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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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相國寺的廚房又大又寬敞,那位知事僧指著一間給她們:“這就是兩位香客做菜的地方,多謝幫忙。”還給她們道謝。
    旁邊的廚房裏有小沙彌在忙,想必是為著男女有別的緣故,將葉盞她們放在了遠遠角落一間灶房。
    葉盞檢查一下,內裏灶具俱全,不愧是大相國寺,各色調料齊全堪比自己穿越前工作的五星級酒店,便點點頭:“您放心就是。”
    說完後她隨手拿起案板上的蘿卜開始削皮,轉動一圈,長方形的蘿卜皮掉了下來,完完整整。
    知事僧便知道這位香客並沒有說大話,便道謝:“一共有一百多香客,勞煩您了。”主持說了,他們寺裏僧人胡亂煮大鍋菜充饑便是,但不可怠慢香客。
    葉盞手腳麻利,蓬蕊也是個好幫手,將粟米倒入鐵盆淘洗,準備蒸煮米飯。
    蘿卜切成圓柱體,滿滿一大盆,焯水去味後放入濃醬烹煮,小火慢燉,要的是慢慢燉得爛熟。
    葉盞看有豆芽,便決定再做一道抓炒素蝦仁,
    這道菜是將黃豆芽掐頭去尾,裹上麵粉和澱粉混合成的麵糊,再下鍋油炸,
    看著麵粉糊已經變成淡淡褐黃色之後立刻從油鍋撈出,
    再調製醬汁,將醬油和糖等調料混合成芡汁。
    起鍋燒熱後倒入芡汁,看著已經透出香氣後倒入油炸好的素蝦仁。
    最後淋上香菜油便是。
    知事僧看著外麵天色有些焦灼,侍衛們還在逐一排查,被關在塔院裏的香客們一開始好奇還算配合,如今卻開始漸漸不耐煩起來,各個問:“何事才能結束?”、“我腹中空空,總不能餓死我吧?”
    若是能在現在發放飯食就好了……
    也不知道他往廚房裏跑了多少趟,終於聽到葉盞宣布:“開飯了!”
    知事僧喜出望外,主動上前:“我來端菜。”
    一盤盤端出來,香氣惹得旁邊灶房裏的小沙彌們紛紛探頭:“好香!好看!”
    紅燒麵筋紅汪汪油亮亮的醬汁在陽光下透著亮;糖厚蛋燒蓬蓬鬆鬆,米黃色小方塊看著就稀奇;香辣烤蘑菇外麵一層金黃色的麵衣,一股子孜然味。
    有位打頭的小沙彌開口:“知事,商量則個,將我們做的大鍋菜勻幾盤給香客們、再將這菜勻點給我們可好?”
    知事僧看了看手裏的盤子,冷麵無私:“不可。”出家人講究心誌堅定,怎麽可以垂涎美食?
    倒是葉盞在屋裏打圓場:“我做了許多,多出來的給諸位師傅們便是。”
    葉盞一發話,幾位小沙彌嚇得又縮回灶房,不過聽說有得吃,又高興得手舞足蹈。
    葉盞端著飯菜往回走,她原本想借著四處走動的機會尋找宓鳳娘,可看來看去隻見空蕩蕩的寺廟,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見,隻有門口等位置有侍衛把守。
    想去長公主所在處看看,誰知一開口就被知事僧駁回:“長公主自有廚子做飯,我們不便過去打擾。”
    葉盞隻好作罷。
    終於開飯了。
    原本躁動不安的香客們也漸漸安靜下來,天大的事先吃飯再說。
    每人一碗粟米雜糧飯,蒸煮時間到位,米粒顆顆分明,散發著樸素的香氣。
    菜肴則是分裝在大盆裏,由自己去打飯。
    一看賣相不錯,聞著也香。
    香客們都餓了,趕緊先吃為敬。
    一吃就發現今天的素齋真不錯:
    炸豆皮,是將油豆皮加五香粉、醬油等醃製入味後,再捆綁成結後油炸,裹上芝麻。
    吃起來芝麻粒直蹦,五香的氣息襲來。
    還有這抓炒素蝦仁,瞧著是普通的黃豆芽,咬開焦脆麵衣後裏麵的豆芽又嫩又香,說叫素蝦仁,滋味與普通蝦仁還真差不離。
    糖厚蛋燒又鬆又軟,在嘴裏化掉幾乎嚐不到任何渣滓,滿口微甜,
    偏偏配料是鹹口的醬油,原本以為味道會很怪異,
    可是蘸一下嚐一口,蘸料讓厚蛋燒更加清甜,而且調節了單調的甜,讓整道菜滋味更加複合。
    紅燒麵筋咬開油亮的紅燒汁,下麵的麵筋富有嚼勁,一咀嚼滿口紅燒汁,讓人忍不住趕緊就一口粟米飯。
    香辣烤蘑菇應當是蘑菇裹上麵粉後幹炸,沒有半點水分,咬開外麵脆脆的麵殼內裏便是軟軟的蘑菇,麵衣加了孜然、花椒鹽等各色滋味,跟吃烤肉沒有兩樣。
    醬燉蘿卜根,則是小火慢燉,蘿卜吸滿了濃醬湯汁,十分入味。
    香客們原本沒把這頓飯當回事,卻沒想到有意外之喜,各個添了飯,吃得眉飛色舞。
    葉盞則有些心不在焉,宓鳳娘難道真偷了財物?
