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初見趙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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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皎潔,燭台映影。
    侍妾進門本不應張揚,但趙孝騫還是盡力給了薑妙仙體麵。
    當晚王府家宴,沒有請外客,基本都是王府禁軍和下人,院子前後擺了數十桌,倒也是熱鬧喧天,風光無兩。
    薑妙仙獨坐在趙孝騫的屋子裏,身上穿著一襲大紅喜袍,蓋頭遮麵,安靜地等候著屬於她人生的重要時刻。
    一個多時辰後,帶著八分醉意的趙孝騫踉蹌進了屋。
    坐在床沿的薑妙仙聽到動靜,不由渾身一顫,纖手用力攥緊了衣角,緊張得不行。
    趙孝騫進門打了個冗長的酒嗝兒,一屁股坐在薑妙仙身邊。
    剛坐下卻感覺床沿一陣抖動,趙孝騫使勁晃了晃腦袋:“我喝醉了還是地震了?為何床在抖?”
    扭頭一看,卻是蓋頭遮麵的薑妙仙緊張得渾身發抖。
    “震感好強烈呀。”趙孝騫輕笑。
    紅燭搖曳的昏黃光線裏,趙孝騫用秤杆挑開了她的紅蓋頭。
    今晚的薑妙仙化了淡妝,燭光下的她更顯嬌豔動人,垂首嬌羞的模樣令趙孝騫心跳陡然加速。
    儀式感氛圍的襯托下,搞得趙孝騫都有點緊張了。
    “娘子,我們……安歇吧?”趙孝騫笑道,說著便摟住她,重心往床上倒。
    “官人,等……等!合巹酒沒喝呢。”薑妙仙掙紮著急道。
    一個瓢被劈兩半,一人執一隻,裏麵倒了淺淺的酒水,二人交杯飲盡。
    薑妙仙看著燭光裏趙孝騫剛毅的麵容,眼波流轉,仿佛漾出水來。
    “官人,以後的日子裏,無論貧富高低,順境逆境,妾身都誓死與官人同甘苦,共進退。妾身此誓,天日鑒之。”
    薑妙仙語氣低沉,卻堅如磐石。
    趙孝騫頓時酒醒了大半,此刻他說不出什麽海誓山盟,沉思片刻,低聲道:“咱們……好好過日子,願無風無浪,平靜度過一生,最後落個壽終正寢的結果,好不好?”
    薑妙仙使勁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道:“好!”
    山盟海誓太輕佻,惟願此生共白頭,落個壽終正寢。
    紅燭不滅,光影搖曳,鴛鴦被裏,風不平,浪不靜,竟是一夜秋雨打海棠。
    …………
    一連數日,趙孝騫沉迷溫柔鄉,流連忘返,人比黃花瘦。
    至於皇城司公務什麽的,一股腦推給了魏節。
    這才是趙孝騫過日子的初衷,為國為民什麽的,喊喊口號就好,別真的死而後已,個人的生活質量才應放在首位。
    反正這幾日趙孝騫過得很滋潤,初嚐床笫之歡後食髓知味,與薑妙仙每日胡天胡地。
    這時的趙孝騫才終於知道了爸爸的快樂。
    家裏一房侍妾已經夠快樂了,實在不敢想象趙顥那十幾房侍妾的日子,是不是快樂加了十幾倍。
    質疑父王,理解父王,成為父王,將來終究還會超越父王。
    王府不知歲月,而王府之外,朝堂又生劇變。
    原屬舊黨的範純仁和呂大防,在三辭相位後,趙煦終於準了。
    二人被貶謫地方,範純仁任黃州團練使,呂大防知隨州府。
    二人本是尚書左右仆射,正兒八經的當朝宰相,被貶謫後,左右仆射的位置空了下來。
    如此重要的位置,當然不可能空置。
    趙煦允準範純仁和呂大防的辭相奏疏後,第二天便任命章惇為尚書左仆射,總領新法之循推。
    章惇支棱起來了。
    今年初還是一個被貶汝州的貶官,一年之內三級連跳,從知州升門下侍郎,再升尚書左仆射,赫然已是人臣之巔。
