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埃及與耶路撒冷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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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分明的地區其實並不是非常多。
在許多地方,往往隻能分出一個旱季或雨季。
埃及就不一樣,埃及全年都能給你不下雨且高溫,以至於讓衣服都成為沒必要的裝飾品。
&nm,所謂的地中海氣候,冬季多雨,無非是多上那麽一兩毫米。
羅伯特作為一名諾曼人,來到埃及已經有十年了,仍舊是習慣不了這邊的氣候。
雖然他年輕的時候,時常抱怨英格蘭有著下不完的雨,以至於身邊人都顯得陰鬱。
他在如今老了後,又時常懷念故鄉,總是期盼著開羅能下些雨,這樣才不至於把自己曬到脫皮。
放在後世,四十來歲還屬中年,但丟如今卻是半截身子入土,想必自己在有生之年是回不去英格蘭,隻能葬身於此了。
如今的羅伯特,擔任亞曆山大公爵,已經有快九年了,自打獅心王理查德,在亞曆山大接受了加冕後,沒過多久,便撂下這邊兄弟,帶著隨從衣錦還鄉,回歐洲去了。
他羅伯特則以亞曆山大公爵的身份,統領著埃及十字軍。
起初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如今萬事大吉,當初羅馬設立的五大宗主教盡數收複,除去突尼斯以及伊比利亞外,環地中海地區,正統教會的全勝似乎指日可待。
就連十字軍運動,都看似要徹底結束。
但好景不長,原先的盟友,也是聖地之首的耶路撒冷,居然跳反成異端了!
如此一來,身處埃及的十字軍,在了解完耶路撒冷宗的神學後,一時間就措手不及,匆忙投入進防衛耶路撒冷進攻的工作中。
由於耶路撒冷王國近些年的重心放在經濟建設上,因此大規模的戰爭並未出現。
小規模的邊境摩擦則屢見不鮮。
這些邊境摩擦中,埃及這邊敗多勝少,雖然對大局都無傷大雅,但也足以確定埃及才是孤立無援,軍事弱勢的一方。
為此,羅伯特多次寫信,希望獅心王理查德,能夠在歐洲策動新一輪的十字軍,為他們埃及提供援軍。
在羅伯特看來,獅心王應該是出了一些力的,至少英諾森三世剛加冕教皇,就宣布了新一輪十字軍。
之後便是西歐的貴族們聚會集結,調動了一部分的兵員開始東征。
而此事的結果,羅伯特也已收到消息。
羅馬滅亡了,第四次十字軍,以一種他從未想過的方式,迎來了結束……
那他該怎麽辦呢?
不是……大家是不是已經把埃及給忘了?
聽取那寥寥幾位拋棄了君士坦丁堡,而誌願來到埃及的貴族們的匯報後。
羅伯特陷入了自我懷疑,而一旁的其他埃及貴族們,也議論紛紛。
埃及王國,雖然說是王國,但國王卻不在埃及,以至於也建立了一套非常特別的體製進行統治。
埃及自法蒂瑪王朝以來,建立了一套完善的官僚體係,管理稅收、灌溉、軍事與司法。
薩拉丁對此還有過加深,獅心王在征服埃及後,並沒有貿然廢除這套官僚機製,而是在借鑒了諾曼西西裏王國以及耶路撒冷王國後,比較有開創性的設立了一套自己的東西。
當然,蓋裏斯看了之後,其實就覺得頗為囧囧有神,頗有既視感。