    可她明明說了沒偷,而且衙差們並未搜身,可見丟財物隻是個幌子,
    她思來想去隻好安慰自己,娘如今去了長公主那裏,總歸有長公主部曲守護,衙差們想捉也捉不到。
    還是蓬蕊盛了半碗飯給她:“也不知道要封要什麽時候,好歹吃一點。”
    葉盞感激衝她笑笑,接過了飯碗。
    香客們很快就吃完了飯食,紛紛稱讚葉盞:“小娘子整治得一手好茶飯。”來打聽葉盞家食肆在何處。
    葉盞也不謙虛:“我家在州橋夜市上第三孔橋那裏,葉家二姐炒麵便是,全汴京城隻有我家會炒麵,還請諸位多多捧場。”
    還有香客好奇問她:“小娘子,我看外頭好多素食都會做成仿肉,你若是做成那樣更增添幾分趣味。”
    葉盞搖搖頭:“我也會做那種,好比用油豆皮做成鳥雀模樣、用瓊脂充當魚翅、將藕切成肋條骨從切塊豆腐卷裏穿過模仿排骨。”
    香客們聽得嘖嘖稱奇。
    “我雖然也會做,但覺得既然有心做素齋,不如不仿,騙了嘴也騙不了心,既然虔誠向善,那就舍棄偽善。因此才沒有做成仿肉的樣式。”
    一番話說得香客們心服口服。
    就連不懂事的小沙彌們都在惋惜,這位施主做得菜滋味甚好,可惜是位女施主,不便雇來在寺裏廚房幫忙。
    不過轉念一想,修行本就是苦身煉心之旅,沉溺於口腹之欲實在是要不得。
    吃完飯香客們躁動的情緒得到了安撫,紛紛議論著某道菜的滋味,回憶著哪道菜最佳。
    就在這時這百無聊賴的午後,忽然一聲婦人的尖叫,響起了刀劍相擊的聲音,還有侍衛的嗬斥聲“哪裏逃!”
    香客們猛地安靜下來,麵麵相覷。旋即又不安往內裏縮縮,都當時抓小偷,怎麽聽著動靜還是位江洋大盜。
    葉盞更是憂心如焚,那尖叫太遠聽不真切,萬一是宓鳳娘呢?
    刀劍無情,傷到她可如何是好?
    她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恨不得立刻飛過去看看究竟。
    等啊等,終於等到打鬥聲聽不大清,衙差們也下了命令:“財物找到,門禁可解。”
    “娘!”葉盞迫不及待就衝出了塔院,往外頭去尋找。
    好在沒幾步就看到了宓鳳娘,她渾身看著沒傷口,隻有發飾有些歪斜。
    葉盞焦急迎上去,“娘,您可受傷?”上下打量。
    “無事無事。”宓鳳娘臉色煞白,可這回慢慢恢複了血色,“不過是回來時遇上了捉賊,那賊人往我這裏撲了一撲,但有長公主府部曲護衛,我隻是受了點驚嚇,並未受傷。”
    葉盞檢查過發現她身上沒有外傷,這才放下心來,又問:“長公主可有為難您?”
    “不曾為難,反而得了青睞呢!”宓鳳娘收獲頗豐,說起這個就眉飛色舞,“長公主她很喜歡聽我說話,聽我說這些年家裏四處尋你她還跟著我落淚了呢。”
    也是宓鳳娘運氣好,遇到一個長公主也是愛女如命的,家中丟了女兒失魂落魄的情景讓長公主想起當初丟了女兒時她的傷心,感同身受之餘拉近了距離。
    宓鳳娘又給長公主講了些街巷裏弄的趣聞軼事,
    宓鳳娘是什麽人?走街串巷的媒婆,最會察言觀色又善吹捧彈唱,幾個回合就讓長公主聽得入神
    等寺廟解禁,長公主又叫人看賞,隨手解下個荷包賞賜過來。
    這回可比上回一盤子點心賞賜得更多,那荷包裏滿滿一包小銀錁子,就連荷包本身都值錢,是花羅織成,市價要值五貫錢。
    宓鳳娘樂得說了一籮筐好話,許諾要在佛前好好替長公主並縣主求長生。
    人逢喜事精神爽,宓鳳娘樂得什麽似的:“多虧接你回來那天跟官爺們搭了幾句話,要不哪裏有這麽多的賞賜?”
    她避開往外走的香客人流,將女兒扯到牆根,小聲跟女兒絮叨自己的收獲:“今日得了一木盒上造點心,又得了瑪瑙紅纓帶,一荷包小銀錁子,總共能有三十貫。”
    三十貫啊,宓鳳娘樂得眉眼都要看不見了。
    又誇女兒:“還是你自帶福運,從找回來就給家裏多了條財路。”
    葉盞納悶,紅纓帶一貫,荷包五貫,點心兩貫,小銀錁子大約是七錢左右,一荷包能有十幾個就不錯了,能有二十二兩銀子這麽多嗎?
    莫非……
    她立住腳跟,認真看著宓鳳娘:“娘,您到底瞞著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