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如影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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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孝騫騎在馬背上,身形有點蔫蔫的。
    他和龍衛營將士剛到西北,來不及修整便奔赴戰場。以趙孝騫這養尊處優的躺平性格來說,一時間還真接受不了。
    好久沒試過如此勤快了,而且還是急著上戰場跟敵人玩命。
    看著眼前荒蕪的風景飛速後退,趙孝騫忍不住反省自己。
    究竟是什麽讓自己這個慵懶鹹魚的人變得如此奮不顧身?
    是愛嗎?是責任嗎?
    是特麽背後有人用鞭子抽自己啊!
    這一戰,是大宋的立威之戰。
    軟弱百年的大宋,要用這一次的戰果告訴那些強大的鄰國們,你大爺終究是你大爺,這一百年你大爺不過是累了,稍微打了個盹兒。
    清醒過來後,你大爺照樣跟千年以來一樣,把你們蠻夷戎狄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而這次成敗的關鍵,便是自己麾下的五千火槍兵了。
    說這五千人是王炸吧,好像有點誇張,但至少也是四個二,關鍵時刻能起到扭轉戰局的作用。
    五千人出發,一路向西,朝西夏的和南軍司進發。
    “和南軍司”的全稱是“卓囉和南軍司”,西夏的李元昊立國後,在境內設了十二個軍司,和南軍司是其中之一,而且也是離大宋邊境最近的一個軍司。
    趙孝騫的第一步計劃是等章楶那邊的消息,一旦西北軍發動占據鹽州,那麽他麾下的火槍兵便向和南軍司發起進攻,兩軍一東一南,遙相呼應,然後,給西夏的三十萬大軍留下一道選擇題。
    是繼續往東打入大宋的關中地區,還是回師撤軍,緊急馳援都城。
    很期待西夏軍的答案,無論是哪種答案,西夏的戰爭節奏都會被帶亂。
    騎在馬上的趙孝騫懶洋洋打不起精神。
    起早了。
    行軍也很辛苦,沒那麽多詩情畫意,就是騎在馬上不停地走啊走,身體裏的精氣神就在漫無止境的行路中,漸漸消磨殆盡。
    種建中策馬湊過來,與趙孝騫並肩而騎。
    “郡侯,麾下將士隻帶了十日幹糧,是不是有點少了?若十日後得不到補充……”
    趙孝騫瞥了他一眼,道:“十日後,莫非你以為還有後勤給咱們補充糧草?”
    種建中愕然:“沒有糧草補充了嗎?”
    “老種啊,咱們這支兵馬是要深入敵後的,西夏人會讓開一條道,讓大宋的後勤把糧草補充上來後再打?”
    “好像不會。”
    “所以,從出發的那一刻起,我們……已是一支孤軍,沒有任何補給和援助,一切隻能靠自己。”
    種建中的神情愈見凝重。
    “放輕鬆點,不要一副出殯的表情,晦氣得很。沒必要擔心,漢朝霍去病是怎麽幹的,咱們就怎麽幹。”
    “糧草補給最是容易,走到哪兒,搶到哪兒,說得好聽叫‘以戰養戰’,說得不好聽,咱們就是一群剛下山的窮土匪,見啥搶啥。”
    “嗯,你就這麽理解,沒錯的。”
    種建中欲言又止。
    趙孝騫笑道:“咱們這麽熟了,有話直說,說錯了我還能把你吊起來抽不成?”
