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戈塞爾單刀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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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簡單的事啊。
    看著離去的戈塞爾與阿德琳德,伊莎貝拉撇了撇嘴,這件事戈塞爾是真的當局者迷了,或者關心則亂,沒能理清自己的思緒。
    “對付人販子和捕奴隊,找到他們,然後在確保人質安全的前提下抓住他們殺死他們,其實就夠了……”
    因為自己個人經曆的緣故,伊莎貝拉對待人販子與捕奴隊的態度,是非常明確與果決的。
    隻不過現如今提爾城裏不存在能夠對案件進行暗中調查的力量與時間,而一旦大張旗鼓的去尋找蛛絲馬跡的話就會打草驚蛇。
    戈塞爾沒有顧慮到這一點,但伊莎貝拉因為自己的親身經曆,意識到了這其中潛藏的危險。如果那時候沒有蓋裏斯的出現,自己真能平安活下來嗎?
    想到這,伊莎貝拉搖了搖頭。
    至於那位德妮絲,為何會讓戈塞爾關心則亂,那就更顯而易見了。
    在伊莎貝拉的觀察裏,就戈塞爾和那個女招待間的神態表情,以及細微處的下意識舉動,如果這兩人沒一腿的話,那怎麽可能呢?
    正因為察覺出這二人關係的不同尋常,伊莎貝拉才讓戈塞爾對外放出話,說德妮絲是他小姨子。
    至於這其中是否存在什麽誤會,那和她伊莎貝拉存在關係嗎?
    反正伊莎貝拉是今天初次見到阿德琳德,也是頭一次聽說有個德妮絲的存在。
    為了解救一個甚至於一群無辜的孩子,讓你戈塞爾去來一次角色扮演,難不成還能有啥問題麽?
    在一座常住人口達到三萬人的城市裏,如果有人失蹤,那麽會引起怎樣的波瀾呢?
    如果是在後世的21世紀裏,一個三萬人的小縣城裏如果有孩子失蹤,那麽鬧到人盡皆知其實也是可以的。
    但對於中世紀來說,三萬人已經是一個不小的城市了,現如今耶路撒冷王國人口有三萬規模的城市,滿打滿算也就那麽一手之數,而這還是戰亂使得農村人口向城市集中的結果。
    在這麽一個時代,這麽一個階級分明的時代,人均壽命四十不到的時代。
    下層社會裏有人失蹤,除去他的親朋好友與鄰居外,又能有幾人去關注呢?
    提爾城裏好歹有群警察,如果接到報案還會去尋找,好歹有個戈塞爾會去號召一下大家夥。但放在其他城市裏的話,那真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城市裏的每個人都在忙碌著自己的生活,又有幾位能去關注與自己無關之人的生死?
    而這個時代卻就連廉價的互聯網都不存在,人沒了就是沒了……哪怕是旁人的一點同情,都難以去追尋。
    正因如此,人販子這個群體,才會肆無忌憚地貫穿在人類的曆史長河中,留下一筆又一筆的血債。
    【他們的頭發被剪去一半,縱馬闖入斯拉夫人的聚居點,在寒風中他們的胡須隨風飄揚。他們奪走母親懷抱中的幼子,奪走丈夫身邊新婚宴爾的妻子,然後用刀將俘虜驅趕到海邊裝船。】
    ——《販奴者》
    ……
    “說起來,提爾這兩年民眾的氣色,都變得不錯了啊,一眼望過去都挺精神的。”
    吉勒嘴裏說著提爾民眾的氣色,然後自己不由得打了個哈欠,麵上給人的感覺略微陰暗,昨天晚上他一宿沒睡。
    從戈塞爾拜訪他的時候開始,自己就去動員了一些第二天不值班的警察,開始去調查。
    說是調查,其實也不過是在那一片街區,敲開各個住戶的房門,向他們打聽有沒有看見過德妮絲。
    這樣幹的成果自然隻能說聊勝於無,而且相當多的居民甚至還會反問一句德妮絲是誰,為何這麽興師動眾。
    也就是這兩年警察部門的風評還不錯,人家大晚上的開會給你開個門,但要讓民眾理解為何走丟個尋常小女孩,卻如此大費周章,就非常困難了。
    吉勒倒是與伊莎貝拉心有靈犀,直接讓警察們說是戈塞爾的小姨子失蹤了。
    德妮絲是誰,出了那條街其實壓根每人知道,阿德琳德是誰,那也沒幾個人知道。但提及戈塞爾的時候,大家也就理解了。
    在提爾城裏,與戈塞爾有關的事,往往是再怎麽重視也不為過。甚至還有人主動站出來,加入搜尋的隊伍,因為他們欠著戈塞爾的人情。