    趙煦的心思不容易揣度,但可以確定,任命章惇為宰相,足可見趙煦推行新法的決心之堅定。
    因為章惇這人可不是善茬兒,說得好聽叫“嫉惡如仇”,說得難聽叫“性情戾烈”。
    趙孝騫當初與章惇初見時,便敏感地察覺到章惇的眉宇間有一股莫名的戾氣,這不是錯覺。
    範純仁與呂大防雙雙被貶地方,代表著朝堂舊黨最重要的政事堂相位已失守,新黨漸漸勢大。
    滿朝舊黨哀怨之時,章惇上任左相的第二天,政事堂便頒下政令。
    從此以後,朝堂全力推行新法,任何朝臣不得再議舊政。
    這條政令,第一次將趙煦和章惇的政治意圖擺到了明麵上,也意味著朝堂即將開始大規模清洗舊黨,提拔新黨。
    以往遮遮掩掩的作態,瞎子都知道趙煦親政後的傾向,但朝廷尚無明令,舊黨還能奮起爭辯挽回。
    而隨著章惇正式就任左相,君臣終於不裝了,攤牌了,我特麽就是要弄死舊黨。
    不僅如此,章惇就任左相後,趙煦還接連發了幾道任命旨意。
    原知樞密院事曾布,升樞密使。
    原兵部侍郎許將,升吏部尚書,拜尚書左丞,中書侍郎。
    原河陽知府邢恕,升刑部侍郎。
    原中書舍人兼侍講蔡卞,進給事中。
    一道道任命旨意,徹底將朝堂掀翻了天。
    朝臣們驚惶不安,人人自危。
    趙煦新任命的這些人,全都是新黨人物,其中章惇和邢恕這兩位,性情都非常暴戾,說他們是酷臣亦不為過。
    讓這樣的人執掌朝堂,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麽,但可以肯定,舊黨朝臣的日子不好過了。
    最聰明的辦法其實不如學學範純仁和呂大防,知道情勢不妙後,主動請辭,遠謫地方避禍。
    可惜當官戀棧是天性,誰會甘心將大好的權力拱手主動讓人?
    當趙孝騫從溫柔鄉裏清醒過來時,才赫然發覺外麵變天了。
    趙孝騫頓時神情凝重,第一時間找到了趙顥,嚴肅地告訴這位不安分的活爹,最近謹言慎行,切莫參與朝政,更不要隨便上奏疏胡說八道。
    趙顥自然比兒子更知其中凶險,忙不迭答應了,轉身蒙上眼,在侍妾們一聲聲“大王”中迷失了自我……
    趙孝騫自然把自己藏得更深了,朝堂劇變後,他更是連王府的門都不出了。
    沒興趣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章惇任左相後,可以想象朝堂愈發烏煙瘴氣,這種事情低調才是王道。
    然而,趙孝騫想低調都低調不了。
    宮裏突然來了人,趙煦召見。
    趙孝騫隻好穿戴上官服,進宮麵聖。
    福寧殿內,趙煦的臉色蒼白,眼圈發黑,顯然他又熬夜了。
    真的很拚,當皇帝太屈才了,去網吧當網管才是適合他的職業啊。
    雖然表情疲憊,但趙煦的精神卻非常不錯,笑起來依舊爽朗。
    趙孝騫垂頭入殿,站在趙煦麵前行禮。
    趙煦揮袖示意免禮,趙孝騫正要打聽一下趙煦何事如此高興,明明如此疲憊,精神卻如此亢奮,要不要去公安局驗個尿……
    君臣還沒開始聊天,旁邊卻傳來一道陌生且帶著幾分稚嫩的聲音。
    “弟佶,拜見子安兄長。”
    趙孝騫赫然一驚,扭頭看去,卻見一名大約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朝他長揖行禮。
    直起身來,竟是一副眉清目秀,清爽少年的模樣。
    “不知尊駕是……”趙孝騫遲疑拱手。
    少年還沒開口,趙煦卻笑道:“他是朕的親弟弟,遂寧郡王趙佶,你們應該見過,子安不記得他了?”
    趙孝騫腦子轟然一炸,身軀不禁搖晃了幾下。
    藝術家兼資深敗家子,趙佶!
    特麽的,大宋就是被你這貨敗幹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