埃及雖大,但真正的精華地帶,其實就隻有一個尼羅河三角洲,加上埃及河穀,整體來說是一個拉成長線的狀態。
其中尼羅河三角洲隻有2.4萬平方千米,加上可控區域的尼羅河沿岸,總麵積堪堪接近2.8萬平方千米,也就是與江蘇省蘇南地區相當。
同地廣人稀的耶路撒冷王國不同,埃及精華地帶這2.8萬平方千米,堆了大約至少400萬人。
如此狹小的地區、如此稠密的人口、單純的冊封土地貴族,就有些不切實際。
畢竟這一萬多十字軍看著多,要是真散開了,那麽就會陷入埃及穆斯林的汪洋大海裏。
保持軍事體製,確保十字軍自身對地方的軍事控製,才是國家體製維係下去的根本。
但不管怎麽說,又不能不論功行賞。
因此,獅心王,在保留了官僚體係的情況下,將自己麾下願意留在埃及的十字軍,分割出了8個“軍團”。
是以“軍團”為單位,劃分了駐防區,但又不掌握財政權力。
其中上三團,直接聽命於亞曆山大公爵羅伯特總督,駐紮在開羅、亞曆山大等核心地區,確保中央政權穩定。
下五團則駐紮在各地,負責地方統治和防務。
在團內部,則進行了又一輪分割。
其中法蘭克騎士及其家屬受封土地,同時必須服兵役。
向軍團靠攏的科普特基督徒,是給予部分自治權,並納入行政管理層。
至於依附於軍團的穆斯林平民被劃分為兩類,一類作為附庸勞工,一類是通過服役加入地方部隊。
其中各團的騎士群體,在團內組建出團議會,高階貴族群體,雖然出自各團,但又在團中央組建出貴族議會,監管官僚體係的運轉,並就各種預算征稅支出進行討論。
這麽一套東西,就意外的符合十字軍在埃及“小族臨大國”的現狀。
而同時,為了彌補人口上的不足,這八個軍團,其實並不以血統作為進入門檻。
許多原先的馬穆魯克在進行過明麵上的改信後,也被納入了八團體係。
“要不然,我們先發製人,直接向耶路撒冷發動進攻如何?”
一名軍團長,便在會議上如此發言道。
而羅伯特也不過是淡淡的回了對方一句:“打的贏嗎?”
然後在場的各位,便都一齊唉聲歎氣。
當然,羅伯特能當亞曆山大公爵,主導會議,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在否決了軍事冒進的建議後,轉過頭便提出一個有可行性的建議。
“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去聯係一下敘利亞地區的阿尤布王朝,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今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聯手一下其實也沒什麽。”
然後在場其他人,麵上表情也都相繼流露出尷尬。
當初他們英法十字軍征服埃及,便是從阿尤布王朝手中搶肉,如今為了對付耶路撒冷,還要去同穆斯林聯手。
這是不是過於瀆聖了?會不會也被宣布為異端開除教籍?
麵對大家心中的顧忌,羅伯特則淡淡說道:“我們心知肚明,耶路撒冷異端同威尼斯之間是同盟,但你們見宗座明麵上譴責過威尼斯的行為嗎?”
“四次十字軍,直接攻下了君士坦丁堡,這又有什麽影響呢?”
“宗座除去嘴巴上譴責了許多,但真敢去開除香檳伯爵他們的教籍嗎?”
“難道宗座會因為他們攻擊了同宗兄弟,就去舍棄羅馬尼亞的教區嗎?”
“難道宗座會因為我們同穆斯林結盟對付異端,就舍棄我們埃及的教區嗎?”
