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時代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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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支蕭光敬從來未曾見過的隊伍。
    準確的說,包括大宋官員和遼國使團在內,都沒見過如此古怪的隊伍。
    尤其是,這支隊伍所裝備的武器,更是稀奇古怪,既沒有尖頭也不見刃口,如果用在戰場上,頂多隻能算是一根燒火棍。
    所以,這東西能擊殺獵物?
    四周鴉雀無聲,所有人驚愕地注視著這支五百人的隊伍排成三段式,緩緩向前推移。
    蕭光敬觀察半晌,終於忍不住問道:“世子,他們的兵器……”
    趙孝騫正色道:“是燒火棍。”
    蕭光敬:“…………”
    種建中揮舞令旗,冗長的號角吹響,包抄獵物的大宋騎兵加快了節奏,許多動物從密林和平原山丘被驅趕出來,朝那支五百人的火槍陣奔去。
    動物裏跑得最快的,是一群梅花鹿,大約二百餘隻,蹦蹦跳跳驚惶失措,奔行在最前方。
    種建中深吸一口氣,龍衛營最近操練火槍手,今日算是第一次實戰,當著遼國使團的麵,委實有些緊張,也不知實戰效果如何。
    當獵物奔跑越來越近,眼看隻有八百步,七百步……
    種建中又揮起了令旗,沉聲喝道:“第一排,預備——!”
    第一排火槍手將燧發槍平端,無數次的操練已產生了肌肉記憶,下意識便瞄準了前方奔跑的獵物。
    待到獵物跑到五百步內,種建中終於喝道:“放!”
    轟的一串巨響,一陣白煙繚繞而上,營盤外聚集的大宋官員和遼國使團猝不及防被嚇得麵無人色。
    不少人騎的馬兒也受了驚,長嘶一聲將馬背上的掀翻在地。
    趙孝騫和蕭光敬也拚命拉住韁繩,安撫座下受驚的馬兒。
    然後蕭光敬抬眼望去,卻見前方奔跑的一群梅花鹿已大片大片地倒下,屍身被後麵的動物無情地踩踏。
    蕭光敬驚駭地睜大了眼,手腳頓覺冰涼。
    兩眼赤紅死死地盯著五百人手裏的燧發槍,蕭光敬渾身發顫,臉色發白,咬牙一字一字地道:“它們……究竟是什麽?”
    趙孝騫沒回答他,而是眯眼看著前方。
    第一輪槍響過後,種建中緊接著喝道:“第一排撤,第二排上,預備——!”
    第二排火槍兵迅速補位,依舊是平端燧發槍,瞄準。
    “放!”
    轟!
    又是一串巨響,此時奔跑在最前方的二百餘隻梅花鹿基本已死傷殆盡,後麵跟著一群野豬獐子等動物接著補上。
    “第二排撤,第三排上!預備!”
    “放!”
    野豬和獐子也紛紛大片倒地。
    一輪接一輪巨響,待到動物們衝到陣前不到兩百步時,目標明顯的大型動物基本都已被擊殺死去,剩下隻有一群山雞野兔還在傻乎乎地往前衝。
    趙孝騫朝種建中點點頭,種建中會意,揮起令旗喝道:“全軍,收!”
    五百火槍兵立馬收起槍,沉默地列隊。
    種建中上前抱拳,道:“稟世子,獵物大多已被擊殺,請世子驗查!”
    趙孝騫咧嘴一笑:“都倒地了還查個啥,不如讓遼使湊近了見見?”
    蕭光敬臉色仍然蒼白,他還沒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聞言二話不說,策馬上前,身後的遼國使團隨員也跟了上去。
    顯然,遼人都不相信五百人站著不動,根本不費力氣就把獵物都擊殺了。
    不僅遼人不信,隨行的大宋官員也不信,汴京的紈絝們躲在最後,更是炸了鍋,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五百火槍兵,又看著不遠處騎在馬上的趙孝騫。
    蕭光敬策馬飛奔,跑到一頭被擊殺的野豬前,蹲下仔細觀察,尋找野豬的致命傷。
    野豬還沒死透,仍倒在地上淒慘地哼哼,聲音越來越微弱,顯然大限不遠,即將位列仙班。
    致命傷很容易找,在野豬的脖子處,一個孔洞狀的傷口正汩汩地往外流血,這個孔洞要了它的命。
    蕭光敬沉默半晌,然後瘋了似的將手指伸進孔洞,使勁地挖啊挖,生來有潔癖的他,此刻竟完全不在乎手上沾滿的野豬血了。
    挖了半天,終於接觸到一個發熱的圓形物事,蕭光敬狠狠將它摳出來。
    圓形物事是一枚小鐵丸,金屬的光澤在陽光下反射著詭異的光。
    蕭光敬用衣衫擦去鐵丸上沾著的血,湊近了仔細觀察,甚至還湊近鼻端聞了聞。
    百思不得其解,那根燒火棍似的東西,是如何將這枚小鐵丸打入野豬體內的?
    還有每次巨響後,那根燒火棍似的東西,為何會升起一陣白煙,到底是為什麽?
    蕭光敬此刻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即將崩潰的前兆。
    腦子裏隻閃過一個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宋國……要翻身了?
    一旁的遼國官員也仔細打量著鐵丸,沉聲道:“他們是在五百步左右發的第一聲巨響,也就是說,這枚鐵丸大約在五百步左右便可致死。”
    另一名官員聲音有些發顫:“今日若非會獵,而是我遼騎對宋國發起衝鋒,下場如何?”
    官員指了指躺滿一地的動物屍身,苦笑道:“與它們無異。”
    “五百人,分成三排,幾乎是不間斷地擊發,若是騎兵衝鋒,五百步內至少可射六輪七輪,每輪的鐵丸若是兩千計,三千計,我們遼騎需要填多少人命才能闖過這五百步的鬼門關,到達宋軍陣前?”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
    蕭光敬和遼國官員隻覺得透心涼,一股絕望的氣息漸漸在人群中蔓延。
    今日這種古怪的武器麵世,便意味著遼騎不再無敵,再也無法橫行天下。
    而蕭光敬,此刻也明白了今日趙孝騫邀他秋獵的目的。
    用一千年以後的話來說,今日是宋國的新武器發布會。
    當著遼國的麵,毫無征兆啪地一耳光,狠狠扇在遼人的臉上。
    想想會獵開始時,蕭光敬領著遼騎率先策馬而出,在宋國人麵前表演了精湛的騎射,拎著十幾隻獵物得意洋洋地在宋國人麵前炫耀。
    那個該死的趙孝騫不僅不生氣,還眉開眼笑地誇他們厲害。
    現在想來,當時自己和隨行官員們的表現多麽可笑,像汴京勾欄院賣乖扮醜引觀眾發笑求賞的醜角。
    回想趙孝騫剛才笑吟吟誇他們的表情,一股濃濃的被羞辱的感覺充斥蕭光敬的胸腔。
    隨行的官員裏也有遼國的武將,武將是戰陣行家,更知道這枚鐵丸的可怕。
    一名魁梧的遼將盯著那枚鐵丸,突然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然後眼眶發紅,絕望地喃喃自語:“攻守易形了……”
    蕭光敬如同一頭瘋虎,雙目赤紅惡狠狠地盯著他,沉聲道:“說什麽喪氣話!宋人能造的東西,我們也能造,我遼國永遠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