不僅不像囚犯,反倒是成了君王。
    斯蒂芬感覺不自在,蓋裏斯太過從容了,這份從容讓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
    反正閑著無聊,斯蒂芬為了打破這怪異的氣氛,主動與蓋裏斯閑聊了起來。
    “我聽說你是一名醫生?”
    “對。”
    “我聽說你取走了別人的內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蓋裏斯對於別人的求知與疑問,自然是不會拒絕,自然是一五一十的與之作答。
    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蓋裏斯其實對醫院騎士團的印象,其實是要比聖殿騎士團更好的。
    如果說聖殿騎士團起初就是為了聖戰而誕生,那麽醫院騎士團的最初身份,至少可以說一句自己是為了照顧病人。
    雖然說現在這個時代的醫院騎士團的醫院,本質上隻是起到一個救濟和安置病人的效果。
    但這起碼是一個好的開端。
    至少,醫院騎士團的醫療設施不僅接納基督徒朝聖者,還服務於穆斯林和猶太人。
    至少醫院騎士團,會單獨隔離患有傳染病的病人,並為病人提供幹淨的床鋪、食物和溫暖,確保他們獲得充分的護理。
    甚至於醫院騎士團的醫院裏,阿拉伯醫生、猶太人醫生都能與法蘭克醫生一同交流醫術,一些阿拉伯醫書,也是經由他們之手翻譯成拉丁語。
    受限於時代,醫院騎士團所能做到的雖然有限,他們這麽做的原因也有待商榷,但論跡不論心,終究是被蓋裏斯所讚賞的。
    斯蒂芬同蓋裏斯聊了一段時間後,再度問道:“對了,這座城中,真有天花?”
    然後斯蒂芬就得到了肯定的答複。
    一時間斯蒂芬的麵色垮了下去,下意識的深呼吸幾口氣。
    異端不異端什麽的,在他看來其實是小事,可這的黎波裏要鬧天花,那可就成大事了。
    在這個關頭,如果他臨陣逃脫的話……
    斯蒂芬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比起異端不異端的事,他更想活下去。
    “大師,盡量不要接觸天花病人的皮膚,其次天花主要通過飛沫傳播,病人咳嗽、打噴嚏、說話時,都有可能讓身旁人感染患病。”
    “戴上多層棉布質地的口罩,其實可以有效避免患病。”
    聽著蓋裏斯的話,斯蒂芬忍不住轉過頭,看了一眼後麵那追隨著囚車的希臘人隊伍。
    那些希臘人中,相當多便如蓋裏斯所說的一般,都帶著棉布質地口罩。
    在這種情況下,斯蒂芬忍不住說道:“你是法蘭克人,你如果真有超絕的醫術,那麽你完全可以承認自己的錯誤,我會去勸服奧利維耶大主教的。”
    “沒有必要和教會對著幹,教會隻是需要不容置疑的權威,而不是要來製止你去行醫。”
    斯蒂芬的小聲言語,被蓋裏斯聽的清楚。
    蓋裏斯理解斯蒂芬的話,對於教會而言,蓋裏斯的醫術是否神奇,並不是重點。
    確切說,醫術也好、科學也罷,在這個時代的教會眼中,實質上就如同奇淫技巧一般。
    教會最大的忌諱在於,蓋裏斯是在用自己的醫術,去串聯希臘人,用自己的醫術去蠱惑人心。
    事實上,隻要蓋裏斯向教會低頭,服軟一句,那麽蓋裏斯說不準就能成為教會的“聖醫”。
    但蓋裏斯能接受嗎?
    他不可能接受。
    “吾愛吾兄,吾更愛真理。”
    蓋裏斯說了一句在斯蒂芬聽來沒頭沒腦的話。
    此時,囚車也已經行駛到的黎波裏大教堂前的廣場上了。
    在這裏,奧利維耶大主教等候已久,許多無關之人都在這裏湊熱鬧。
    天空中的烏雲再度劈過一道閃電,雷聲的轟鳴響徹這座城市。
    淅瀝瀝的小雨,如絲線一般飄落在這座城市。
    數百人聚集在這裏,他們親眼見證這座城市裏,近一個月中最大的異端,被從囚車上押送下來。
    斯蒂芬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用力嗅了一下空氣,然後莫名心悸起來。
    似乎,已經有一些腥味,迫不及待的要湧現出來了。
    雙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