    隻不過從始至終,吉勒都沒和自己手底下的人,以及那些民眾透露過可能存在人販子的消息,避免打草驚蛇,或者說這種消息不該由他來透露。
    “戈塞爾啊,你說我們提爾被專門的人販子盯上,是不是因為小孩子的氣色變好了許多呢?”靠在街邊的長凳上,吉勒同一旁的戈塞爾打趣了一句。
    出於一點安全的考量,阿德琳德被留在了行宮裏休息,而戈塞爾則來到這邊與吉勒會和,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現如今提爾這邊生活水平提高了,哪怕是平民家的孩子,也能經常吃到魚肉,而貧民逢年過節也能加個餐,這可比外麵的世界要好上太多了。”
    不吹不黑,就提爾這邊,因為吃到了經濟刺激紅利的緣故,整體上來說這一年來大家的餐桌上都變好了點,小鬼們的氣色變得不錯,甚至還有些肥嘟嘟,丟外麵那是尋常地主家的孩子都比不上。
    但戈塞爾來這裏不是和吉勒扯淡的,而是了解吉勒這邊進度的。
    “所以你這邊有沒有發現什麽相關的線索。”
    “沒有。”
    吉勒倒是回答得幹脆。
    “就光這片街區,附近幾片街區,我都翻了個遍,都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個小女孩無緣無故的也不會離家那麽遠,大概是真的被拐了。然後關於人口失蹤的事,也在這個過程裏聽說了,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去開始進行相關的立案調查。”
    戈塞爾搖了搖頭說道:“暫時先別立案,或者說別急著調查,伊莎貝拉陛下給了我個建議,我覺得我們可以先試一下,別搞成拔出蘿卜帶出泥那樣。”
    “行。”
    ……
    戈塞爾的麵子大家都是要給的,特別是戈塞爾親自挨家挨戶上門去拜訪,那些在各自街區裏可以說是話事人的家夥們,也就明白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確實是牽扯到了戈塞爾,就由不得大家不去重視。
    僅僅是一個白晝的功夫,市民間也就多了一份有意思的談資。
    “阿德琳德是誰啊?戈塞爾先生怎麽會看上她的?”
    “我這邊認識個阿德琳德,是她麽?”
    “不是吧。”
    一個沒什麽稀奇的名字,就這麽成了八大姑七大姨討論的對象,而與之相伴的,在全城裏傳開的,則就是戈塞爾願意出30耶路撒冷金幣,來換取德妮絲的平安無事,或者人販子群體的線索或蹤跡。
    耶路撒冷金幣雖然發行量並不算多,但相對來講比之第納爾金幣其實要更有價值些,因為其花紋更加清晰,含金量更加均一。
    而這年頭一位尋常騎士的贖金,差不多就是一匹馬加上他盔甲的價錢,而平民奴隸的價格更隻需要幾枚或者十幾枚金幣。30耶路撒冷金幣的這個價錢對一位小女孩來講,更是虛高了太多。
    但如果她的身份與戈塞爾有關,大家又覺得這很正常,甚至還會腦補平日裏戈塞爾會多寵愛她的姐姐。
    當然,那些真正了解戈塞爾的人,其實也都知道這是在扯淡,就戈塞爾那平日裏的花錢習慣和日常的收入,哪來的30金幣當懸賞或贖金?
    而那些什麽戈塞爾先生和女招待之間流言蜚語、緋聞軼事,更是被不少人有心人記下來當做黑曆史,打算等這事結束了讓戈塞爾好好品鑒品鑒。
    隻不過,那些和戈塞爾有些距離的人,或者那些對戈塞爾不了解的人,卻對那些謠言深信不疑。
    提爾的老城區是一片不到八十萬平方米從陸地突入進海洋的半島,在這個片半島裏,有著複數級的街區,包括了威尼斯人區、平民區、貧民區、貴族區、碼頭區……以及新建設起的政務區。
    伴隨著城外新城區的建設,以及城內老城區的征收改造,老城區的常住人口其實就處於一個緩慢下降的狀態,但總體人口卻沒什麽變化,那些追尋著榮譽與財富的外來者們,填補了遷出者的空缺。
    而外來人口增加的地區,向來容易魚龍混雜,犯罪率高發,特別是這年頭連個護照製度都沒,鬼知道這裏的居民從何而來。
    上一輪的人口普查隻涉及一個對人口數量的調查,並不足以作為統治的依據,按照帕拉丁們的想法,等到耶路撒冷王國完全統一的時候,就可以嚐試優先建立城鎮裏的戶籍製度,再往農村推廣。
    而在那之前,很多問題其實也就隻能將就著。結果將就著將就著,就讓人摸進來了一個人販子團夥。