    種建中歎道:“郡侯先是允許將士們擄掠所得盡歸己,又是以戰養戰,靠搶掠補充軍中糧草,末將擔心此戰之後,這五千將士已養成驕縱野性,一個個不像人,倒像出籠的野獸,見人就咬……”
    趙孝騫笑了:“如此,則是我大宋之幸也。”
    “軍人該有軍人的樣子,軟趴趴的像什麽軍人,他們就應該像出籠的野獸,不,應該像瘋狗一樣毫無理性,任何擋在他們前麵的敵人都會被無差別地撕碎,大宋需要的就是這樣的軍人。”
    “太平日子過久了,什麽都講究禮法,講究道德,兩軍交戰都恨不得先給對方磕一個,指望這樣的軍人保家衛國,嗬嗬,笑話。”
    種建中沉思許久,苦笑道:“郡侯用心良苦,末將明白了。”
    趙孝騫眯眼眺望遠處被大雪覆蓋的荒漠,思索片刻,道:“傳令下去,再走一個時辰便紮營,生火造飯,吃完早點洗洗睡了。”
    種建中愕然道:“離天黑還很久,今日才走出了幾十裏,為何這麽快紮營?”
    “因為我累了,要吃飯,要睡覺,要打豆豆。”
    種建中奇怪地看著他,幾十裏路程,莫說騎馬,就是靠雙腿走,也不至於這麽累吧?這位郡侯到底是有多嬌弱。
    “別這樣看著我,”趙孝騫正色道:“我才十八歲,我還是個孩子,我還在長身體,吃不了一點苦的。”
    “耽誤我發育了,你負得起責嗎?”
    …………
    西夏,興慶府。
    興慶府是西夏的國都。
    不得不承認,西夏國曾經還是出過一位牛逼人物的,那就是開國君主,景宗李元昊。
    李元昊在遼國的默許和扶持下,立國西夏,定都興慶府,也就是千年後的銀川市。
    這位君主頗具傳奇色彩,而且能讓中原正統王朝的史官,在正史上為這位黨項族的君主單開一頁立個人傳,可見這位牛逼人物確實牛逼。
    而興慶城在西夏國幾代君主的治理下,倒也頗有繁華景象,它主要是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南來北往的商人不管販賣什麽貨物,興慶城都是他們必定歇腳打尖之處。
    這個便宜可占大了,久而久之,興慶城就這樣繁榮起來。
    西夏國是由黨項族人建立的,黨項屬於西羌的一支,羌族是一個大族,其中便分為黨項,東女,白蘭等多個分支族群。
    興慶城是多民族雜居的城池,城內不僅有黨項族,也有漢族人。
    略顯狹窄的東集市路邊,張小乙穿著一身皮袍,頭戴羊皮氈帽,麵孔黝黑像個餓了三頓的叫花子,就這樣蹲在路邊,看著來來去去的人潮。
    此刻就算趙孝騫站在他麵前,恐怕也認不出這貨是張小乙。
    短短一個來月,張小乙的模樣改變實在太大了。
    但神奇的是,如今他的模樣出現在興慶城的街頭,卻絲毫不覺得違和,因為西夏國裏大多數人都是他這副模樣。
    與趙孝騫告別後,張小乙孤身一人趕路,日夜兼程之下,居然讓他趕到了西夏國的都城。
    給守城門的軍士塞了半塊碎銀,張小乙大搖大擺地進了城,然後去東集市果斷賣掉馬兒,又換了一身衣裳,把臉塗黑,看起來跟那些風吹日曬麵孔黝黑的西夏本地人基本沒區別。
    就這樣,張小乙像一道影子,無聲無息地混進了興慶城。
    混進去還不夠,他還要融入。
    西夏的官製很奇葩,基本是原樣照搬大宋的官製,沒錯,它也有中書門下,有樞密院,有禦史台。
    更奇葩的是,它居然還有開封府。
    沒錯,原汁原味的開封府,連名字都沒換,主管興慶城的刑事治安等案件。
    也不知這些異族人是懶,還是真的沒文化,更不知大宋的君臣心裏膈不膈應。
    總之,我西夏就抄你名字了,不服來打我啊。
    張小乙進了興慶城後,花錢在東集市租了一間民房,然後整天無所事事地在集市閑逛。
    一個人如果太閑,一定不缺朋友,因為在這個沒有手機沒有電腦的年代,除了跟狐朋狗友聚會聊天闖禍,實在很難找到別的方式打發時間了。
    於是,張小乙交到了不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