“我們不要看那些人嘴上說什麽,我們要看真正的利益到底在被誰把控。”
羅伯特的這一番話,說到了在場眾人的心坎裏。
比起威尼斯這麽多年,持之以恒的援助耶路撒冷異端,他們不過是同穆斯林王朝結盟而已,這可都是為了天主的榮光,是為了最偉大的事業做出的小小犧牲。
如此,一番話後,大家也就達成了共識,決定派出使者聯係阿尤布王朝,組建對抗耶路撒冷的同盟。
……
在埃及這邊對於第四次十字軍的結束,表示著自己遺憾的同時。
耶路撒冷王國,也做出了自己的反應。
強烈抗議第四次十字軍的各種暴行,並加大力度的在國內報紙上刊登君堡使團成員們的見聞。
相當多經曆了君堡圍城的耶路撒冷王國僑民,也相繼回到本土。
當然,在這些人回到本土後,耶路撒冷的官員們發現,其中相當多,其實真談不上是耶路撒冷人,而隻是普通的阿拉伯人。
不過即便沒有戶籍證據,但這些普通的阿拉伯人,在經曆了這麽一番刺激的冒險後,也都紛紛表示自己早就是耶路撒冷人了,強烈的希望取得耶路撒冷的國民身份。
畢竟,這年代大多數國家的大多數平民,是真沒人權。
如果說貴族死在了國外,當地領主還要考慮形象進行賠款,那麽平民死在國外能有人過問就相當不錯了。
真遇到危機的時候,還得是各自僑民拉幫結派,組成社團才行。
至於如耶路撒冷王國這樣,還專門雇傭軍隊,組織僑民自衛,並且從外國軍隊手中保護自己國民的,對於阿拉伯人來說則就聞所未聞了。
相應的,在經曆過這麽一遭後,許多原本還經常嚷嚷讓法蘭克人滾蛋的傳統穆斯林說話的聲音也小了。
畢竟,這目前統治王國的法蘭克人,還把大家當個人,有事都照顧著。
可這第四次十字軍,直接把同宗兄弟的帝國給屠城了,實在是狠起來連自己人都打,還打的那麽用力。
萬一耶路撒冷王國這邊沒頂住壓力,那他們這些傳統穆斯林,怕不是下場更差。
當初蓋裏斯,同巴利安的一些討論,在這十年的努力後,加上第四次十字軍的親自下場示範,可以說終於結出了一定的果實。
當時蓋裏斯就耶路撒冷王國的政治情況進行過論述:
耶路撒冷王國是一個法蘭克人的王國。
在這個王國裏,君主是法蘭克人的君主,而非耶路撒冷王國全體國民的君主。事實上,在舊耶路撒冷王國,甚至沒有國民這個概念。
簡單說,法蘭克人隻知自己是在向君主效忠,而撒拉遜人更是大批量的不認為耶路撒冷王國是自己的祖國。
這兩個群體,他們都缺乏一個對國家概念的認知,既然他們不認為耶路撒冷王國是一個國家實體,也不覺得自己與國家的存在息息相關。
那麽對耶路撒冷王國進行深層次改革,也就無從談起,因為我們改革的前提是要有一個國家實體,這個國家實體不僅需要切實存在,還需要去深入人心。
換句話說就是,比起進行國家改革,首先蓋裏斯要建立一個國家概念。
耶路撒冷王國,雖然名義上是國家,但這並不是一個全民性質的玩意。
具體點來說,是法蘭克人的王國,再具體點來說,其實是安茹家族的王國,是他蓋裏斯與伊莎貝拉的個人私有物。
而這個倫理道德,概念認知在這個年代又是非常普遍的。
蓋裏斯處置自己的私有物,當然是可以隨意折騰,但這和王國裏的那些民眾又有什麽關係呢?
蓋裏斯自然可以隨便下達幾條命令,宣布民主了、共和了、君主立憲了……但這種命令的下達有何意義呢?
民眾們連國家都無概念,那麽這個國家是否“民主”,與他們關係真的大麽?
一個國家究竟應當是在名義上屬於國民呢?
還應當是在名義上歸某位君主的私有物呢?
關於這個問題,曆史其實已經給出過答案了。
為此,蓋裏斯才長期以來,盡量降低自己在政治上的影響力,依托於文化層麵上的各種手段,對耶路撒冷王國進行潛移默化的調整。
其中的手段,不僅包括宗教層麵上的宣傳,還依賴於報紙對於國家實體概念的鼓吹。
以及各個族群,在耶路撒冷王國國內享受到的待遇,同國外平民們產生鮮明對比。
以至於,已經開始有人聲稱,耶路撒冷王國是特殊的、第一無二的,因為這個國家裏,所有人都是“貴族”。
關於貴族概念的誕生,其實也是有一定曆史淵源的。
原始部落時期,自然是沒有什麽貴族可言。
等到了古典邦國時期,開始有了政治權利的分野,但依舊不明確。
而在中世紀中前期,也就是“貴族”概念誕生的時候。
“貴族”確切來說指的是擁有自己的土地,不依附於他人。
至於土地的多寡,則反而不重要。
簡單說,活的像個人,不必給人當狗的,便是自由的,也便是“貴族”。
當然,在中世紀這個時代,人身依附才是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