    這是一處地下室,燭火照亮這片狹小的空間,德妮絲無法確定自己來到這裏有多長時間,但想來應該快一天了。
    在過去的這麽多時間裏,她隻吃過兩塊黑麥麵包,以及三杯清水,食物的不足,使得身體虛弱,也使得她略微的神誌不清。除了進食之外的時間,她的手腳被捆住無法動彈。
    在這個地下室裏被關押的並非隻有她一人,除去德妮絲外,還有著兩名男孩一名小女孩。他們來到這裏的時間似乎已經持續了好幾天,就連呼吸都有氣無力。
    更讓德妮絲無法理解的就在於,他們似乎充滿了絕望。
    一束光突然照進了這個昏沉的地下室裏,有人端著油燈,他的目光掃過地下室裏的寥寥幾人,然後停留在了德妮絲還有她身旁的另外一名小女孩身上。
    “誰是德妮絲?”那人喊了一聲。
    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德妮絲沒有做聲,她不清楚這是好是壞。
    “誰是德妮絲!”那人又叫了一聲。
    然而依舊沒有動靜,那個男人提著燈來到了德妮絲的身旁,就著燈光打量了好一會。
    “你是德妮絲對吧。”
    女孩沒有回話,但那個男人卻不敢動粗,雖然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但前天進了這間地下室的,就隻有這一位女孩,而看著這女孩的氣色與容貌,又並非一般人家的孩子所能相媲美。
    一想到自己這個團隊,說不定會因為眼前這個丫頭而出事,蘭多爾福就感覺自己是遇上了無妄之災。
    販奴者,也是分檔次的,高檔的販奴者是薩拉丁那樣的人物,當初約旦河一戰,俘虜上萬法蘭克人士兵,大馬士革的奴隸市場價格瞬間跌落低穀,打折傾銷都難出手,最便宜的時候拿雙草鞋都能買個新奴隸。
    檔次低一點的就比如當初襲擊伊莎貝拉的那種隊伍,幾十人一隊,以捕奴為生,他們肆意出現在伊斯蘭世界的任何角落,又或者非伊斯蘭世界。
    檔次再低點的卻就是蘭多爾福這樣的,他們不怎麽以武力來奪取奴隸,而一般是通過收購或者拐賣……
    雖然說收購需要不少的本錢,但好歹比較安全,不會出事,而拐賣嘛,對象一般是幼童,畢竟欺負小鬼還是比較容易的。
    蘭多爾福就是最後這個檔次的,對於他所在的這個團夥來說,他們一切以控製風險為最優選擇,拐誰都不會去拐貴族家的孩子。
    嗯……拐誰都不會去拐貴族家的孩子……誰拐了,誰下火獄!
    結果……媽的,不是貴族,卻比貴族還麻煩。但蘭多爾福向上帝起誓,眼前這女孩絕對不是他們拐過來的。
    之所以在提爾城混了這麽長時間有兩個禮拜,沒被官麵上人注意到過;之所以到處隻有失蹤的流言,卻無人報案去實際調查。
    就在於蘭多爾福這夥人,從來沒去強行擄掠,而隻是“做生意”。
    他們從各個城市的貧民那裏收購孩子,想辦法賣到大馬士革,又從大馬士革那邊,按照這邊那些老顧客們的需求,帶來他們所希望的奴仆。
    這其中賺錢雖然不多,但他們上頭有著人脈關係,所以一直都算安穩,哪怕偶爾真去強行擄掠也隻會把目光放在城外的農村裏,不會在城裏自討苦吃。
    中世紀的城市,作為一個人口聚集的地方,為了維持城市裏的秩序,往往都會製定著嚴酷的法律,因為執法效率低下的緣故,它往往大量使用肉刑:絞刑、斬首、宮刑、肢解。它極其嚴格地應用同等報複法: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雖然耶路撒冷王國,已經不再行使那些古老的城市法律,但其高效的執法效率,卻反而震懾了更多的人,而且耶路撒冷王國那些動輒幾年,十幾年的量刑,在這個人均壽命四十不到的年代,其實也談不上多麽的輕。
    這裏麵的風險收益問題,稍微算算,蘭多爾福他們幾個就不會試圖去和政府真刀真槍的對著幹。
    蘭多爾福掰開了德妮絲的嘴,塞進去一塊布團,然後一臉晦氣地抗起了女孩,帶著她離開了這處地下室。
    當他倆重見陽光後,在這處偏僻的院子裏,蘭多爾福的三個同夥,在這裏等候多時,而此刻其實也已經傍晚時分。
    “前天收的女孩就是這個吧。”蘭多爾福把嗚嗚叫著,發不出太大動靜的德妮絲放在了地上。
    然後蘭多爾福的同夥們,不由得點了點頭,德妮絲亞麻色的發色與還算發育良好的身體,在他們這次收購的孩子中算是獨一例,大家不至於認不出來。
    “但問題是,我收她的時候,她母親說這丫頭叫萊拉啊!”
