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遼使調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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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責怪種建中提議攻西涼城。
    實在是攻下西涼城的誘惑太大了,這可是僅次於都城興慶府的西夏第二大城池,若宋軍攻下西涼,都不敢想象這是怎樣潑天的戰功。
    兵役法頒行後,大宋的將士們誰不想立功受賞?
    種建中也抵擋不了升官封爵的誘惑。
    就算攻下後隻守了一天,那也算是攻下了,也是潑天的戰功。
    報到汴京朝廷,種建中作為副帥,至少也能封個男爵,領個某地節度使之類的寄祿官職,種家族譜為他單開一頁是板上釘釘的。
    被趙孝騫罵了一頓後,種建中終於清醒了,訕訕地笑了笑。
    是啊,從戰略角度來說,攻下西涼城除了付出傷亡,其實對整個戰局毫無意義,反而是一步臭棋。
    若不是趙孝騫在,讓種建中獨自領軍的話,說不定他頭腦一熱,已犯下大錯了。
    “五萬敵軍將至,咱們一個時辰後啟程……”趙孝騫沉吟半晌,道:“下一步,去甘州!”
    種建中抱拳領命,隨即又道:“若五萬敵軍又追來甘州呢?”
    “繼續跑啊,咱們再去定州。”趙孝騫道。
    種建中和宗澤對視一眼,二人都不蠢,腦海裏頓時浮現出一張西夏疆域地圖,然後再畫出龍衛營入西夏境以來的路線,將路線串聯起來。
    先是和南軍司,然後是西涼城,甘州,定州……
    整個路線用線條一連,種建中和宗澤的腦海中赫然浮現一個驚駭的猜測。
    這條路線已在西夏完成了半個圈兒,而這個圈的圓心,竟然是西夏都城興慶府!
    龍衛營無論怎樣遊擊轉移,其實都是圍繞興慶府在轉圈。
    所以,郡侯最終的戰略意圖是什麽?
    “郡侯莫非……莫非打算……”種建中整個人都沸騰起來。
    一旁的宗澤也露出激動之色。
    趙孝騫閉上眼睛,懶洋洋地道:“我什麽打算都沒有,還有一個時辰拔營啟程,你們趕緊去準備。”
    說完趙孝騫裹著被子走出營帳外。
    天氣依舊寒冷刺骨,幸好老天垂憐,風住雪停,算是個好天氣了。
    營地內,龍衛營的將士們一個個精神煥發,忙著收拾整裝,自從跟隨趙孝騫縱橫敵國境內,一場接一場的順風仗,五千將士的精氣神都變得不一樣了,大家充滿了自信,滿懷對未來的憧憬。
    此戰過後,不說恩蔭子孫後代,至少一家老小此生吃穿不愁了。
    因為這五千將士,多多少少都發了一筆橫財,而且一文錢都不用上交。
    趙孝騫看著將士們興高采烈的樣子,眼中露出欣悅之色。
    這才是他想要的軍隊的樣子,軍心士氣,虎狼食牛之氣,還有橫掃一切的霸氣。
    真正的男人,果真需要戰爭的洗禮。
    不遠處,陳守和禁軍護衛們也在收拾行裝,看著他們將一隻活的母羊捆緊,橫擱在馬背上,趙孝騫的眼眸閃爍了一下。
    隨即閉上眼,默念幾聲罪過。
    出征近兩個月了,食髓知味的世子已然兩個月沒碰女人了,今日見到這隻母羊居然發現它其實也非常的眉清目秀,風韻猶存……
    “我不是變態,我隻是餓壞了……”趙孝騫閉著眼喃喃道。
    …………
    除去五萬追擊趙孝騫的西夏軍,梁太後率二十五萬大軍直撲鹽州。
    鹽州城外,駐紮著章楶的十二萬大軍。
    斥候稟報敵軍動向後,章楶依照趙孝騫的謀劃,果斷決定分兵。
    十二萬宋軍當即分為六股,每股兩萬兵馬,以鹽州為中心,向西夏境內四麵八方分散開來,各自為戰。
    這一步棋大出意料,梁太後和麾下諸將終於慌了。
    這不是哀家認識多年的老章,你變了,變得不講武德了!
    趙孝騫的這一計陽謀,果然令西夏軍慌了神,被逼著不得不繼續做選擇題。
    是集中二十五萬主力追擊六股宋軍的其中一股,還是因勢利導,也將兵馬分散出去,分別追擊六股宋軍?
    答案顯而易見,西夏軍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西夏軍的帥帳內,梁太後大失儀態,氣得跳腳大罵章楶,年幼的國主李乾順躲在角落瑟瑟發抖,西夏文武官員垂頭屏息不敢吱聲。
    當日,梁太後咬牙做出了決定。
    西夏二十五萬大軍也分為六股,分別追擊章楶所部宋軍。
    如此一番調兵遣將,終於有人察覺,原本起兵入寇大宋的西夏,在宋軍幾次出人意料的奇謀之下,西夏軍不知不覺失去了主動優勢,如今竟有被宋軍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戰爭的主動權,悄無聲息間轉移了。
    當初的雷霆萬鈞之勢,如今卻被人揪著頭發啪啪打臉,梁太後此時的心情可想而知。
    剛愎自用且好戰的她,此刻終於開始反省自己當初的決定,心中隱隱有了幾分悔意。
    當初不該做出傾舉國之兵的決定,太過草率了,否則不會陷入如今的困局。
    究竟是誰,讓宋軍的戰略戰術如此詭異多變?
    梁太後與章楶雖未見過麵,但在宋夏多年的戰端摩擦中,早已互相了解甚深。
    如今宋軍的詭異戰術,絕非章楶的手筆。
    章楶老邁,思維固化,用兵太過保守,他幹不出如此詭異的事。
    一個名字悄然浮現梁太後的腦海。
    “宋國皇帝之弟,趙孝騫?”梁太後蹙眉喃喃道:“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不可能吧……”
    …………
    遼國,上京。
    蕭光敬穿戴華貴的裘氅,領著一支千人的使團隊伍,浩浩蕩蕩地出了上京城。
    城門大開,路旁的遼國百姓們紛紛避讓,用敬畏的眼神看著蕭光敬一行人出城而去。
    是的,蕭光敬又成了遼使。
    這一次他出使的是西夏國。
    關於遼國是否調停宋夏之戰的問題,在遼國上京的朝堂上,引發了君臣激烈的辯駁。
    其中以東北路統軍使蕭兀納的態度最為堅定,他在朝堂上陳述利弊,深刻剖析了宋夏之戰對遼國的影響,然後問了遼帝耶律洪基一個問題。
    西夏兵勢漸大,梁太後對大遼愈見不臣,來往國書語氣日漸狂悖,而宋國卻向來溫爾,從不主動啟戰,每年歲幣如約而至,自澶淵之後,兩國甚少征戰。
    那麽,遼國是需要一個日漸狂妄,且兵勢坐大的強悍鄰居,還是需要一個溫文爾雅,有君子仁厚之風的鄰居?
    這個問題的答案,終於令耶律洪基做出了決定。
    雖說遼國滿朝文武對宋夏之戰是否調停的態度不一,但神奇的是,遼國朝堂君臣對西夏梁太後的態度卻出奇的一致。
    這個好戰的瘋婆子,該死!
    一個女人,能做到讓遼國上下統一憎惡的地步,也算是本事了。
    所以,耶律洪基當即決定,遼國必須出麵調停,彰顯強國氣度和影響力。
    當然,調停的態度是早已謀定了的,這一次,遼國必須要拉偏架,無限偏袒宋國,讓這場本不該發生的戰爭結束。
    既然做出了決定,蕭兀納當然要為蕭家爭取政治資本,於是打鐵趁熱,趕緊推薦兒子蕭光敬為遼使,帶領使團前往西夏興慶府,調停宋夏之戰。
    於是蕭光敬就這樣水靈靈地出發了。
    騎在馬上,蕭光敬沐浴在遼國百姓敬畏的目光裏,神情意氣風發,睥睨傲然,貴氣自顯。
    上次出使宋國,被搞得狼狽不堪,蕭光敬一直記得。
    “這一次,我要拿回我曾經失去的一切!”蕭光敬眼中有光,暗暗攥緊了拳頭發誓。
    至於他究竟失去了什麽……
    不管了,反正要拿回來!
    中二的光芒,在曠野雪地中閃閃發亮。