    錢撒出去了,麵子也給過了,兩天時間,都夠把這個小城給掀個底朝天了。
    在確定了可能位置之後,提爾的警察們,再加上戈塞爾叫來的一些兄弟們,便將原本是埃及港的那片廢城區給包圍了。
    提爾城曾經其實是有兩個港口的,北邊的教西頓港,而南邊的叫埃及港。
    曾經的提爾麵積是要比現如今大不少的,但隨著一次公元501年的一次地震,南部的埃及港大片地區,淹沒在大海裏,而埃及港的殘留也被廢棄,但還是經常有人試圖在那片區域裏居住,不時會繁盛一些,然後又不時會衰落。
    這樣的一片街區,會成為藏汙納垢的地方,其實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雖然已經確定了人販子可能存在的地方,但戈塞爾還並沒有打算去強攻,人販子可能不止這一處藏身地,人販子可能將那些孩子作為人質。
    就目前已知的消息來說,雖然買賣人口是重罪,但就手頭上掌握的消息來說,那些人販子其實還沒到必死無疑的地步,依照疑罪從無的原則,戈塞爾甚至想找他們談談。
    當然,戈塞爾心知肚明的一點就在於,在這個年頭人口販賣的過程裏,那些人販子怎麽可能不手染鮮血,隻不過是眼下還沒查到罷了。
    “我不同意,這太危險了。”
    當戈塞爾表示希望自己能過去談談的時候,吉勒直接反對,在他看來戈塞爾這是在冒毫無必要的風險。
    “能有什麽危險呢?不過是一群隻盯著小孩收購的人販子罷了。而且他們手裏控製著人質,如果能不動武的話那是最好不過,為了那些孩子,我冒點風險其實也無所謂。”
    戈塞爾的態度很明確,而吉勒也清楚自己沒法勸阻。
    “多注意點,別逞英雄,遇到問題優先保下自己。”在戈塞爾走向那個院子前,吉勒又叮囑了一句。
    ……
    蘭多爾福滿是懷疑的看了眼德妮絲,然後試著叫了一聲:“萊拉?”
    而被捂著嘴的德妮絲,自然是搖頭。
    而就在蘭多爾福,試圖探究這裏麵經過的時候,自己家院子,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蘭多爾福右眼皮跳了跳,下意識的感覺不太妙,他用眼神示意了下自己的同夥,讓他們把德妮絲帶進屋裏,然後自己摸了下背後腰間的匕首,確定能夠方便的拔出後,再去走向大門。
    “誰啊。”
    “我,戈塞爾。”
    原本還打算套一下話,琢磨著是什麽情況的蘭多爾福,聽這自我介紹,立馬就恨不得找個小道溜掉,這兩天時間不到直接被正主找上門,也是他沒預料到的事。
    “我們可以談談,我知道你是做生意的,沒必要那麽的劍拔弩張,說到底我們並非什麽仇人,應該隻是次意外吧。”
    門外的戈塞爾,說話相當客氣,但話語裏卻試圖直接替這件事定性,而這也是戈塞爾在宣示著自己掌握著主動,暗示雙方之間的地位並不對等。
    蘭多爾福是想要拒絕的,但最後他還是開了門,他心知肚明,當戈塞爾找上他的時候,他們這夥人就已經別想著悄無聲息的離開提爾。
    蘭多爾福終究是一個有見識的人,沒去想著什麽殺出條血路那種弱智想法,人家戈塞爾能給他臉,他就得接著。
    與其藏頭露尾,倒不如看能不能把這事,給平安度過。
    在他的理解中,戈塞爾這種人,其實就是城市下層的話事人,是比之城市黑幫還要麻煩的存在,偏偏又與官麵人物牽連頗深。
    當門被打開後,就是一身盔甲的戈塞爾站在了門外,手中持握著一把長劍。
    “我是來找德妮絲的,她在這裏。”戈塞爾其實並不確定德妮絲是否真的在這個院子,可用話術詐一下對方也不虧,話剛一說完,他就沒在意蘭多爾福直接走進了院子,在這院子裏麵,找了個石凳坐下。
    “這都是誤會啊,大人,我在這裏發誓,我們買她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她叫德妮絲。”
    “哦?不知道她叫德妮絲,你們就能去買?”戈塞爾直接嗆了對方一句。
    而蘭多爾福卻不好回應。
    戈塞爾也懶得和對方廢話,直接說出自己的條件。
    “把所有的孩子都放了,我以自己的名譽向先知發誓,絕對不會傷害你們,並且帶著你們離開提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